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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的微笑,我的禁咒

第六章 你的微笑,我的禁咒

书名:亲爱的小孩作者名:奈奈本章字数:12719更新时间:2023-12-27 20:34:58

我承认,我就快敌不过想念,敌不过你对我笑的那一瞬间。

【一】

回到家,换好衣服,林修歌为我清理伤口、上药,他动作温柔,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说话,我也默默地任由他做这一切。

直到他合上药箱,我才伸手抓住他的衣摆,抽了抽鼻子,说道:“如果没有阿蛮,我们会怎样?我和你有没有可能呢?”

林修歌举起的右手停在半空中,像一个突然被人关了开关的机器人。良久,他才慢慢地侧过身背对着我,答非所问道:“你去泡个热水澡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

我抓着他的衣摆不动。

他等了一会儿,回头看着我揪住他衣摆的手,低声说道:“我现在要去厨房了,苗小禾。”

他虽然这样说,却没有强行摆脱我。

“不要。”我摇着头,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地问道,“是不是我洗完澡出来,你就已经离开了?”

“林修歌。”我小声地哀求他,“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我害怕再有坏人来,我害怕这一切都是一个梦,因为是梦里,所以你才像现在这样温柔地对我。可是,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噩梦,我宁愿天天做这样的噩梦,因为做完被人绑架的梦,你便会像现在这样温柔地待我。”

眼泪在不知不觉中落下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林修歌,继续说道:“可不可以陪着我?我不奢求你真的喜欢我,林修歌,你只要假装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就好,或者,或者你就当是可怜我,不要现在就走,好不好?你就……就当是在履行我们约定的交易好了,我帮你救阿蛮,你假装是我的男朋友,我只要你假装就好……”

说着说着,我竟然泪流满面,浑身颤抖不已。

林修歌皱眉望着我,薄唇紧抿,静默良久。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突然轻叹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紧紧地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轻声说道:“好,我不走,苗小禾。等你洗完澡出来,我保证还会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真的吗?”我哽咽着,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林修歌将我抱得更紧了,鼻音浓重地说道,“我现在……本来就是你的男朋友啊。”

他将我紧紧地按在胸前,我努力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看他的脸。

如果不是此刻他的脸上分明带着笑意,我大概会以为,他刚刚说那句话时浓重的鼻音是因为在哭。

我泡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极细的龙须面,里面放了荷包蛋、火腿和青菜,都是我曾经最爱的搭配。

我看着那碗面出神,林修歌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我,解释道:“上次知道你现在不吃辣了,所以没有加辣酱,看见冰箱里有鸡汤,所以煮了鸡汤面,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哦。”我不置可否,坐下来,三两下就吃掉了半碗面。

我满足地抬起头,不经意间,正好看见林修歌隔着热气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的目光撞上他的目光,他立刻极不自然地低下头假装去找香烟。

我便假装随意地问道:“我记得家里没有龙须面了,这面条哪里来的?”

“哦。”他将香烟夹在指间,想一想,并没有点燃,随口答道,“超市买的。”

“这么晚你去超市买?”我讶然,现在是凌晨两点,离我家最近的24小时营业的超市在两条街以外。

林修歌不看我,答非所问地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吃这种很细的面条。”

“原来你还记得。”我笑道,鼻子突然有些泛酸。

“记得的。”林修歌轻声答道,然后良久默然无言。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两个人只好默默地相对而坐。

默默地吃完面,我只好拿出手机假装看新闻。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我的眼皮变得很沉重,最终敌不过困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有人将我轻轻抱了起来。我的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虽然没去确认他是谁,却安心地靠在他的臂弯里沉睡。

一夜梦境无数,多半是一些令人伤心的梦。我流着泪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卧室的落地窗前有一点点星火,忽明忽暗。

那点星火亮起来的瞬间,我看清坐在沙发上的林修歌。他低着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在火光的映衬下,眼睛看起来仿佛刚哭过一样微红。

我转过身,再次安心睡去。可是噩梦很快再次袭来。迷迷糊糊间,我似乎听见自己断断续续的哭声,还有林修歌不停叫着我名字的声音。

我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急忙抓住林修歌的手,说道:“你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说让我记住永远不要喜欢上你这样的人,我其实也不想喜欢你这样的人。可是怎么办呢?林修歌,我也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喜欢你啊。我这样恨你、恨阿蛮,其实,那……那不过是因为我曾经那样依恋你啊!因为我觉得,得不到回应却仍然没法不喜欢你的自己很丢脸,所以恶言相向地隐藏自己的真心。我怕我袒露真心,你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就会连做我的‘交易男友’都不愿意。那样,就连假装的幸福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奢求,我只要一段假装的幸福都不可以吗……”

“苗小禾,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会一直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真的吗?”

“真的。”

我安下心来,拽着他的衣襟沉沉地入睡,仿佛是做了什么美妙的梦,嘴角不知不觉勾起来。

【二】

周末的早晨,我在一室阳光中醒来,身旁是和衣而睡的林修歌。蜜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侧脸上,光影便在他的眉间晃动,仿佛飞舞的蝶。

他的左手紧紧握着我的右手,唇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一切仿佛一场美梦,但我知道,这都不是梦。

我试图抽出手,林修歌便醒了,他沉静地望着我,好像并不惊讶于此刻我们之间这种过于亲昵的动作。

“你醒了?”他不容置疑地说道,“今天有点儿冷,你躺着不要动,我做完早餐再叫你。”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已经利落地下了床,随手打开了空调,立在床边回头笑望着我。

我呆呆地望着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他便笑着轻轻弹我的头,问道:“怎么了?一大早就发愣。”

“你好像有点儿奇怪。”我摸着额头,直言不讳。

“奇怪吗?”他毫不躲避我的目光,一本正经地反问我,“男朋友做这些很奇怪吗?”

“哦,原来你在履行交易。”我有些失落地说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昨晚救了我啊!”我说道,“虽然我当时晕过去了,但我知道你赶过去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可能我就……”

这样说的时候,我突然有些后怕,就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苗小禾。”他突然连名带姓郑重地叫我。

“嗯?”

他倾身逼近我,似真非真地说道:“如果我说我不是在履行交易呢?”

“啊?”我假装不懂他的意思。

他便扬起嘴角,邪魅一笑,直截了当地挑明道:“也许我真的会喜欢你呢,苗小禾。”

“真的吗?”我望着他,无辜地眨眼,一脸陶醉地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哈哈”笑起来,伸手要来敲我的头:“你这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期待!”

我偏头躲开他的手:“可我明明很期待啊。”

林修歌一边摇头,一边向卧室外走去。

我不甘心,从床上跳起来,执着地跟在他身后,像念经一样说道:“我很期待啊,我真的很期待啊,我明明真的真的很期待啊,你从哪里看出我……”

走在前面的林修歌突然停下脚步,我的鼻尖猝不及防地撞在他的后背上,疼得几乎要跌倒。

他迅速转身扶住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几乎要被那双眼睛迷惑,他的唇越来越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执着地继续没有说完的话:“我不期待?林……”

下一秒,我所有的话被他的唇堵住,他的嘴唇那样柔软,动作却生涩又霸道。

突如其来的眩晕感令我沉沦,仿佛被人迅速拽进了温暖的泉水中,只想这样一直随波逐流……

我几乎快要窒息,林修歌才放开我。

他后退半步,眯着眼望着我:“期待吗?”

我愣愣地点头,又迅速地摇头。

他便冲我眨眼,朗声笑起来,开心又得意的样子。

【三】

大概是因为早晨那个吻的缘故,我和林修歌之间的距离好像突然拉近了许多。我们谁也没有再提交易的事,一整天都腻在家里,晒太阳、看剧,仿佛真的情侣一般。

日落西山,绚烂的晚霞映红大半边天,我立在落地窗前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转头对坐在沙发上帮我修电脑的林修歌说:“我们去吃火锅吧。”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林修歌头也不抬地答道。

我自顾自地说道:“感觉今晚要下雪了,你忘了吗?以前下雪的时候,我们都会自己煮火锅吃,你说那样就不会觉得太冷了。”

林修歌仿佛被触动了,愕然地抬起头看我。

我穿上大衣,围好围巾,牵起他的手说道:“走吧,我们今天去外面吃火锅。”

意料之中,林修歌像个听话的木偶,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我们去了城里最大的那家火锅店,冬日的火锅店是最热闹的地方,满大厅飘着食物的香气,人声鼎沸。

我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熟练地点着菜,林修歌从始至终都嘴角含笑地望着我,直到我拿起酒杯为自己倒酒。

他伸过手来阻止,一副严厉的样子:“苗小禾,你不能喝酒。”

我绕过他的手,“咕咚咚”倒满一杯啤酒,佯装赌气地冲他说道:“喂,林修歌,我现在20岁了,又不是6年前未成年的苗小禾,怎么不能喝酒呢?”

说完,我一仰头就将杯子里的啤酒倒进了嘴里。

“是啊,苗小禾,你长大了。”林修歌嘴角的笑意隐没,仿佛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中,良久,他拿起酒瓶为自己倒了一杯,对我说,“苗小禾,你想喝就喝吧,今天我陪你。”

林修歌说是陪我喝酒,但事实上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喝过一口,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的我,不时从火锅里捞出煮熟的食物,放在我面前的碗里。

我无所顾忌地喝个不停,喝到第三瓶的时候,头已经有点儿晕了。

我透过朦胧的水汽看着林修歌英俊的脸,侧着头笑个不停,笑完了问他:“你知道世界上最寂寞的事是什么吗?”

不等他说话,我便自问自答道:“是一个人来火锅店里吃火锅。”

“你看!”我转过头望向四周,“这里这么多人,没人独自一个人来吃火锅的对不对?所以啊,6年前离开青城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火锅,因为一个人吃火锅实在太寂寞了。”

“苗小禾……”林修歌抓住我端酒杯的右手,望着我的眼里满是哀伤。

我将左手食指按在他的唇上:“嘘,不要说话。你看,外面下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飘起了雪花,轻灵的雪花随风飞舞,慢慢回旋着贴着玻璃落到窗台上,玻璃窗上便因此起了一层水雾。

我伸出手一笔一画地在玻璃上写“林修歌”三个字,写完了,借着酒意说道:“你还记不记得,6年前我离开青城的那个晚上,也下了这样大的雪?”

“记得。”林修歌握着我的手,一边替我暖着手一边说,“就连很多年前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我也还记得的。”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啊,我第一次遇见你时是什么样子?”我起身坐到林修歌旁边,抱住他的胳膊,发酒疯一样“呵呵”傻笑,“我那时候几岁?不记得了,不记得了,那么小,哪里还记得那时候的事……”

“你不见了妈妈,一个人站在街道上哭,头发上别着小兔子发卡,眼睛哭得红红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我怕你被坏人拐走,于是走过去,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你没有多想就把手递到我手里,那么信任我的样子。”林修歌不假思索地说道,仿佛那段记忆一直就在他的嘴边一样。

他说完了,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慢慢推到我面前。

那是用胶水粘得歪七扭八的小兔子发卡。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

然后,我听见林修歌说:“你的发卡,那时候我把它拿给阿蛮,我并不知道它是你妈妈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对不起!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不过是一个发卡而已,这么多年还留着它干什么?”我将发卡紧紧捏在手里,发卡尖锐的一面刺得手指生疼,我笑着对林修歌说,“知道我为什么信任你吗?因为那个时候的你逆着光,眉眼弯弯地对我笑,就像天使一样呢。”

“天使?”林修歌看着我,脸上又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堕落天使吗?”

我故意岔开话题:“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好像都不太记得了。不过,我倒是记得那天晚上你和阿蛮带我逃走的情形。”

林修歌猛地抬起头,纠正我说:“苗小禾,你说什么呢?我们是走,是离开,不是逃!”

“不是的啊!我分明记得当时你和阿蛮很慌张的样子,拉着我没命地逃跑。啊,我记得,当时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停下来,一脸好奇地望着林修歌,“那个人是谁?他是不是被打晕了,所以你们才带着我逃出来?”

“你记错了。”林修歌用力地捏着我的胳膊,严肃地看着我,仿佛要将他的话硬塞进我的大脑里一样,“苗小禾,你记错了,没有什么中年男人。那一晚,我和阿蛮带你走,你记住,是走,不是逃,是因为我们觉得青城比C城更好。”

林修歌说了谎,但我并不打算拆穿他,我假装疑惑地说道:“大概真的是我记错了吧。”

林修歌坚定地点头:“就是你记错了。”

我便笑道:“那些记不记得都无关紧要啦,我只要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孤立无援的时候,你看着我,眉眼弯弯微笑的样子就好了。林修歌,那个时候,小小的我就觉得,即便是第一次见面,那样笑着的你也是值得相信的。”我伸手去描画他的眉毛,“就像这样子笑。”

林修歌拿下我的手,目光灼灼地望着我:“苗小禾,只是一个笑容就骗到你了吗?你这样好骗,以后要怎么办呢?”

“好骗吗?”我嬉笑着捏住他的脸,“他们虽然也会像你这样笑,但他们都不是你啊,林修歌。”

酒劲上涌,我松开他,难受地趴在桌子上,喃喃地说道:“我知道的,我当然知道你有可能是骗我的,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林修歌。就算是现在,我也还是愿意相信你……”

“苗小禾……”下一秒,我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林修歌紧紧地抱住我,将下巴搁在我的肩上,仿佛怕我下一秒就会像窗外飞舞的雪花一样飘走。

良久,他轻声叫我的名字:“苗小禾……”

他那样轻柔地叫着我,仿佛好听的催眠曲,我几乎快要睡着了。

【四】

最终,我是被林修歌背回家的。从火锅店到我家,那么远的路程,我却发酒疯,任性地要走回家。林修歌二话不说,好脾气地脱下外套将我裹了个严实,然后在大雪纷飞的深夜里,背着我一步一步往回走。

我趴在林修歌的背上,高兴地又笑又叫,还将林修歌当成点唱机,命令他一首接一首地唱歌给我听。但无论他唱哪一首,我都嚷嚷着:“难听死了。”

直到他轻轻唱起那首歌,亢奋的我才像一只突然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地趴在他的背上,侧耳倾听。

他唱道:“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远一起,那样美丽的谣言。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别太快冰释前嫌。谁甘心就这样,彼此无挂也无牵。我们要互相亏欠,我们要藕断丝连,要不然凭何怀缅……”

漫天飞雪里,他的轻声吟唱很快便被呼啸的风吹散,像是谁在雪夜里低低地哭泣。

我趴在他的背上,一边听一边无声地笑,笑着笑着,突然就湿了眼角。

快要到家的时候,积雪已经没过林修歌的脚踝。我从林修歌的背上滑下来,踩着厚厚的积雪,东倒西歪地往家里走。

林修歌生怕我摔倒,追在后面让我小心,我便捏了大大的雪团,回头狠狠地掷在他身上。

我们追逐嬉笑着路过别墅区第一个路口时,只是抬头时不经意间的一瞥,我就看见路灯昏黄的光芒中,像柳絮一样的雪花从空中飘下来,纷纷扬扬落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那人的身上已经落了一层皑皑白雪,却依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望向我的方向,仿佛雕像一般。

我眨眨眼,再抬头细看时,那个修长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里。如果不是路灯旁留下的一串脚印,我大概会疑心自己看花了眼。

叶凌凡过来看过我,叶凌凡看到我和林修歌,假装自己没有来过。

“发什么呆?冻坏了怎么办?快,回家了。”林修歌走过来,不由分说,将我扛在肩膀上往回走。

我趴在林修歌的肩上,默然无声地盯着那一串脚印,慢慢地咬住唇。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被林修歌以起床吃午饭为由揪起来。

我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坐起来,不满地嘟囔道:“拜托,今天是周末啊,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了?这么冷的天,就应该一直窝在被子里呀。”

林修歌立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是在撒娇吗?”

“啊?”

“是的话——”他拖长尾音,坏笑着伸手来掀我的被子,“我就要帮你暖床了。”

“才不要!”

我假装气呼呼地夺过被子,原本是想将被子牢牢压在身下裹成一团,让林修歌的手没办法伸进来。可是,就在我侧头的一瞬间,透过半拉开的窗帘,我看见楼下那丛景观植物旁边立着的那个身影。

我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裹上大衣,直奔一楼。

林修歌大约是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追上来:“怎么了?”

我打开大门,望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对身后的林修歌说:“我过去跟他说几句话,你不要跟过来。”

林修歌还想说什么,但他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怔了怔,立刻转身关上了门。

我的目光落在那丛植物旁,迎着风雪走过去,那人便从植物旁慢慢走出来,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是叶凌凡。

他急切地走过来:“北北,我听说你前天晚上出了事……”

“叶凌凡!”我大声叫他的名字,“你站住,不要过来。”

叶凌凡愣在原地,脸上渐渐露出悲伤来:“北北,我只是担心你……”

“叶凌凡。”我生气地打断他,“我说过的,我最讨厌纠缠不清的男生。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呢?昨天晚上你也来过对不对?”

“北北!”叶凌凡看着我,慢慢地绽开笑容,那笑容灿烂得仿佛黑夜里突然绽放的璀璨烟花。

他说:“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你有没有事,现在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叶凌凡!”我大声叫住他,我是那样生气,但我知道我不是在生他的气,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我气我要这样伤害一个对我好的人。

“有什么好看的呢?”我狠心说道,“你昨天晚上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为什么今天还要再来?你不嫌烦吗?就算你不嫌烦,难道你连自尊心都没有吗?我现在不要你了,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一厢情愿地对我好呢?你以为你对我好,我就会回到你身边吗?不会的。”

我将话说得残忍又决绝,然而从始至终,叶凌凡都没有皱一下眉头,他只是微笑地望着我,那笑容并不曾因为我的话而收敛一丝一毫。那样子,仿佛他早已看透我的口是心非。

我闭了闭眼,将我的狠绝发挥到极致:“那么,叶凌凡,你告诉我,我身上究竟有哪一点让你这样喜欢?我改掉那一点,还不行吗?”

“你想知道吗?北北,你身上的缺点像星星一样多,优点呢,就像太阳一样少。”叶凌凡望着我,笑着说道,“可是,太阳一出来,星星就都不见了。每个人都离不开太阳,我当然也离不开我的太阳。即便我的太阳在照耀着别人,我只要抬头能看见我的太阳就好了啊!”

我愣住了,竟不知他将我看成是他的太阳。他大概不知道,在我心中,他才是太阳一般的存在啊!

我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道:“对不起……”

“北北!”叶凌凡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我一下,说道,“你说你喜欢的人是别人,你说你不喜欢我,这些都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和你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幸福美满,这才是我最大的心愿,并不是一定要你和我在一起。”

大概是迎着风的缘故,大概是风太大的原因,我的眼睛有些酸涩,仿佛下一秒就有眼泪落下来。

叶凌凡一边倒退着冲我摆手,一边坚定地说道:“如果那个人能给你幸福,我会永远消失。可是北北,如果有一天那个人不能给你幸福,对不起,即便你讨厌我,我也要不顾一切地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叶凌凡的笑容比洁白的雪还要耀眼,我被风雪迷了眼,侧身假装竖起大衣领子时,看见倚门而立定定地看着我的林修歌。

仿佛条件反射般,我转过身,对着越行越远的叶凌凡用力地点头。

风声呼啸,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太平静。

【五】

叶凌凡走后,我若无其事地回到餐桌旁,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早饭。林修歌坐在我旁边,看着我,突然沉默起来。

良久,他说:“苗小禾,其实你和叶凌凡还挺般配的。”

“嗯。”我埋头于美食,不置可否地说道,“好像……确实是呢。”

我说完,抬起头,便看见林修歌的脸色一点点地晦暗下去。

“林修歌!”我笑道,“你现在是在吃醋吗?”

“大概是吧。”林修歌无所谓地笑了笑,眼里却有一丝哀伤一闪而过。

我假装没看见,伸了个懒腰准备上楼换衣服:“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下午学校有个社团活动,可能晚上要很晚才会回来,下午和晚上你自己找节目,或者……”

我停顿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回去看看阿蛮?”

问完了,不等他回答,我便“噔噔噔”踩着楼梯上楼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社团活动,我只是怀着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充满期待的心情,在学校的图书馆看了一下午的书。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终于接到林修歌的来电,我接起来,那边说话的却是酒吧的服务员。林修歌喝醉了,服务员只好联系我去领人。

我赶到酒吧时,林修歌已醉得不省人事,却没有闹,只是趴在吧台上,不停地叫着:“苗小禾,苗小禾……”

服务员抱歉地跟我说:“这位先生喝太多了,问他家在哪里,他也不说,只是一遍一遍地叫‘苗小禾’。我只好翻了他的手机通讯录,联系了你。”

我微笑着点头,替林修歌埋了单。

扶着林修歌走出酒吧时,夜色已深。

喝醉了会一遍一遍叫着我的名字吗?

泼墨般浓重的夜色里,我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来。

因为平时注意锻炼的缘故,我的力气大得惊人,轻而易举便将林修歌拖回了家。

我将林修歌放在沙发上,蹲下身,细细看他的眉眼。他细长的眼轻轻合着,眼角天生的微微上翘,仿佛眼角眉梢永远含着笑意。

大概就是这样一双仿佛永远笑着的眉眼,才会在不经意间给人最大的伤害吧。

我慢慢靠近,林修歌却蓦地睁开了眼。他仿佛清醒了很多,慢慢地抓住我的手放在脸上,十分依赖我的样子:“苗小禾,可以跟我说说话吗?”

“好啊。”我在他身旁的贵妃椅上躺下来,与他头挨着头,“你想聊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握着我的手,慢慢地与我十指相扣。

良久,他轻声喃喃道:“苗小禾,好像你这么多年都没有穿过裙子呢。”

我愣住了,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沉默不语。

“苗小禾!”林修歌突然哑了嗓子,“你……你的腿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是啊,怎么弄成这样的呢?那大概是我记得最清楚却又最不愿意提起的事。

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林修歌便紧紧扣住我的手指,十指相扣、紧密贴合的样子,仿佛他要一辈子都这样牵着我,不放开一样。

我任由他抓着我的手,笑着问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他点点头,努力侧过头来看我。

我配合着侧过身,与他四目相对,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说:“大概是跟夏氏夫妇回到榕城的第三个月吧,我生了一场大病,医生说我的脑袋里长了一个肿瘤,不过好在是良性的……”

我停下来,看着林修歌,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接下来的事,你应该能猜到吧?”我看着林修歌慢慢蹙起的眉头,若无其事地笑着说道,“我生了病,住院做了手术,手术时需要输血,夏氏夫妇因此发现了我的血型不对,他们也就知道了,他们领回来的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夏北北。可是,你给他们的DNA检测报告明明是对的,这又是为什么呢?他们当然能想到其中的关联,那就是,你一定认识他们真正的女儿夏北北,而我也必然跟你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的,也至少会知道你或是真正的夏北北的下落。”

“所以啊,他们虽然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夏北北,却依然帮我治好了病,依然留我在那个家里,因为他们需要从我这里得到阿蛮和你的下落。”我轻轻叹气,那些我以为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说起来也只是像别人的故事,“可是,我又怎么会说呢?那时候,我恨死你们了。我就是知道,也不会说的。”

我突然就有点儿想笑:“更何况我早就猜到,那时候我一跟夏氏夫妇离开,你和阿蛮必定会离开原来的住处,更换联系方式的。只是那时候的我被仇恨之火烧红了眼,是倔强又固执的,我当然不会跟他们说这些。我只是一口咬定,我知道阿蛮的下落,但我永远不会告诉他们。”

林修歌依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只是他的手指已渐渐变得冰凉。

我自顾自地说道:“不过,现在想想,那时候一直以为自己做得这样决绝,全是因为我恨你和阿蛮,我要阿蛮此生不得见夏氏夫妇。其实细想起来,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怕吧,怕夏氏夫妇找到了阿蛮,我就彻底成了没人要的孩子。我永远不说出阿蛮的下落,他们便会永远留我在那个家里。虽然对我来说那不算是一个温暖的家,但那至少是个家啊。”

“你问我的腿是怎么回事。”我轻轻吸了一口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什么狗血电视剧的情节,“我打死也不说阿蛮的下落,他们没了办法……有一天晚上,我在房间里睡觉,卧室里突然就起火了,可是卧室的门从外面被反锁住了。那么大的火烧向我,我却怎么也出不去。我知道,夏氏夫妇就在门外,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我清楚明白地知道他们的意思,说出阿蛮的下落,他们才会把门打开,救我出来。”

“我当然不会说啊,我怎么会说呢?”仿佛是为了支持那时的自己一般,我点点头,“我是死也不会认输的苗小禾啊,即便我并不知道你们的下落,我也不会承认是不知道才不告诉他们的。于是,我的腿就成了这样……”

那时的我那样自以为是、倔强地咬紧牙关,以自己的方式报复阿蛮和林修歌的同时亦在伤害着自己,大概只是想以此来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了心中的恨吧。

“别说了,苗小禾。”林修歌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下巴抵在我的颈窝处,低声说道,“别说了,苗小禾,别说了……”

温热的液体顺着衣领一直流到我的脖子上,是林修歌的眼泪。

“所以啊,林修歌!”我抬起头来望着他,“曾经我那样恨你,你是能理解的吧?”

林修歌点点头,晶莹的泪珠便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我的脸上。

“理解的,苗小禾。怎么会不理解?你怎么恨我都没有关系的。”林修歌轻轻地捧住我的脸,眼里闪着晶亮的光,“苗小禾,其实我……”

我伸手捂住他的唇,摇头轻笑道:“林修歌,什么也不用说。其实那些事我已经差不多快忘了。别光说我啊,你呢?我离开的那年,记得你在准备高考,后来呢?考上了哪所大学?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我……”林修歌放开我,有些落寞地坐回沙发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考上了A大。”

A大不就是我现在就读的学校吗?是坐落在榕城的一所名牌大学。

我一点儿也不惊讶,因为以林修歌当年的实力,他完全可以考上比A大更好的大学。我只是没想到,他会选一所夏氏夫妇所在城市的学校,难道不怕暴露阿蛮和他的行踪?

“A大?”我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榕城,但我们居然一次都没有遇见过。”

“因为我并没有来A大报到。”

“为什么?”我愣住了,但渐渐就明白了,“为了……阿蛮?”

林修歌缄口不言。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不上大学?”我执着地追问。

林修歌低头抽着烟,再次陷入沉默。

我便猜到了大概:“因为阿蛮对不对?因为阿蛮知道自己考不上大学,所以她也不希望你念大学。因为她怕你念了大学就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怕你因此会离开她。所以,她不惜一切拉你进她的世界,对不对?”

我那样了解阿蛮,又怎么猜不到她的想法呢?

阿蛮是那种爱一个人爱到自私的人,是爱一个人爱到不惜毁了那个人,也要把他拖进自己泥沼一样世界的人啊!

【六】

“所以,苗小禾!”林修歌低着头,眉目间是极少有的不自信,“没上过大学,也没有一份好工作的我,其实是不配和你在一起的……”

“有没有念过大学,做一份怎样的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蹲下来,趴在林修歌的膝盖上看着他,“重要的是,你喜欢我吗,林修歌?”

“苗小禾。”他说,“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呢?”

已经全然没有了醉意的林修歌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清澈的眸子里全是假装不出的爱一个人的情愫。

“林修歌,你有多喜欢我?”

“是你无法想象的喜欢,苗小禾。”他答道,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是多喜欢呢?”我眨眨眼,“如果没有了我,你还能活吗?”

“可以活的。”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只是那样一个人活着,好像也只是不死而已。”

“林修歌,你的情话果然和别人不一样呢。”

我看着林修歌,像第一次接受心爱的人告白的小女孩,羞涩又幸福地微笑起来。

林修歌望着我的眸子慢慢亮起来,仿佛落进了一整个银河系的星光。

我勾起嘴角,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扩大,直至最后终于笑出声来。

林修歌愣住了,他大概终于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脸上僵住的表情滑稽又可笑。

我看着他的样子,笑得停不下来,像个疯女人,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林修歌!”我笑够了,停下来,冷冷地说道,“这样子一点儿都不好玩呢。我原本还想多陪你演一会儿戏,可是怎么办?我实在演不下去了。”

“你喜欢我吗?是我无法想象的喜欢吗?”我歪着头,无辜地望着他,“可是怎么办?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呢。就像你说的,你没有念过大学,又没有一份好工作,那么,请问你哪一点值得我喜欢呢?我配得上更好的男生,不是吗?”

“苗小禾……”林修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原来你也是这么好骗呢,林修歌!”我微仰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林修歌,“没错,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骗你而设计的,没想到你居然都信了。看来,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喜欢我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林修歌望着我,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握紧拳头,双眼通红,“你的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问我?”我嘴角微扬,一抹冷笑如弯刀般,毫不犹豫地将那些残忍的话一字一句地抛向他,“从你要我记住永远不要喜欢上你这样的人开始,从阿蛮找人绑架我开始,那张网已经慢慢向你张开。对,没错。那晚我明明可以报警的,但我知道了是阿蛮要绑架我,所以我偷偷给你发了短信,毫不反抗地被阿蛮绑走。我就赌你为了不让阿蛮犯法,一定会赶来阻止……”

“苗小禾!”林修歌“霍”地站起来,双手捏住我的胳膊,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你这个疯子!你疯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晚我没有及时赶到会怎么样?”

“想过,那又怎样?”我平静地直视他,“结果还是我赌赢了啊。对,我就是疯子,疯子又怎么怕所谓的后果呢?如果可以把你和阿蛮送进地狱,我自己先下地狱又有什么关系?因为是疯子,所以假装毫无反抗之力被阿蛮绑架,趁机在你面前装可怜,假装对你一往情深,步步为营,你就这样喜欢上我了啊。再简单不过的方法,可对你就是这么有效。林修歌,其实你原本就是喜欢我的吧……”

林修歌看着我,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我不过是当着你的面,向对我表白的叶凌凡点了点头,平时那样冷静的你居然也坐不住了,竟然一个人跑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我忍不住弯腰大笑,“林修歌,你真是太容易捕捉的猎物。对,我就是想借叶凌凡刺激你,等着你向我深情告白,然后再狠狠拒绝你。被喜欢的人残忍又决绝地拒绝的滋味,我也想让你尝一尝。”

“我的罗网只是张在那里,而你,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自己进了网。”我说道,“林修歌,那就不要怪我报仇的心太狠。你说过的,你能理解我对你的恨。”

“苗小禾!”林修歌放开我,退后一步,微笑着,定定地望着我,“现在你高兴了吗?报了仇的你高兴了吗?”

我怔住了,此刻,林修歌脸上的笑容太奇怪,他微笑着,那笑容不是讽刺,也没有怨毒,仿佛他真是由衷地替我开心。

我倔强地说道:“当然高兴!不仅高兴,还十分痛快!”

“你高兴就好,苗小禾。”林修歌眨眨眼,粲然一笑,慢慢地转身走向大门。

“你站住!”我慌乱地喝住他。

林修歌停下来,回头望着我,我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为什么你还能这样云淡风轻地笑着?为什么你一点儿也不痛苦难过?你喜欢的人拒绝了你,你难道一点儿都不难过吗?”我失了方寸,惶惶不安地质问他,“你是装的对不对?你其实心里是很痛的吧?”

“苗小禾,我不难过,我很开心。”他说道,“因为我喜欢你,你觉得这样对待我便可以消弥心中所有的不快,所以,我也就不难过了。”

林修歌看着我,眼里慢慢浮现出不易察觉的怜悯。

我被那怜悯之色刺痛了眼睛,咬着牙说道:“很好,很好。那么,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你和我从此陌路。”

“好。”林修歌点头,不再多言。

我在他转身之际,冷冷地说道:“既然已成陌路,那么我和你之前所说的交易就不会再履行,我不会救阿蛮。”

“好。”林修歌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阿蛮本来就应该由我来救的,救她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

我站在明晃晃的水晶灯下,看着林修歌一步一步走向大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心里一点点流失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林修歌走到大门口时,突然踉跄了一下。

他扶着门,慢慢地回头,轻声问我:“苗小禾,曾经的你是真的喜欢过我的,对不对?你那么恨我,是不是因为你曾经也那么喜欢过我?”

“对。”我站在刺目的灯光下,看见对面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慢慢扬起嘴角,摆出最美的笑容,“可是那又怎样呢?我现在一丁点儿都不喜欢你啊。”

“那就够了,苗小禾。至少我们曾经互相喜欢过,那就够了啊,苗小禾。”

林修歌的声音轻得仿佛呓语一般,如果不是他走出去后关上门时“砰”的一声轻响,我大概会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紧闭的大门,命令自己以胜利者的姿态笑起来。

2014年最冷的这一天,我赢了一场漂亮的仗。

可是为什么窗外呼号的风像是我内心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