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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流年

第二章 流年

书名:亲爱的小孩作者名:奈奈本章字数:6861更新时间:2023-12-27 20:34:58

那些曾经的单纯美好是因为什么渐渐演变为后来的面目全非?经年之后,我才明白,总归不过是因为三个字——不甘心。

【一】

以前,我动不动就扯住林修歌的袖子,眼巴巴地问:“你会帮我找妈妈的,对吧?”

每次他都会特别郑重地点头,但每次都会不了了之。后来我就习惯了,虽然还是会忍不住问,但问完了,连看他点头的工夫都不肯浪费。

所以,从川菜馆回来的第二天,也就是我14岁的那一年,林修歌对躺在床上头疼得直翻白眼的我说“苗小禾,你的狗屎运来了,你爸妈来找你了”时,我认定他是在哄我玩。

但隔天便真的有一对姓夏的中年夫妇站在我的床头,一边使劲地揉搓我的脸,一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叫着:“北北,我可怜的北北,我是妈妈呀……”

不知道是我疼糊涂了,还是那妇人急糊涂了,记忆里,我从来没有一个“北北”的名字。

那个春日的午后,阳光明媚,夏氏夫妇站在我的床头,像念紧箍咒一样一遍遍地对我说:“北北,是爸爸妈妈啊!爸爸妈妈找你找得好苦!太好了,我们现在总算找到你了!”

我挣扎着抬起头,在刺目的阳光里看着林修歌,没有欣喜,没有愤怒,我只是有点儿困惑。和妈妈走失的那一年我已经8岁了,我不会不记得爸爸妈妈的样子,也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不明白林修歌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随随便便找来两个人就说他们是我的父母。

“北北!”林修歌迎着我疑惑的目光,坦然地叫着我的新名字,“北北,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叫爸爸妈妈啊!”然后他又转头对着姓夏的夫妇笑道,“叔叔阿姨,你们别见怪啊,北北这是太高兴了,高兴得都有点儿不知所措了。你们没来的时候啊,她天天念叨着要找你们呢。”

我呆呆地看着林修歌,看他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熟稔地念着我的新名字。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自然,仿佛我本来就是叫“北北”的。

看着看着,我突然就想笑,我想起一年前因为我任性,他威胁要将我换成肉包子的事,我问他要怎么把我换成肉包子,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呢?

那时候他说:“这还不简单,随便找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把你卖给他们就好了啊。”

那时候我认定他只是嘴上吓唬我的,如果他真想把我换成肉包子,早在很多年前我们快要饿死的时候就换了。但是,那时候的我即便明白这样的道理,却还是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即便是嘴上说说也不可以啊!

那时候他便笑着敲我的头,说道:“笨,就算我真把你卖了,你不会自己再偷偷跑回来吗?”

所以,林修歌,现在你是真的在演“假装把我卖了再让我偷偷跑回来”的戏吗?这一点儿都不好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姨,你看,这孩子才反应过来,看把她高兴的!”林修歌指着我,说谎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他很快发现我笑得有点儿不对劲,连忙打断我:“北北,别光傻笑啊,起来把东西收拾收拾,这就跟着叔叔阿姨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不得不承认林修歌的演技真的很好,不去做演员很浪费。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林修歌,别演了,再演就穿帮了,我都笑场了。”

我以为林修歌会亮出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性,朝着姓夏的夫妇无奈地摊一摊手,说“不好意思,我只是骗你们玩的”。

我万万没有想到,林修歌会厉声对我说:“什么演不演的?北北,你别闹了!赶紧起来跟叔叔阿姨走!”

他一边说,一边拿个破包开始收拾我的衣服。

我这才意识到,他不是骗我玩的,他是认真的。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清楚地知道,他不要我了,他要让我离开他。

这样的念头让我陷入莫名的恐慌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我的脖子,我快要喘不上气来。

曾经我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如果爸爸妈妈找到了我,我要怎么办,跟爸爸妈妈回家?还是继续留下来陪在林修歌身边?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太好过吧!

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有一天我会跟着和我毫无关系的两个人离开,离开相依为命6年的林修歌,即便这是林修歌的主意,也不行!

除非是真正的爸爸妈妈,否则我绝不会离开林修歌。

即使是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

于是,我侧过头对那对夫妇说道:“叔叔,阿姨,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女儿。这个叫林修歌的人,他就是个骗子,我们说好了要合起伙来骗你们的,只要把你们的钱骗到手,我就会偷偷跑回来。真的,我不骗你们……”

“你说什么呢!夏北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林修歌将手里的破包重重地摔在地上,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看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对一脸惊愕的夏氏夫妇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北北这是在埋怨你们这么久才来找她呢!她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们千万别听她胡说。”

“你才胡说!”林修歌坚决的态度让我害怕到了极点,他铁了心要让我离开,我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他,只能一味地质问,“你凭什么说我是那个什么夏北北?你凭什么?”

头疼得快要裂开了,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对夏氏夫妇身上,希望他们能够相信我:“我不叫夏北北,我叫苗小禾。虽然我从小就跟妈妈走失了,但是我知道他们都叫我小小,不是什么北北。他真的是骗你们的,不信你们问他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你们的女儿?他根本没证据……”

我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说了多久,一直沉默的林修歌突然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对我说:“北北,非要有证据你才会不闹吗?”

他年轻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哀伤,有的只是一脸决绝。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修歌却不再看我,转过头对疑惑不解的夏氏夫妇说道:“那就做亲子鉴定吧。”

“做就做!”我当着夏氏夫妇的面拔下几根头发递给林修歌,“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夏北北,我怕什么?我是苗小禾。”我想一想,又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林修歌,你别想这么轻易就撇开我,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找妈妈的。没找到我真正的妈妈,就是死我也要跟着你!”

【二】

后来的三天过得异常缓慢与艰难,时间就像一把生了锈的锯子,慢吞吞地在人心上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一开始我还在幻想着,或许下一秒,林修歌就会从什么地方突然跳出来,用他招牌式的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脸对着我,说道:“喂,苗小禾,是不是被吓死了?我是逗你玩的。”

然而,我睁着眼躺在床上等了一天又一夜,他都没有出现。我才明白,这样的幻想最终只能是幻想了。

后来,我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我只希望他能出现在我的床边,我只想问问他,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可是,夏氏夫妇走后,林修歌也不见了。三天里,他一直都没有再出现,只有阿蛮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我知道一定是林修歌要她这么做的,我也知道她一定知道林修歌在哪里。

可是,当我用尽方法想从阿蛮的嘴里打探出一些蛛丝马迹时,阿蛮也只是紧闭着嘴,用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她的眼神那样凶狠,仿佛要喷出火来。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说道:“夏北北,不要以为找到爸爸妈妈就了不起。哼,从此以后,林修歌可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刚要反驳,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从潜意识里喷薄而出的恐惧让我止不住浑身发抖。阿蛮刚才叫我夏北北,那个中午,夏氏夫妇来的时候并不在场的阿蛮却清楚地知道林修歌赋予我的新名字。

“你们……你和林修歌合起伙来要出卖我!”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响起。

阿蛮挑眉看着我,一脸快意:“是又怎样?”

“不会的,不会的……”我茫然地摇头,语无伦次地说道,“林修歌不会这样对我的,林修歌怎么会这样对我呢?不会的,他对我最好了,他以前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了,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出卖我……阿蛮,他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他是有苦衷的对不对?”我仰起头祈求阿蛮。

仿佛被什么蛰痛了一般,阿蛮眯起眼睛看着我,许久,她笑起来,凑到我耳边说道:“苗小禾,你还不死心啊?那我就告诉你吧,林修歌不喜欢你,他嫌弃你是个累赘!他马上要考大学了,而我们再过两年也要考高中,他哪里去赚那么多钱?所以,他只能负担我一个……”

阿蛮停下来,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态俯视我。

“所以他要随便把我送人吗?”我捏紧不停地颤抖的手指,笃定地说道,“阿蛮,你这样的谎话我是绝对不会信的。”

“是吗?那你明天听他亲口告诉你好了。”阿蛮说完转身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在冰冷的暗夜里仓皇如丧家之犬。

许多年之后,关于那一夜的种种细节我已记不起来,唯一铭刻在心里的是那种恍如接受末日审判般的心情——度秒如年。

【三】

第二天,夏氏夫妇欢天喜地地将一份亲子鉴定书递到我的面前,我捏住那份看似有模有样的鉴定书,笑得要掉下眼泪来。

林修歌什么时候骗人也肯这样下血本了?

但那笑容仅仅维持了三秒,鉴定书的内页白纸黑字、红色印章,明明白白写着我是那对夫妇如假包换的女儿。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对!我才不是什么北北!”我努力撑起头,寻找林修歌的身影,“我叫苗小禾,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女儿?”

一股深深的恐惧由脊背迅速窜至大脑,仿佛冷不丁被人推下了无尽的深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林修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嬉皮笑脸地看着我,对中年妇人说道:“阿姨,实在对不起。您看,北北跟着我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顶嘴,您别放在心上,以后慢慢教就好了。”

妇人默默地流泪看着我。

我紧紧地盯着林修歌:“林修歌,你凭什么说我就是那个什么北北?”

我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检验结果,却又说不出问题的所在。

“还顶嘴!”林修歌斜眼看着我,笑得如沐春风,“当然是凭这份亲子鉴定书,还有你和阿姨关于当年你走丢时一模一样的记忆——瓜子脸、大眼睛、C城桐花巷走失,北北,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的眼睛瞪得泛酸,林修歌却始终维持着那副浅笑的表情。

我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我怎么到现在才明白?

瓜子脸、大眼睛、C城桐花巷走失,除了我,还有阿蛮——虽然现在不像,但是小时候五官很像的阿蛮。

而且每次夏氏夫妇来,阿蛮都“恰巧”不在家。

亲子鉴定,那么高科技的东西怎么会出错?错的是交出去做鉴定的头发被林修歌掉包了。

我当然不是北北,那么北北只能是阿蛮。

夏氏夫妇找到了这里,而林修歌想留下阿蛮,所以交出去的人只能是我。

我想,也许并不是之前我想不明白这样的道理,而是我本能地去拒绝接受这样的事实。

阿蛮和我,最终他舍我取了阿蛮。

“我还不想走,你别让他们带我走好不好?”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一点点地抽离,并不觉得疼,只是空得让人心慌,我惊慌失措,紧紧地抓住林修歌的胳膊,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和阿蛮打架争东西了,我会努力好起来。等头疼好了,我就努力做兼职,赚很多很多钱,买很多很多肉包子……求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当然知道他有多想留下阿蛮,我也知道林修歌从来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我不敢拆穿他,我只能哀求他。

“又淘气了是不是?”林修歌温柔地笑道,却狠狠地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转过头不再理会我,只对那妇人说,“阿姨,北北这些年在我这里的衣食住行和上学的费用,我大概算了一下,您看给两万块行不行?”

“好,两万就两万吧!拿了这钱,以后你们就两清了。”那妇人从包里数出厚厚的一沓钱给林修歌。

“你不能收她的钱!”我像疯了一样去抢那沓钱,仿佛那是我的一纸“卖身契”,我对着林修歌声嘶力竭地喊叫,到最后变成低低的哀求,“林修歌,求求你,不要收她的钱,你知道收下这钱意味着什么……”

林修歌,难道你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吗?

她说,收了这钱就两清了。

我和你怎么可以就此两清呢?

【四】

“我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北北。”林修歌轻轻地笑起来,依然是温柔如水的样子。

他当着我的面,坦然地接过那沓钱,慢悠悠地一张一张地数起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面色总是有些苍白的少年优雅从容地数着买断我和他之间关系的钞票;看着他嘴角浮起的若无其事的笑容,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那个曾经为了我奋不顾身的少年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眼前这个以最温柔的方式做着最残忍的事的人?

我想我应该哭的,却突然想笑,到最后他还是将我换成了肉包子。

两万块,两万个肉包子,很好,很划算。

我甚至有些感激他,即便是为了留下阿蛮,也并没有将我随便贱卖。

这是不是表示,我在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分量的?

“林修歌,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修歌置若罔闻。

我仍然不死心,一遍一遍地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不断翻涌上来的悲伤。

然而回答我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这令人绝望的静默终于让我崩溃,我对着林修歌孤注一掷地嘶吼:“林修歌,我告诉你,我不会任你摆布的,我更不会跟他们走,我死也不会跟他们走的!我14岁了,我有手有脚,我可以养活自己,谁也管不着我要去哪里、做什么事!”

我想任谁都能听出我的愤怒与决绝,然而林修歌还是不为所动,他始终微笑着专心致志地数着那沓钞票。

过了很久,他终于数完了,转过头看着我,说道:“告诉你为什么,你就会心甘情愿地跟他们走吗?”

“是。”

我咬着唇点了点头,不知道事到如今,我为何还执着于那个理由。

只是一个人如果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理由总是会有的不是吗?大概是我仍然心存一点点侥幸,幻想着林修歌是因为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才这样做。

“好。”林修歌点点头,目光缓缓扫过我的脸,他波澜不惊的眸光冷得让人忍不住颤抖,“叔叔,阿姨,麻烦你们先到附近找个地方坐坐,我劝劝北北。”

夏氏夫妇走后,我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为什么要让我跟那对姓夏的夫妇走?”

“你本来就是他们的女儿啊,你不跟他们走跟谁走?”林修歌眼中的笑意更盛,仿佛在说着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而非能够吞噬人心的咒语,“那份亲子鉴定书你也看见了,北北,你为什么还不肯相信呢?你不是一直都要找妈妈吗?现在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

那是他们的皆大欢喜,不是我的皆大欢喜。

到现在他还以为那份亲子鉴定书就能够唬住我。

“林修歌,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阿蛮才是他们要找的夏北北。”我咬着唇将他的谎言毫不留情地拆穿,却发现最终血淋淋地晒在太阳下面的是我自己。

“哦,你猜到了?”林修歌伸手轻轻地摸我的头,一如小时候那般宠溺,“苗小禾,我早知道这样骗不了你的。可是怎么办呢?我非骗你不可呢。”

他这样说的时候,语气轻柔如三月暖风,我甚至看到他眼里泛起的那丝柔光。

我记得这种柔光,以前只要我和阿蛮吵架,他偏袒我、安慰我时,眼里便是这种温柔如水的光芒。这让我的侥幸心理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我的心里甚至雀跃了一下。我就知道林修歌是不会这样对我的,就算他真的这样做了,那他也一定是有苦衷的。

“所以,你这样做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的,对不对?”我满心期待地仰望着林修歌。

“对啊。”林修歌眯眯眼,笑若清风,“苗小禾,什么都瞒不过你呢。”

他这样笑着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眉间藏着的悲伤。

这样的感知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说出了那个大胆的猜测:“林修歌,你这样做是为了让我跟着姓夏的夫妇过上安稳的日子对不对?你不愿意让我跟着你吃苦,所以你想了这样一个偷梁换柱的办法是不是?我猜得没错吧?可是,林修歌,我从来没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辛苦的,而且这样做对阿蛮也不公平。”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林修歌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开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后来,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来,脸上全是那种戏谑的神情,仿佛他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说:“苗小禾,你的想象力可真不错,你说的这个故事可真感人,可惜它不是事实。”

我偏着头,怔怔地看着他,将他刚才的那句话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才明白那句长长的句子所要表达的无非是那四个字——自作多情。

【五】

原来是自作多情啊。

是啊,自作多情。

但那又如何呢?

是不是人在彻底绝望之后都会变得无所畏惧起来?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只想将自己内心的话说出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了无遗憾。与那人会不会在乎、会不会改变决定无关,我只是固执地觉得这是我应有的权利。

“林修歌!”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的,我舍不得离开你……”

“我当然知道啊!”林修歌打断我的话,“但是,苗小禾,我没有舍不得你。”

明明口口声声说不在乎结果如何,可是为什么痛得锥心蚀骨?我的眼前渐渐模糊,再也看不清林修歌的模样。

“不是你,就会是阿蛮。”林修歌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

我读懂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无奈,却没想到他是如此狠心与直白,他连随便编一个理由骗一骗我都不肯。哪怕是骗骗我,都是好的啊!可是他偏偏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为了留住阿蛮,他义无反顾地牺牲我,将我推给与我无亲无故的夏氏夫妇。

恰好那个时候,阿蛮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狠狠地瞪着我,颇有些示威性的得意:“看,林修歌最在乎的人一直是我,你只值给我买一架钢琴的钱。”

我知道阿蛮说的是哪架钢琴,是那架每次阿蛮路过都会对着橱窗流口水的白色钢琴。阿蛮并不会弹钢琴,她只是单纯地喜欢那架白色钢琴。

“苗小禾,你还不死心啊?那我就告诉你吧,林修歌不喜欢你啊!他嫌弃你是个累赘……”

林修歌,原来我一直是个累赘,也并不值两万个救命的肉包子,我只值送给阿蛮摆着看的一架钢琴。

好,林修歌,你们相亲相爱,我便成全你们,但愿你们的感情经得起考验。但愿多年之后,夏氏夫妇离世,阿蛮得知当年与自己的父母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时,仍然会对你不改初心。

不到最后,我苗小禾是绝不会认输的。

我决定闭嘴,什么也不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去找夏氏夫妇。

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见一直低着头的林修歌漫不经心地说道:“就这样走了?没话说了?”

“有!”我转过头看着他,笑道,“总有一天,我会要你们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