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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个没说出口的秘密

第十章 那个没说出口的秘密

书名:逆光而来的天使作者名:安晴本章字数:10910更新时间:2023-12-27 20:34:54

莫筱冷哼一声转过头,没有吭声。

“你没话说?那我就走了。”杨徽茵看穿她这点小女生的伎俩,站起身假装要走。

“哎,你站住!”莫筱果然憋不住了,她风风火火地冲到杨徽茵面前指责道,“我跟你说,我和阿良是初恋,这种感情你知道吗?要不是你,我们现在肯定在一起!”

杨徽茵心里一涩,嘴上却毫不认输:“不管你怎么说,现在我才是他的女朋友!再说了,如果你们真的情比金坚,当初又怎么会分手?”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莫筱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杨徽茵,你真的了解阿良吗?他的家庭你又知道多少?”

“你想说什么?”那次的冷战浮上心头,杨徽茵心里微微一紧。

“我和阿良分手,是因为他妈妈!”莫筱的表情说不出的诡异。

“伯母?”杨徽茵失声叫道,“她不是在贺嘉良小时候就过世了吗?”

“哈哈,看来阿良也没有告诉你嘛。”莫筱的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有种凄凉的满足感,“我告诉你,阿良的妈妈有精神病,很严重,我们念高二的时候,他妈妈当着他的面自杀了!”

杨徽茵愣住了,喃喃地问:“当着他的面自杀?”

“对啊,是不是很可怕?”莫筱带着一种恶意的恐吓说道,“阿良因为这个受到刺激,到疗养院住了很久,后来不得不休学,转到A市读书。”

原来是这样。杨徽茵垂下眼帘,脸上的震惊久久没有褪去。

“怎么样,你怕了?精神病是会遗传的哦!”莫筱笑得不怀好意。

她满意地审视着杨徽茵的神色,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哼,她就不信,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杨徽茵还会选择留在贺嘉良身边,毕竟很多人还是会被“精神病”吓到,以前那些女生不都是这么被她吓跑的吗?

“够了!”似乎看穿了莫筱那些龌蹉的心思,杨徽茵冷声道,“莫筱,亏你还口口声声说喜欢贺嘉良,原来你就是这么喜欢他的?喜欢背着他到处宣扬他的隐私,威胁每个接近他的女生?”

听到杨徽茵的话,莫筱气急败坏地辩驳:“我又没有逼她们走!是她们自己害怕。哼,这种女人,就是虚伪。”

“说到虚伪,你才是最虚伪的那个!”杨徽茵真心替贺嘉良感到不值,她愤懑地说道,“莫筱,做人不能太自私!虽然贺嘉良和你分手了,但是你扪心自问,他对你不好吗?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怎么会忍心一次次揭他的伤疤?他该有多伤心啊,说不定他就是知道你做了这些,才会跟你分手!”

“不,我不是要伤害他的!”莫筱激动地说道,“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杨徽茵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转身往门口走去,“莫筱,我和那些女生不一样,不管贺嘉良过去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在他身边。”

杨徽茵话音落下,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贺嘉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柔情似水地看着她,眼角微微泛红。

“你听到我们说的话了?”杨徽茵心里酸酸的,原来他有过那样糟糕的经历。

贺嘉良点点头,紧紧牵起她的手,半晌,他哑声道:“我们走吧。”

杨徽茵带着贺嘉良回了家,虽然内心忐忑,但她突然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她想带着自己爱的人去见见爸妈。

这是一个有了些年头的小区,站在楼下,杨徽茵有些胆怯。

“先说好,我家可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你不会嫌弃吧?”杨徽茵咬着唇,偷偷看了一眼贺嘉良。

贺嘉良抬头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心情愉悦地说:“你迫不及待地带我回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丑女婿也是要见丈母娘的。”

谁迫不及待了?闻言,杨徽茵伸手在贺嘉良腰上掐了一把,他龇牙咧嘴地叫痛。

事实证明,贺嘉良长了一张老少通吃的脸,嘴巴又甜,围着杨妈妈“阿姨”长“阿姨”短地叫着,很快哄得杨妈妈心花怒放。

“小茵,眼光挺不错的嘛,对了,他家里怎么样?”做午饭时,杨妈妈偷偷将女儿拉到厨房问道。

杨徽茵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妈,他家境挺好的,爸爸是做生意的,妈妈已经过世了。”

“做生意的?”杨妈妈皱了下眉头,“我们情况也就一般,找个太有钱的,我怕将来人家欺负你啊。”

“妈,您想得也太远了。”杨徽茵红着脸嘀咕。

“难道你们只谈恋爱不结婚啊?”杨妈妈又开始碎碎念,“现在的年轻人呐,真是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小茵,你可不能做糊涂事啊,没结婚不能做出格的事,不然看你爸不打断你的腿!”

杨妈妈这话说得有些露骨,杨徽茵顿时红了脸,急急地叫了一声“妈!”

“咳咳。”杨妈妈刚要说话,厨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咳嗽,贺嘉良笑眯眯地出现在门口,“阿姨,您在做什么菜呀,可真香,我来给您打下手吧。”

“你哪能下厨房啊。”想到女儿说他母亲早逝,杨妈妈的笑容又多了几分慈爱,“好孩子,你去陪你伯父下棋吧,饭菜马上就好了。”

“伯父输了两盘,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贺嘉良笑得很无辜,“伯父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你别理他,当了那么多年小学老师,脾气也越来越臭了。”杨妈妈立刻就被他的乖巧骗了,连忙温和地安慰道。

杨徽茵偷偷朝贺嘉良嘟了嘟嘴,低头清洗着手上的青菜。

“我来帮忙。”贺嘉良挤过去,趁着杨妈妈不注意,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杨徽茵又惊又慌,扬起手上的青菜,甩了他一脸的水珠,看到他呆愣的样子,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杨妈妈刚好端着一锅鸡出去了,贺嘉良故意板起脸,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将她堵在了墙角。

原本嬉闹的气氛慢慢改变了。炉子上炖的鱼汤咕噜咕噜地翻滚着,就像此刻的暧昧,酝酿得刚刚好。

“我妈等下就进来了。”杨徽茵小声提醒,她低着头,脸上的红晕如同上好的胭脂。

贺嘉良微微一笑,伸手抱住她。

狭窄的空间里,食物的香气渐渐散开,抽油烟机嗡嗡地响着,锅里不时传来一点动静。这一切都那么真实而生动。

“谢谢你。”贺嘉良亲昵地贴着她的脸,微微地蹭着,就像一只耍赖的小狗。

他并没有吻她,但这种亲密让杨徽茵更加喜欢,她也跟着笑了:“谢谢我什么?”

贺嘉良没有吭声,只是更紧地抱住她。

谢谢你在所有人面前维护我,谢谢你一直站在我身边,谢谢你不介意我那样糟糕的过去,谢谢你带我回家,谢谢你肯喜欢我……

热热闹闹地吃完饭,杨妈妈和杨爸爸出门散步,洗碗的工作则留给了两个小辈。

贺嘉良大概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工作,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双手黏满洗洁精,几乎拿不住滑溜溜的盘子,有好几次盘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快出去,别在这儿捣乱了。”杨徽茵哭笑不得,挽起袖子,将他推到了一旁。

贺嘉良尴尬地笑了笑,小小的泡沫黏在他的发梢上,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他站了一会儿,解下身上的围裙,动作温柔地给杨徽茵系上。

杨徽茵的动作一顿,笑了笑。

“我今天听到你和莫筱的对话了。”贺嘉良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你不想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杨徽茵微微偏过头,脸颊刚好蹭过他的鼻梁,柔声说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她现在有点后悔那次的冷战了,就像他自己说过的,谁没有一点秘密呢?他不想告诉她,也许是因为那些回忆太痛苦。

听到杨徽茵的回答,贺嘉良的手臂微微收紧,他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磨蹭,哑声道:“对不起,是我太懦弱,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我只是……害怕你离开我,就像以前那些女生一样……”

外人看起来光鲜而富足的家庭,爸爸却忙得没时间回家,妈妈有精神病,随时都可能发病,他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尤其是当妈妈在他面前割腕的那一刻,十多岁的少年不是不害怕的,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死亡。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那么做,我也不知道她最后那一刻是发病了还是清醒的。”贺嘉良的声音透着无法释怀的伤痛,“后来,我得了抑郁症,在疗养院住了很久。你会不会害怕?”

杨徽茵摇摇头没有说话,而是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也许是妈妈的缘故,我一直抵触女生的接近。”贺嘉良亲昵地蹭着她的脸,“不过后来我意识到了这点,于是想办法改善,说服自己去接触各种女生,也就落了个花花公子的名声。”他把头埋在她肩窝处,闷闷地笑,“天地良心,我可是很清白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杨徽茵一愣,红着脸骂了句“不要脸”,然后朝他甩了甩手,晶莹的水珠溅了他一脸。

“你不是要我坦白吗?”贺嘉良含着笑,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其实那次我也不是故意要隐瞒,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真的,以前莫筱到处张扬时我从来没在乎过。自从我们在一起之后,我一直犹豫该怎么告诉你,我怕你也和别的女生一样,因为受不了这些……”他的话没有说完,手臂渐渐收紧了。

“我有那么肤浅吗?”杨徽茵转过头,双手捧起他的脸,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害得我白白流了那么多眼泪。”

“对,我应该相信你的,你和别的女生不同,你是独一无二的。”贺嘉良说完,眼底似乎有水光闪过。

杨徽茵一惊,来不及细看,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短短两天的C市之行,就像一个里程碑,杨徽茵和贺嘉良的心越来越贴近。回到学校,杨徽茵收到了方冉的短信,她又惊又喜,将手机递给身边的贺嘉良。

贺嘉良匆匆扫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去天台?在哪里谈不行啊,去天台干什么?”

“也许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吧。”杨徽茵没在意,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她约的是下午。”

“我陪你吧。”贺嘉良不放心地说。

杨徽茵将碗里的牛肉都夹给他,笑了笑说道:“你出门两天了,好歹回家一趟吧,你忘了我们说好的事了?”

贺嘉良对她讲述了那段不怎么愉快的童年。贺爸爸忙着做生意,连生病的妻子都顾不上,对贺嘉良更加不关心,他从小就打架闹事,其实也是为了吸引父亲的注意,得到他的关爱。

他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没有吭声。

杨徽茵眼神一柔,温和地说道:“你爸心里肯定是疼你的,你这次回家和他好好聊聊。你不是气他在外面有女人吗?说不定是你误会了呢。你一个人生闷气,不理他,他肯定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她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贺嘉良沉默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回答:“好吧,我先回家一趟。”

杨徽茵抿嘴一笑,秀气的眉弯成了浅浅的月牙。贺嘉良的心情莫名地愉悦起来,忍不住抬手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晚上我来找你,你再给我煮饭吃好不好?”贺嘉良的口气就像一个讨要糖果的大孩子。

“好啊。”杨徽茵点点头,眼睛里的笑意一闪一闪的。

午后的天台空荡荡的,阳光在地面投下一层淡淡的影子,温度并不灼热,一晃一晃的。

“小冉?”杨徽茵在四周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难道是自己来得太早了?杨徽茵拿出手机,再次查看那条短信。

“小茵,我有话跟你说。下午三点,我们在宿舍楼的天台见,我会等你。”

可是现在已经三点零五分了,杨徽茵心里犯起了嘀咕。

宽阔的天台上零星地扯了几根绳子,挂着一些被单和被套,也许是六楼的学生晒的。杨徽茵四处走动起来,不时拨开那些被单寻找着方冉。

“小冉?”杨徽茵一连叫了好几声,“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半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天台显得格外清晰。

“小冉?”杨徽茵又惊又喜,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然而一根凌空而来的木棍朝她劈了下来。

木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杨徽茵的后颈上。

“是你!”昏迷前,看清来人,杨徽茵惊呼一声,然后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脚步声又近了,对方在她面前站定,然后慢慢蹲了下来……

整个下午,贺嘉良都有一种莫名的心慌。当他再次不小心失手砸了杯子的时候,贺爸爸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这是在关心他吗?贺嘉良抬头慢吞吞地说:“没事。”

“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你就明说,我可没有强迫你!”贺爸爸的语气硬梆梆的,似乎是失去了胃口,随手放下了刀叉,冲保姆道:“李妈,后面的汤不用端上来了。”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端起面前的酒杯。贺嘉良知道,按照惯例,他很快就要走了。

“爸。”贺嘉良突然开口低声说道,“我有话想跟您聊聊。”

大概是被他认真的表情打动了,贺爸爸端着酒杯的手一顿,诧异地看了贺嘉良一眼。自从妻子出事开始,这个儿子可是再也没有叫过他爸爸。

“你要说什么?”贺爸爸的声音波澜不惊,但如果仔细看,那杯晃荡的红酒还是泄露了他的激动。

“您是不是要结婚了?”贺嘉良低着头,虽然那次在商场只是匆匆一瞥,但那个女人的样貌还是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贺爸爸的脸色一僵,冷声道:“谁跟你说的?”

“我都看见了。”贺嘉良自嘲地笑了笑,想到早逝的母亲,心里一阵酸涩,“我看到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还看到了她的儿子。”

“谁?”贺爸爸的手一抖,红色的液体洒了一桌,幽幽的芳香中透出一种苦涩。

贺嘉良刚要说话,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伸手要挂断电话,目光扫到那个熟悉的手机号码,转而按下了接听键。

“小茵,我等下去找你……”

“贺嘉良,杨徽茵现在在我手上。”电话里并不是意料中那个温柔的声音,对方笑得很猖狂,“如果你还想见到她,最好老实点,乖乖来见我。”

贺嘉良又气又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怒道:“顾川,你想干什么?”

这个名字成功地吸引了贺爸爸的注意力。他神情一震,急切地追问道:“怎么回事?”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绝不放过你!”贺嘉良没空理会爸爸,冲着手机那边的人气急败坏地道,“我要和她说话,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你没得选择。”顾川似乎很享受他这种无能为力的焦急,一阵狂笑后示威性地说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不来啊,我就在天台等你。”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顾川!”电话那头传来突兀的挂断声,贺嘉良气得直跳脚,对着电话连吼了几声,一把将手机狠狠砸向地面。

贺爸爸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贺嘉良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跑出了家门。

“阿良!”贺爸爸的呼声被远远丢在身后,贺嘉良从来没有这样狂奔过,好像下一刻世界就会崩塌在他眼前,那种争分夺秒的焦灼感吞噬了他整个人。出了门,他二话不说骑上了自己的摩托车。

风狠狠地刮在脸上,贺嘉良却嫌速度太慢太慢,他在心里一遍遍自责。他早就应该想到顾川不会善罢甘休,他为什么会让杨徽茵独自一人去赴约呢?这种愧疚的情绪在他见到杨徽茵的那一刻达到了顶点。

天台上,杨徽茵被捆绑了手脚,粗糙的绳索在她的手腕处摩擦出血痕,看得他心惊肉跳。她似乎睡着了,躺在冰冷的地上,长发胡乱缠在一起,露出的面孔上也带着污渍和伤痕。方冉也昏了过去,紧挨着她躺在一起。

“顾川,你怎么她们了?”贺嘉良一个箭步朝顾川冲过去,眼神带着恨不得吃了他的狠厉。

顾川诡异地笑了一下,扬了扬手上的绳索说道:“你最好不要过来,我要是受了刺激,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闻听此言,贺嘉良立刻停了下来。他这时才看清楚,顾川手上牵着一根绳索,而绳子的另一头,正绑在杨徽茵身上!

“你疯了吗?”贺嘉良低低地发出嘶吼,就像一头困兽。

顾川站在天台边缘,神色轻松,似乎随时都准备跳下去。杨徽茵被他放置在天台的护栏外不过一米宽的水泥板上,离他几步之遥,要是他真发了疯,这两个女孩绝对也无法幸免。

贺嘉良深深呼吸了几下,耐着性子问道:“顾川,我知道你讨厌的是我,你放过她们,为难女生有什么意思?”

“怎么,你心疼了?”顾川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挺在乎杨徽茵的,我就奇怪了,你到底哪里比得过我,她居然死心塌地喜欢你。”他说着,目光在杨徽茵的脸上流连,露出阴森的表情。

贺嘉良急了,颤声道:“你有什么冲我来好了,她是被我骗的。顾川,你不是喜欢她吗?你放过她吧!”

听到他的语气带着一点哀求的意味,顾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他得意地笑道:“我喜欢她?实话告诉你,我接近她就是为了报复你!贺嘉良,你说得对,我讨厌的是你!能抢到你喜欢的女生,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兴奋。”

“你这么讨厌我?”贺嘉良认真地反问。

“哈哈哈,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不该讨厌你吗?”顾川的表情似乎是悲伤,又似乎是厌恶,他突然大吼道,“贺嘉良,你凭什么得到杨徽茵的喜欢?你凭什么过得那么潇洒?你凭什么比我幸福?”

他的脸上混合着激动、嫉妒、困惑和愤怒,看起来格外狰狞。

贺嘉良悄悄往他的方向又挪了几步,嘴上辩驳道:“顾川,你觉得我应该和你一样吗?我应该夹着尾巴做人?我应该小心翼翼地讨好老头子?我应该戴着虚伪的面具,每天战战兢兢地和学校那些老师、同学打交道?”他犀利地指出顾川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毫不留情。

顾川的脸涨得通红,说不清是因为被戳穿的恼怒,还是因为打心底里觉得难堪和悲哀。他神经质地笑起来,往日温和的脸扭曲着:“怎么,你嘲笑我?贺嘉良,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不也是没爸妈教养的孩子!”

这是顾川最大的心结。凭什么?凭什么贺嘉良过得比他潇洒比他自在?他和贺嘉良都是没爸妈疼爱的孩子,贺嘉良的妈妈过世了,他的妈妈呢,忙着讨好那个老头子,根本不搭理他。她每天只念叨着让他乖巧一点,再乖巧一点,好讨老头子的欢心。让他讨好卖乖去孝顺别人的爸爸?顾川想想就觉得讽刺。哦,对了,那老头子还是贺嘉良的爸爸。

“你不知道吧?你爸和我妈在一起了。”顾川恶意地说道,“比你想象的早,说不定,你那疯子老妈就是知道他们的事才自杀的呢。”

“你闭嘴!”贺嘉良咆哮着,恨不得扑上去揍他。

顾川得意地大笑,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他尖叫道:“你别过来!”

贺嘉良脸色一白,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贺嘉良,其实我有时候挺同情你的。”顾川的语气带着一股自艾自怜的情绪,“你比我好不了多少,你爸说不定更关心我呢,哈哈,你看,你有什么资本幸福啊?你就该和我一样,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贺嘉良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突然笑了,哑声道:“所以你是在嫉妒我?顾川,你为什么觉得我非得和你一样?是,我妈没了,我爸早不管我了,他还和你妈好上了,别人表面上羡慕我家世好,背地里说不定跟你一样都嘲笑我呢。”说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顾川一眼,“可是我为什么要过得不好?我偏偏不信这个邪!我凄凄惨惨,然后给你妈和你让位置吗?顾川,你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谁规定你没爸没妈,你就得见不得光,非得活得像过街老鼠了?”

顾川被他骂得一愣,一时竟忘了还嘴。

“你是有病吧?你自己要活得这么累,凭什么还咬着我不放?”贺嘉良越说越激动,低声吼道,“没人要你过这样的日子,这是你自找的!”

“不,不是!”顾川激动地嚷道,“他们都不喜欢我!我爸离婚后不要我了!我妈不管我,对,她只关心美容养生。你爸也不是真的爱我,他只是把我当成一只乖巧的宠物!我是人,我不要做宠物!还有那些朋友,他们都是假的!假的!哈哈,他们没有一个人了解我!”他像入了魔一样,不时地喃喃自语,连贺嘉良也不管了。

见状,贺嘉良目光一闪,飞快地扑了上去,一把从背后拉住顾川,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护栏。

“你想救她?”顾川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牢牢地攥着手上的绳索吼道,“那你和她一起去死吧!”

“阿良!”杨徽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颤声叫着贺嘉良的名字。

窄窄的延伸台,往下看一眼,似乎随时都能掉下去。杨徽茵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紧紧咬住了下唇。贺嘉良的视线和她的对上,眼底的焦急和担忧一览无余。

“放手!”顾川奋力挣扎着。

贺嘉良死死抱着他,就怕一松手这家伙便失去理智从天台跳下去,那样,杨徽茵就真的危险了!

顾川跟疯了似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向贺嘉良。贺嘉良闷哼一声,双手却丝毫不敢放松。

“顾川,你醒醒吧!”杨徽茵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她朝顾川大吼道,“为什么你从来不想想自己的错?你妈不关心你,你就有理由堕落吗?你爸爸离开了,你就可以嫉妒别人有爸爸疼吗?你自己虚伪,就能责怪朋友不懂你吗?”

“我有错,难道他们就没有吗?”顾川愤怒地低吼。

“是,他们都有错,可是你呢,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改正你自己的错误?”杨徽茵激动地说,“顾川,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换一种生活吗?你讨厌虚伪的自己,你为什么没有勇气去改变?你凭什么嫉妒贺嘉良?对,他是有很多地方不如你,可是他比你勇敢啊,他至少敢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

听到杨徽茵的话,顾川突然不说话了,他愣愣地松开拳头,眼神空洞地盯着贺嘉良。

“承认吧,你就是自己懦弱!”杨徽茵见他似乎有所松动,连忙游说道,“难道贺嘉良过得不好,你就更开心了吗?你真正想要的,不是像他一样活得随心所欲吗?你为什么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喜欢真实的你?”

“顾川!”方冉也醒了过来,泪流满脸地喊道。

顾川一愣,无声地放开了手里的绳索。

贺嘉良松了一口气,楼下隐隐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关于接下来的记忆,杨徽茵只觉得一片混乱:纷乱的脚步声,刺耳的鸣笛声,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四周是争执不休的议论声。

坐在警察局的会客室里,杨徽茵总算镇定下来,将事情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想不到顾川一时想不开,竟然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杨徽茵苦笑着,慢慢将身体靠在墙上,微微叹了口气。手臂上受伤的地方已经被简单地包扎过,隐隐还有一些痛。她抬头看了看审讯室紧闭的门,心里开始担忧贺嘉良。

“小姑娘,你是阿良的同学吧?”一个和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杨徽茵错愕地抬头,看到了一张与贺嘉良神似的脸。

“贺伯伯,您好。”杨徽茵一愣,猜测到对方的身份,连忙红着脸打招呼。

贺爸爸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到杨徽茵身边坐下,指了指她受伤的手,看似无意地和她闲聊:“等下再去医院好好包扎下,要是留下疤就不好了。”

杨徽茵点点头。她原本还有点局促,见贺爸爸只是和蔼地问一些贺嘉良在学校的表现,也渐渐放松下来。

“你和阿良在交往吧?”贺爸爸突然蹦出一句。

他的目光在杨徽茵身上转了一圈,清丽的脸,气质干净,举止大方,是个好女孩。下午是他报的警,幸亏赶上了。他跟着警察冲上天台的时候,看到阿良正紧紧地抱着这个女孩子,阿良应该很喜欢她吧。

杨徽茵不知道贺爸爸此刻的心思,表情有些忐忑,沉默地点了点头。

也许贺嘉良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两人的事,他会反对吗?杨徽茵飞快地瞟了眼贺爸爸,透着一点试探和忐忑。

这点小女生的心思,贺爸爸很快就捕捉到了,他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怕我,阿良他喜欢你,我不会反对的。”

杨徽茵惊诧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道:“您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阿良跟你说过我?”贺爸爸笑了,眼角出现一层浅浅的皱纹,“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杨徽茵抿嘴一笑,并没有回答。

“阿良肯定告诉你了,我没有照顾好他们母子,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说起这些,贺爸爸的语气有些苍凉,他自嘲地笑了笑,皱纹让他看上去瞬间更老了,“说起来,今天的事也怪我,顾川那孩子……唉——”

似乎是觉得对一个小辈说起这些不妥当,贺爸爸及时打住了。过了半晌,他才幽幽地说道:“阿良肯定在心里埋怨我,以前我只顾着生意,没空陪他们母子,连他妈妈发病了我都没有及时察觉,后来就出了那样的事。”

“贺伯伯,阿良他懂的。”杨徽茵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需要一点安慰,于是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他只是怪您不关心他,他心里还是希望得到您的关爱。”

“是吗?”贺爸爸的眼睛一亮。这几年他们父子越走越远,他一直和顾川的妈妈保持往来,却迟迟不考虑再婚,就是不想把这个儿子推得更远。

杨徽茵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他老是打架惹事,就是希望您关心他呢。”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调皮的语调。

贺爸爸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似乎正在脑海里想象贺嘉良那种孩子气的模样。

“哎,我心里怎么会不疼他呢。”也许是想起早逝的妻子,贺爸爸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妈妈的死,是我的一块心病,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母子。阿良有一段时间得过抑郁症,不愿意理我,我想他心里肯定是恨我的,我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不知道该怎么改善和他的关系。慢慢的,他越长越像他妈妈,我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其实他这些年过得也不好吧?妻子早逝,儿子叛逆,他只能从顾川母子那里偷得一点慰藉,可是顾川的妈妈只知道刻意讨好他,顾川则是别人的儿子,再怎么懂事也不会和他贴心。杨徽茵突然有点同情他了。

“贺伯伯,我觉得阿良会理解您的。”杨徽茵想了一会儿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结,我们把它解开了不就好了吗?”看着贺爸爸发怔的模样,她笑着吐了吐舌头接道,“顾川就是太钻牛角尖了,其实想通了,他除了没有爸妈疼爱,过得还是比很多人好啊。还有您,虽然贺嘉良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很尊敬您这个父亲,您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只要和他坐下好好聊一聊,我相信你们都能理解彼此的。”

“你真的这样觉得?”贺爸爸心里一动。

“对啊,我觉得有时候都是我们自己把问题想复杂了。”杨徽茵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我见到您以前,心里也一直很烦恼。我家里条件很一般,有时候我会羡慕别人,也会担心配不上阿良,总是纠结。可是换个角度想想,我除了家境差一点,其他方面都很幸福。贺嘉良呢,可能他会嫌弃我的家境,但这不是我能改变的,而且我坦诚地问了他,才知道他根本不在乎这种事。”

听到这里,贺爸爸哈哈笑了起来。

杨徽茵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所以啊,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钻牛角尖,想得太多。”

“你说得有道理。”贺爸爸连连点头。

两人正说着,会客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贺嘉良急切地跑了进来。

“杨徽茵!”他气喘吁吁地叫着杨徽茵的名字,等看到坐在一旁的贺爸爸时,明显愣了一下。

“录完口供了?”贺爸爸站起身说道,“你们先聊吧,我去问问顾川的情况。阿良,我把司机留在这里,你们等下再去医院好好看看。”

贺嘉良沉默地点了点头。

杨徽茵见状,连忙笑容满面地说:“谢谢贺伯伯。”

贺爸爸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会客室里顿时只剩下杨徽茵和贺嘉良两人。

杨徽茵扯了扯贺嘉良的衣角,小声道:“你没事吧?他们问了你什么?”贺嘉良顺势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她融进身体里。

杨徽茵愣了一下,很快回抱住他,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贺嘉良没有吭声,手臂越箍越紧。杨徽茵想要挣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有点忐忑不安。突然,颈脖处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这是眼泪吗?杨徽茵一愣,心里无法遏制地涌起一股酸涩。

“阿良,你怎么了?”杨徽茵柔声安慰道,“我没事。”

过了好一会儿,贺嘉良才闷闷地说:“我刚刚真的很害怕,你知道吗?我有多喜欢你啊!”

“我没事。”杨徽茵轻轻地拍着贺嘉良的背道,“你不是及时赶过来了吗?说真的,你那时可真帅,就像踏着彩云逆光而来的天使呢。”

她故意想逗他开心,贺嘉良却不买账,闷闷地说道:“下次不能让你一个人乱跑了。你知道吗,我刚刚想起了我妈,她就是死在我面前的,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如果那时候我懂事点,看出她的异样,她肯定不会死。”

“谁说你没用了?”杨徽茵踮起脚轻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你不是救了我和方冉吗?”

她柔美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眸含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有说不尽的情思。贺嘉良心里一暖,再度抱紧了她。

经过这次的风波,方冉终于和杨徽茵冰释前嫌,解除了误会。唯一不足的,大概因为爱之深恨之切,方冉现在对顾川极度反感,谁跟她提到这个名字,她立刻翻脸。

在和贺嘉良吃饭的时候,杨徽茵苦恼地跟他倾诉,方冉这样分明是还没有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

“和我在一起,你还想着别的男人?”贺嘉良皱着眉头,不爽地说,“你操那么多心干吗?方冉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

杨徽茵咬着筷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贺嘉良乖乖闭了嘴,专心给她挑菜里的芹菜,她有挑食的毛病,尤其不吃芹菜。

“哎,其实想想,顾川也很可怜。”杨徽茵戳着碗里的米饭嘀咕道,“你不是说,他是得了心理疾病吗?如果不是这样,他应该不会做这些事吧。”

“又没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贺嘉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心里对顾川是没有任何同情的。

杨徽茵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想了想又说道:“贺嘉良,你真了不起,你看,你比顾川好太多了!”

她笑眯眯的,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贺嘉良顺手敲了一下她的头,不快地说道:“你也拿我和他比?”

“对啊,一比才知道你有多好。”说着,杨徽茵往前一凑,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贺嘉良的脸上漾开一阵笑意,或许,他应该去看看顾川,因为顾川,他才知道杨徽茵的存在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