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夜归人

顿时整个大厅安静得仿佛只飘荡着这一个字。众人没想到夜妃雪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都愣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苏良玉默默地站了起来，“妃雪，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就在苏良玉准备呵斥夜妃雪时，抬头却遭到了夜飞虎的怒目而视，心下发怵，只能悻悻地将要说出口话咽了回去。

夜妃雪看着苏卿菱，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狠狠地瞪着她。虽说她俩是同胞姐妹，但不知为何，苏卿菱更愿与薛姨娘为伍。

事已至此，这几人夜妃雪实在不想多看，随即便说道：“来人，送客。”

三人临走前，苏卿菱在看不见的地方白了夜妃雪一眼，那眼神阴毒狠辣，像一条毒蛇选中了自己的猎物。

三人走后，厅中恢复了一片寂静。

夜飞虎缓缓从椅子上站起，夜妃雪没有说话，也只静静地站在夜飞虎身后。

夜飞虎沉默半晌后叹了一口气:“妃儿，外公会支持你的决定。”

自女儿去世以后，夜飞虎就看透了苏家这些人，都是为了攀附他的权势，得到了就不会珍惜。所以，他决定好好疼爱自己的两个孙女，奈何苏卿菱的性格同夜妃雪全然不同，不与他为伍。

夜妃雪自小便与母亲一样，率性而为。夜飞虎每每看着她，就如同看到自己已逝世的女儿一样。

在回苏府的路上，苏卿菱恨恨地绞着手帕。她从小与轩辕承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早已将太子妃的位置当作自己的私有物，没想到轩辕承最终会向夜妃雪提亲。

恰好她昨日偶然听丫鬟们说到民间婚礼习俗之事，女子出阁必须从父家出门，男方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才能算合规矩。为此她还特意向薛姨娘求证，确有此事。

昨日苏良玉下朝后，苏卿菱便跟他说了此事。苏良玉乃科举出身，信奉儒家礼仪道德，便也就有了去夜家的事。但万万没想到，夜妃雪不按常理出牌，压根不入局。

夜飞虎一下午都没有从书房出来，不知在干些什么。

即便苏卿菱三人让夜妃雪心情糟糕，但外公的反应才让她更为担忧。

她索性决定用完晚膳后去找外公，不料还没走几步，就见四名身披暗金色紫金甲的将军走向紫金轩阁。

紫金轩阁是整个将军府里她唯一未曾去过的地方。外公告诉她那里存放着军机要务，从来不让她进去。而那四个将军周身散发着煞气与，那是在战场上历经无数杀伐的人才会有的气息，是铁与血的见证。

见此情形，夜妃雪敏锐地察觉应该是有大事即将发生，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思虑半晌，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看来，是该出去转转了。”

天色渐晚，夜妃雪随意找借口打发了柳月，进到暖阁屏风后换上一身夜行衣，便悄悄出了门去。

清冷的月色洒遍了大轩王朝的各个角落里，京城北边的一座石峰山上，一人负手站着，一人单膝跪地。

只见站着那人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 ，交至跪地之人手中，随后跪地之人便悄然离开。

站在山顶上的夜妃雪，抬起头静静瞧着清朗的月华，喃喃道:

“一夜风雪，踏雪归人。”

天，要变了。

自苏良玉来过夜家后，夜妃雪一直闷闷不乐。柳月也不敢与她嬉闹，瞧着自家小姐整日愁眉不展，也跟着默默无言。

距离上回碰面已过了一个多月，轩辕承终于得了闲暇，递了帖子到将军府，邀夜妃雪同去西城外的桃花寺散心。

西城外的桃花寺地处偏远，正位于山顶，但香客却常年络绎不绝。据说，这里曾受高祖皇帝亲笔提名，更是深受皇妃贵妇、贵家小姐欢迎。

别的不说，便是这四月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景色，便叫人流连忘返。桃花寺之名也是由此而来，久而久之，它也就成了万千人心中的“姻缘寺”。

每每到此时节，京中人士便争先恐后地去踏青游玩，拜求姻缘。

夜妃雪接到请帖，真真是高兴了起来，有太子的请帖在手，外公总不至于驳了太子的面吧！

竖日，夜妃雪早早地梳洗打扮，想起轩辕承，脸上就不觉带了笑意。哪知乐极生悲，烦心事儿也紧随其后——上山的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夜妃雪再一次不耐烦地掀开帘子，瞧着外头拥挤的人流、软轿、马车，心中气闷，转头抱怨道：

“都赖外公，还有你！”夜妃雪登时一双眼睛瞪去，道：“柳月！你也变得这么迂腐，迂腐至极！”

“与你相比，外公都开明得多了。”夜妃雪忍不住又补了一句。

柳月忽然被小姐这么一说，顿时不明所以，可怜兮兮的委屈道：“我又怎么了嘛？小姐……”

“你说我们如果骑马出行，至于堵在这里这么久吗？算算都半个时辰有余了。若是骑马，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寺中喝上茶了。结果你倒好，非说将门贵女坐马车才不失了体统，现在堵这儿了吧？”

柳月明白了，规劝的话又上头了：“小姐本为贵女，身份尊贵，又即将是太子妃，骑马出门岂不是……”

夜妃雪已经习以为常了，板着一张脸，学着柳月一本正经，摇头摆脑，大有一副教书先生的样子，道：“失了将军府的面子，失了太子殿下的颜面，有失体统啊！”又说：“早知道这么麻烦我不嫁了。”

“小姐～”柳月转过身去，红着一张脸回过身，嗔道：“哪里就有小姐这般夸张。”

瞧着柳月羞涩的样子，夜妃雪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责怪柳月都是口头上说说。若不是柳月一大早地打点，她们这会儿怕是连半山腰都到不了。

见路上情形，骑马都是痴人说梦，这般骑上去，还不血溅一路，人流都要成她的马下亡魂了。

“看样子，得到下午才能到山顶了。”柳月失落地说道，仿若这去桃花寺与人相会的人是自己似的。

再看看自家小姐，好似未听见，正聚精会神的朝外看着什么。

柳月好奇，凑近了，透过雕花的缝隙瞧了瞧外面的情况。人流拥挤中，数个大汉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们的马车。柳月以为是一些见色起意的流氓，当即就不乐意了，想也没想，起身冲出了马车。

夜妃雪发现不对劲，以她多年的杀手经验，感受到了那群人身上的杀气。

她观察周边，马车周围乔装起来的人少说也有二十多个，看他们样子多半是些混江湖的，且个个身手不错，眼睛只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的车。

盘算着带柳月直奔“闯出去”一个目的，不力敌，不硬战，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突出重围。

如此想着，就去拉柳月的手，一把抓了个空，回头看时已是人去楼空，却正瞧见柳月的身影跳下了马车。

看那样子，大有一副“看老娘挖不挖了你们眼睛”的架势。

夜妃雪当即跳出马车，柳月已经挺身迎上他们，见他们一个个走进，又见夜妃雪也跟在她身后下车，一时气急。敢看他们将军府的小姐、未来的太子妃，真是无法无天、色胆包天！

柳月大声嚷嚷道：“一个个胆子都肥了是吧？知道我们小姐何许人也吗？顾着些你们的眼珠子，不然一会儿我拿去喂狗。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