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水猴子

在我身后，赫然有一顶纸糊的轿子，绿色的帷子，左首的白纸灯笼，一切都和我刚才乘坐的轿子一模一样。

范胖子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咝——小九爷，看来你刚才坐的，是这顶纸轿子啊！”

这小子吓得魂不附体，就连称呼都变了。

我正要开口，就听“呼”的一声，面前的纸轿子突然燃起了一团火，只在瞬间，纸轿子便被火焰吞噬，不多时化为了灰烬。

“七爷真的是神通广大啊，佩服，佩服。”

我懒得理这胖子，狗眼看人低。虽然我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奇遇，但是可不能在范胖子面前露怯。于是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径直来到了河边。

河水宽有十几丈，在月色下，泛着幽幽的白光。

没有渡河工具的话，是万万过不去的。

我不禁迟疑了，该怎么办。

范胖子怯生生地问我：“小九爷，我们怎么过去？”

我不可能说找个地方休息一宿，天亮再说。

正当我发愁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远处似乎有一艘船缓缓驶来。这艘船不过是条小舢板，长有两米，吃水极浅。船头立着一根竹竿，同样悬挂着一个白纸灯笼。

奇怪的是，这艘船上不见一人，就连艄公也没有。

就见这艘船慢悠悠地朝我们靠来，最后准确无误地停在我们面前。

有了纸轿子的经历，范胖子已然心虚了：“小九爷，什么意思啊，难道……难道我们要乘这艘船？”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爷爷的安排，但既然有轿子给我坐，那么这艘船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我只说了两个字：“上船。”

说罢，迈步跳上了小舢板。这艘船极小，但是我跳上去后，船体并没有出现任何晃动，反而非常平稳。

范胖子迟疑着，也跟着上了船。

就在这时候，小舢板开始缓缓朝着对岸驶去。

老实说，要不是想到这是我家老爷子的安排，我这心里也有点儿虚。

范胖子坐在了船上，双手合十，两只眼睛忍不住地四处张望，生怕水里会跳出来什么似的。

这个怂货，我不禁也在内心埋怨起爷爷来，干嘛非得让我跟这胖子一起来，害得我也紧张起来了。

然而就在此时，胖子突然大叫一声：“卧槽！”

“你干嘛？”我气得回头怒斥。

“小……小……小九爷，你快看。”范胖子手指着不远处的河水。

我举目望去，只见那里冒出了一道白光，河水之中，竟然有个女子正在洗澡！

这女子不过二九年华，身姿曼妙，一头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洒下来。手若柔夷，掬起了一捧清澈的河水，洒在了身上。尤其是她的容貌，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模样十分俏丽。

这一幕，看得我们两个正处于青春期的男人血脉喷张。

范胖子一激动，更是翻下了船，“噗通”一声落进了水里，朝着那个女子游了过去。

他嘴里还不听地叨咕着：“妹子，妹子我来找你了，妹子。”

我也不由得心旌荡漾，要翻身下船。

不料就在我弯下腰的时候，布包里的阴阳镜突然掉了下来。正面朝上，摔在了船板上。

阴阳镜反射出的月光正巧照在我的脸上，霎时间，我只觉得一阵寒意彻骨，冷不防打了个激灵。

再抬头一看，哪里有什么美女？不远处的河水之中，竟然是一只怪物！

那怪物通体墨绿，混杂着腥臭的河泥，两只眼睛犹如灯泡大小，泛着骇人的光。

它望着游来的范胖子，嘴角兴奋地咧到了耳根，露出了根根钢针似的牙齿。一双手十指戟张，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家伙的十指间长有蹼，正朝着范胖子抓来。

糟了，水猴子！

早些年，村里的老人竞相传说，这条河里有水猴子。所谓落水遇难者，胸中怨气难消，化为“水猴子”。因为这些人都是横死，难以转世为人，所以只能找“替身”。

它们诡计多端，经常利用美色或者金钱诱使路过的人下水，从而加害。

我一见范胖子着了道儿，赶紧拿出了符纸，准备靠着自己这点儿微末道行救他。

许是这小舢板知道了我的心意，掉头径直冲向了水猴子。

那水猴子的双手即将抓住范胖子，我大喝一声：“孽畜！”一甩手，七八张符纸朝它笔直地飞了过去。

这几道符纸大有讲究，是我爷爷亲自书绘的。

水猴子倒也机警，一见克星来了，急忙潜入水中。

水面冒起了一连串的气泡，这畜生倏忽间便不见了。

我正要寻找它的踪迹，范胖子猛然惊醒，他吓得扑腾着四肢惶恐大叫：“救我，快救我……咕咕咕咕……”连喝了好几口水。

原来这胖子不会游泳。

我赶紧来到他旁边，伸出手去：“来，把手给我。”

范胖子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两只手胡乱挥舞，几次与我失之交臂。

我只好伸长了手臂，尽量去够他。

眼看我距离他的手只差几公分的时候，突然间，一个浪头在我们两人之间炸起。

小舢板发生了剧烈的摇晃，我一个没站稳，仰面从船上栽进了河水中。

这畜生原来是要掀翻船啊！

我这个念头刚生出来，还来不及想对策，就感觉双脚被两把钳子夹住了，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我向下拖拽。

我在水中睁开眼，低头一看，有个黑影正拉着我急速下潜。这自然就是那只水猴子了。

只可惜在落水的一瞬间，布包已经从我肩膀滑落，我手里什么家伙都没有了。而且身处水中，有劲儿也使不出来。

更要命的是，这畜生在水里的速度太快了，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用力甩着双腿挣扎。

只可惜，水猴子力大无穷，根本没办法挣脱。

渐渐地，我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一张嘴，河水涌入了我的肺部，呛得我差点儿窒息。

水猴子还在拽着我往下潜。

完了，这下我真给老祖宗丢人了，出师不利。生平第一接生意，竟然会死在水猴子的手里！

正在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件东西，缓缓随着我下沉。

我定睛一瞧，不禁大喜。这是爷爷的七星剑，剑身是用五帝铜钱铸成。因为质量较重，布包落水之后，它是第一个沉下来的。

我不再犹豫，当即擎剑在手，腰部一用力，划水向下，朝着水猴子的手腕砍去！

五帝铜钱素有挡煞驱邪之效。

铜钱外圆内方，外圆即天，内方即地，中间的皇帝号即人。如此，天地人三才齐备。而且铜钱作为重要的货币，经过无数人的手中，沾足了阳气。

果然，我这一剑挥下去。

水猴子马上松了手，他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我，却也一时不敢冲过来。

我也不敢再耽搁了，趁着它有所忌惮，拼命游到了河面上，脑袋刚一伸出来，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再一转头，发现范胖子已经爬上了岸，半死不活地躺着喘气呢。

“胖子！你……”我刚说了三个字，听到后面有水划动的声音，回头一瞧，只见一个倒三角的波纹朝我迅速又来。

这畜生又回来了！

上岸已然来不及了，我便扒住了船身，想要先上船再说。

没想到就在我双臂用力的同时，水猴子突然先我一步跳上了船。

它就在我面前，蹲在了船舷上，两只眼睛瞪着我，我甚至都能看清楚它身上的毛发。

月色下，与他四目相对，这一幕惊得我不敢呼吸。

水猴子嘴角上扬，发出了桀桀怪笑，似乎我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娘的，和你拼啦！我趁它发笑，手中的七星剑迅如闪电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