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们在一起吧
书名:南风替我告诉你作者名:安晴本章字数:14173更新时间:2023-12-27 20:33:43
葛静云家里。
她颓丧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另一只手里握着一部手机,屏幕上的拨号界面显示着几十条已拨电话,都是同一个人。
她已经给安正风打过几十个电话了,他一个都没有接。
面前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昨天安氏集团新品发布会的新闻,安氏集团的新产品无人问津,反倒安正风的花边新闻炒得十分火热。
葛静云冷笑了一声,将电视关掉,随后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她酒意上头,眼神开始涣散。当目光落到面前茶几上一个款式老旧的摄像机上时,葛静云的眼中似乎涌起了无数回忆。
八年前的夏天也是这般炎热。
彼时,葛静云和安正风都还只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他们两家是世交,二人就读于同一所学校。葛静云经常到安家走动,安亲很喜欢她。
高三毕业那天,大家拍完毕业照之后,葛静云怎么也找不到安正风。她干脆直接去了安家,想把摄像机里面安正风穿着毕业服的样子给安父看看。
“安伯父!”
一进门,葛静云就亲切地叫着跑进去。
对于她的到来,安家用人并不意外。安家老爷子对这位葛小姐喜欢得紧,用人们私底下早都把葛静云当作是未来的安少奶奶对待。
安家老爷子皱着眉头在自己的茶室里正襟危坐,面前摆着一盘棋局,手里几枚黑白棋子不停地倒换。他听到葛静云的声音后眉头马上舒展开来,将手里的棋子往面前的棋盒里一扔。
“静云来了,快进来陪安伯伯下盘棋。”
葛静云走进茶室,直接坐到了安父对面,咬着嘴唇仔细地看着面前棋盘上的这局死棋。忽然灵光一现,她从棋盒里拿出一枚黑子摆在了棋局中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安父愣了几秒钟,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他大拍手掌,笑着说:“你这小丫头,脑子比我这个老头子灵活!这盘棋我研究了一上午都没有解开,想不到被你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哈哈哈,好!好!真是好!”
葛静云羞涩地低头一笑:“安伯父哪里的话,您哪里老了。我也只是走运而已,我的棋艺还不及您的十分之一呢。”
“咦?正风呢?那个臭小子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安父向门口张望了一阵,并没有发现安正风的身影。
“他没回来吗?”葛静云听说安正风还没回家,脸上升起一股失望的表情。
安伯父见了葛静云的样子,笑着打趣:“怎么?你这丫头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不是陪我下棋的!原来是找正风的啊!”
葛静云被说中心事,急忙道:“不是不是,安伯父,我就是来找您的!”
“找我这老头子干吗?多找找正风,你们年轻人多培养培养感情是好事。”安父笑起来。
葛静云憋红了一张小脸,为了转移话题,她情急之下从背包里掏出自己的摄像机,递给安父:“伯父,您还没看过正风穿毕业服的样子吧?我今天拍了好多视频。”
安父笑眯眯地接过摄像机:“还是静云有心,那个臭小子早不知道去哪里疯了。”安父摆弄着摄像机,他不太会操作,按了开始键后,屏幕出现了摄影模式。
“静云,你来看看,我怎么没找到视频在哪儿?”安父眯着眼睛仔细地辨认着摄像机上为数不多的小按钮。
葛静云起身刚要坐过去,门外却传来一个女声。
“你怎么又跑到茶室待这么久,医生不是说了你要多休息吗?”紧接着,茶室的门被打开,许英菲出现在门口。
葛静云连忙站起来,恭敬地问好:“伯母好。”
许英菲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她上下打量了葛静云一番,然后熟络地拉着葛静云说:“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叫人给你准备些点心。”
不知为什么,许英菲的笑总是透着一种距离感,即使她表现得再热情,葛静云也感受不到丝毫亲切。
葛静云回答道:“我也是刚来没多久,伯母不用这么客气的。”
许英菲将手里的汤药放在桌子上,安父闻到汤药味皱了皱眉头。他一脸阴沉地将手上的摄像机往桌子上一放,随手拿起一本棋谱来,故意不去理会那碗汤药。
“静云啊,你看你伯父也该吃药了,要不……”
葛静云是个聪明人,她马上乖巧地说:“伯父、伯母,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陪你们聊天。”
随后,葛静云与安父告别,离开了茶室。她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外面车河川流不息,远处霓虹闪烁。
回忆结束,葛静云从沙发上站起来,将手里的红酒放在桌子上。似乎是终于做了一个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她最后看了一眼摄像机,决然地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喂?我是葛静云,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安父去世的消息传来时,葛静云正缠着安正风同自己在美国合租一所公寓。
她只记得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忘了怎么去思考,震惊到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只鸡蛋。她担心地看向安正风,他反倒镇定得好似一台机器,似乎刚刚听到的消息只是一个指令一般,他机械地打电话叫司机过来,又拨电话到安氏集团。
安父死后,安氏集团大权旁落,许英菲以安正风太年轻为由将所有决定权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葛静云又一次找不到安正风了,她不知所措。安父生前待她很好,突然就这样离世了,她很难过。
葛静云拿出摄像机来,那天她不小心将摄像机落在安家,才取回来不久,没想到安父就……
葛静云打开摄像机,翻看以往的视频。她忽然发现最近的一条视频竟然不是自己在毕业典礼上为安正风拍的。
画面是一个棋盘,应该是在安父生前最爱待的茶室里。葛静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她一瞬间回想起来,这条视频就是那天自己离开时开始录的。画面显示在自己走后,许英菲将那碗汤药放在棋盘旁边,然后在指使安父去关窗时,将一颗白色的药丸扔进了碗里。
葛静云看过视频之后,心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安父的死这样突然,会不会中间有什么隐情……
她不敢告诉安正风,毕竟是安家的事,更何况安家现在大权旁落到许英菲手里。于是葛静云辗转找到了安父生前的私人医生。
私人医生是有义务对安父的身体状况保密的,葛静云当然知道这一点,她甚至都带好了自己的全部积蓄。如果私人医生不肯松口透露自己想要的信息,她就塞点钱给他。
可是没想到一切进行得这么顺利,私人医生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陈医生告诉葛静云,每次许英菲从自己这里带回去给安父的药都是一些普通的维生素,并没有什么处方药。陈医生自己也好久没有亲自为安父进行身体诊断了,他想安太太总不会害安先生,于是也就没有怀疑。
葛静云见陈医生一脸认真和诚恳,并不像是在说谎。可是既然身体这么健康,每天只吃维生素就可以了,那安父的死岂不是更加蹊跷?
陈医生在安家做私人医生好多年了,他岁数与安父一般,说是私人医生,其实更像是一位好友。安父死后,他也无心再留下去,直接离开了安家。
葛静云想把这件事告诉安正风,可安家的用人说安正风已经去了美国念书。葛静云追随到美国,陪在安正风身边。在美国,安正风一直将自己埋在经济学里面,再也没有笑过。
葛静云开始害怕把真相告诉安正风,怕安正风会崩溃。
安正风学成归国,继承了父亲的股份。许英菲却拿出安父的遗嘱来威胁安正风,认为他现在没有妻儿,不能继承股份。
安正风想去找葛静云,却在途中出了车祸。
医生告诉葛静云,安正风的眼睛瞎了。安正风那段时间情绪十分不稳定,他问葛静云愿不愿意嫁给他,葛静云却认为安正风是为了拿到股份才要自己嫁给他的。
葛静云不想答应。
医生还说安正风的眼睛再也没了复明的可能。
她葛静云怎么能嫁给一个残疾人呢?
许英菲给了葛静云很诱人的条件,让她去南影当经纪人。葛静云放弃了当时心如死灰的安正风。
可是,她不知道,安正风的眼瞎只是他的一个圈套。就是这样一个圈套,圈出了哪些人才是真正的朋友,哪些人不值得真心对待。
葛静云输在了这个圈套里,她以为她可以忘记安正风。
她错过了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一家安静的咖啡厅里,葛静云妆容精致的脸上难掩憔悴之色。她的对面坐着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那位老人脸上有着淡看一切的表情。
葛静云率先开口:“陈医生,好久不见,您的身体还好吧?”
老人笑笑:“嗯,还不错。葛小姐,这么些年不见,你变了好多。印象中你还是那个穿着校服的小丫头呢,哈哈哈。”
葛静云似乎也想到了当年,嘴角无力地扯了扯。
“陈医生,实不相瞒,我今天请您过来是有事求您。”
“你和正风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吧,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葛静云顿了顿,看着陈医生,认真地说道:“陈医生,我需要您开一张当年给安伯父开过的一模一样的药方。”
陈医生惊讶地问:“药方?可那些都是很久远的事情啦。”
葛静云忽然紧张地问:“您不会忘记了吧?”
陈医生摆摆手:“怎么会呢?我做了一辈子医生,记忆力好着呢,尤其是给安先生开过的药。”
葛静云松了一口气。
陈医生皱着眉头仔细回想:“我记得都是一些维生素……可是你要这个做什么?”
葛静云点头:“这些足够了。您放心,您开的单子对安正风有百利而无一害。”
陈医生嗫嚅道:“对正风有利?他最近的确遇上了很多麻烦事……”
葛静云郑重地说:“是的,您的帮助可以让安正风摆脱困境。”
陈医生这才点点头,答应了葛静云的提议。
葛静云离开咖啡厅后,就直接开车往公安局驶去。副驾驶的座位上,老旧的摄像机旁放着一张字迹清晰的药方,药方右下角还有陈医生龙飞凤舞的签名。
葛静云戴上蓝牙耳机,拨电话给安正风的律师。
“喂?尹律师,你好,我想我这里有你们特别想要的东西……”
终于,葛静云露出了放松的神情。
安氏集团早已一团乱,安正风每天忙到没时间吃午饭。
白天他处理公司的事情,晚上就去顾笙南家楼下守着。他不吵不闹,只是把车停在笙南房间的楼下,一等就是一夜,车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笙南不是不知道他在楼下,也有几次,她深夜两点悄悄拨开窗帘偷看,发现安正风仍然没有离开。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想原谅安正风。心里有了芥蒂,误会只会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黄琬琳和赵尼日日来她这里“请安”,打着探望的名号,其实就是来做安正风的说客。黄琬琳和赵尼在这件事上倒是很团结,他们两个少见地在笙南面前一唱一和。架吵多了,默契竟这么好了。
笙南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两个,于是直接起身将黄琬琳和赵尼一起赶出门去。如果是外人能劝好的感情,那也是掺杂了水分的感情吧。笙南一直自认为是个明事理的人,她从来不会无理取闹。若是简单的误会,自己又何必跑回家里来?
这一次她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她无法再面对一段充满欺骗和隐瞒以及不信任的感情。如果非要视而不见才能维持好一段感情,那么她宁可选择不要。
办公室里,安正风看完最后一份文件,终于有了片刻的休息时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拨通了赵尼的电话。
“喂?说。”
“安总……我们被赶出来了。”
安正风听着电话,闭上了眼睛,他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掉了电话。笙南这次是铁了心要离开自己吗?
安正风松了松领带,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他的手有些抖,点了几次都没有点着。最后,安正风气急败坏地直接将打火机连着烟一起用力地摔在地上。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安正风整理了一下领带,马上又恢复成那个不苟言笑、不见悲喜的安总。
“进来。”
门开了,是安正风的私人律师尹峰。
尹峰手里没有拿任何文件,安正风看了他一眼就大概猜到了他是有事要和自己商量。于是安正风率先站起来,走到旁边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来。
“尹律师,坐。”
尹峰点点头,走过去坐下来。
安正风自顾自地倒了两杯茶,什么话也没说,只等着尹峰主动开口。
尹峰欲言又止,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他谨慎地看了看身后的门,发现门已经关上,又想了想,索性坐过去附在安正风耳边耳语了一阵。
说完,尹峰又恭敬地退回原位。
安正风眉头微皱,似乎在认真思考尹峰说的话。
“安先生,我们是否要相信葛小姐?我担心这其中会有陷阱,毕竟事关许董。”
“她还说过什么?”
尹峰仔细地回想。葛静云在电话里对他说的话,他几乎是一字不差地告诉了安正风。只是最后,她还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不太明白。
“对了,葛小姐还叫我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尹峰有些尴尬地说:“她问您现在是否还会下围棋?”
安正风有轻微的失神。父亲生前最爱在茶室下围棋,父亲最疼爱葛静云,不只是因为她是安家世交葛家的千金,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葛静云是唯一一个毫不顾忌地陪父亲下棋的人,她不像其他人总是千方百计地故意输掉棋局。所以父亲与葛静云下起棋来才可以获得真正的乐趣,这点就连他这个儿子都做不到。
这些年,安正风先是被许英菲故意排挤出国,在外求学时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每天想的都是如何杀回国内夺回家族企业。回国之后又被许英菲设计出了车祸,在人前一边要装盲人,另一边要算计着如何与许英菲斗。
葛静云这个简单的问题,忽然在他的心里激起一阵波澜。
“你去见见葛静云,一切就按她说的办。”
他还是决定相信葛静云一回。父亲的死是他的一个心病。虽然一直知道是许英菲所为,但苦于没有证据。现在葛静云将证据送上门来,无论是不是陷阱,他都要先将计就计一番。更何况葛静云还对父亲有一番情谊在,他想赌一把。
尹峰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安先生,我这就去办。”
安正风叮嘱:“好,留个心眼,见势头不对马上报告我。”
尹峰离开了办公室。安正风靠在沙发上,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如果这次可以一举将许英菲铲除,笙南也可以少一分危险了吧。
第二天,A市的头条登出了一条爆炸性新闻。
安氏集团的董事之一、安正风的继母许英菲被警察带走调查。
很快,安正风的艳照风波被盖过去。丑闻无法消失,只能用更大的丑闻掩盖。许英菲当初筹划的毒面膜风波,竟然重演在了自己身上。
凌晨,警察来到安家老宅将许英菲带走,罪名是涉嫌杀人。
安正风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早间新闻,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深意的微笑。
顾笙南在家里吃早餐的时候看到了电视上的新闻,想也不用想十有八九与安正风有关。她隐隐地担心,抓着手机却既不拨号也不松手。
最终她拨通了黄琬琳的电话。
另一边,黄琬琳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地喊道:“喂,笙南,你怎么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啊?”
“我为什么不可以主动给你打电话?找你聊聊天不行吗?”
“我在上班啊,大小姐,公司今天都要忙死了。”
听见黄琬琳这样说,笙南瞬间急了,连忙问:“怎么了?公司出事了吗?”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紧张。
“今天月底啊,你走了之后我就被调到财会部啦,月底结算大家都要加班的啊!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笙南松了口气,支支吾吾地敷衍道:“我……我哪有紧张?在家待得无聊,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八卦可以听。”
黄琬琳在电话另一边贼兮兮地说:“放心哦,安总最近一直守身如玉、洁身自好,身边十米范围内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笙南冷声道:“谁问他了!我是问你有没有看什么娱乐八卦,没有就算了!亏我主动给你打电话。”
黄琬琳连忙哄劝:“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嘛。我这几天快忙死了,微博都没时间刷,等这周末放假,我们一起逛街。”
挂了黄琬琳的电话后,笙南一无所获。看来在黄琬琳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至于赵尼就算了,问他等于直接问安正风,他对安正风那么忠心,一定会直接汇报的。
按理说,许英菲这样的大案按照程序来是不会这么快就进入举证阶段的,可是这才过了四天,许英菲故意杀人罪已经证据确凿。她涉嫌故意谋害安氏集团前任总裁,也就是安正风的父亲、她自己丈夫的性命。她通过普通维生素来假冒药物,拖延安父的病,使其在一次病发时暴毙。
而这个时候,许英菲的私人律师却号称外出旅游消失在A市。安正风好心地为许英菲安排了一个自己指派的律师,结果可想而知。许英菲被隔离审查,无法与外界沟通,就连自己的律师也被换走。她就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许英菲倒台了,她的党羽本就是见风使舵的居多,毕竟当初能够叛变安家对她一介女流为首是从的人,今天也能同样反踩她一脚。
许娓已经消失很多天了,她再次来到公司的时候,所有人都对着她窃窃私语。作为许英菲的亲女儿,她当然也免不了上安氏集团的黑名单。
这几日,她四处奔走为母亲求情,可惜全都吃了闭门羹。她心里知道,母亲大势已去。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大家如此反应她早已料到。如今这种情况,她已经无力回天。
许娓这次来公司是带着辞职信来的,以她对安正风的了解,很快母亲昔日的人就会被清除得一干二净。与其被赶走,不如在这之前主动请辞,起码还能保留最后的尊严。
她将辞职信交到公司人事部门,连公司的一张纸都没带,直接净身离开。安家老宅里,她们母女的东西也都整理妥当,既然要走就走得彻底点。她订了一张直飞巴黎的机票,夜里的航班。
许娓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此刻她竟然觉得偌大的A市没有一个自己可以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一个需要去告别的人。想起苏城,她摇着头失笑,自己已经为他铺好了未来几年的路,也托了几个朋友照顾他,他们都答应过自己会帮助苏城成为创作型歌手。
这样一想,许娓觉得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再留恋的了。她洒脱地拉起了行李箱,坐上了出租车直奔机场。
舞台上LED灯闪烁,舞台下一片漆黑。剧场内寂静无声,一道追光打在台上。苏城站在舞台正中央,身上背着一把吉他。音乐响起,他用圆润婉转的声音低吟浅唱,一首动人的情歌响彻整个大厅。
虽然台上布景很简单,但他凭借一人一吉他自弹自唱足以引人进入歌声营造出的深情情境来。
“停!停!”
刹那间,现场灯光大亮,观众席上空空如也,只是零星坐了几个编导和工作人员。这是一场电视台晚会的彩排现场,艺人都需要提前三天过来彩排。
苏城正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忽然亮起来的灯光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来。被突然打断,他有些恼怒,随即便拎着吉他站起来走到舞台边缘,对着灯控和声控的操作间怒吼:“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断我!”
“怎么回事?是你怎么回事!”
台下坐在正中间的总导演站起来,指着苏城的鼻子大骂:“我们之前发给你的歌呢?不是叫你唱那首吗?你看看你唱了些什么!”
苏城被骂得一脸茫然,他反问:“就是那首什么《天天发大财》?”
导演点头:“就是那首!”
毕竟是总导演,苏城现在腕再大也要放低姿态。苏城尽量压下脾气,说道:“导演,我是创作型歌手,从来没有唱过那种口水歌。”
“创作型歌手?哈,他跟我说他是创作型歌手?”导演嘲笑道,周围人也附和地跟着笑。
“我告诉你,无论你是什么型的,观众都是第一位的!你在晚会上唱那些苦兮兮的情歌根本没有人听!你只有唱我们提供的歌才能调动晚会的气氛!”
苏城放下了吉他,摆出一副冷脸:“我是做歌手的,不是做艺人愉悦大众的。我只做自己的音乐,不会唱那些口水歌。”
导演拍桌站起来,愤怒地指着台上的苏城说:“你不唱口水歌,早晚变成一个没通告的过气歌手!我们的晚会只需要口水歌,你不唱就给我滚!”
说完,导演直接将台本往桌子上一摔,甩门离开。
其余众人见总导演生气了,也不敢多说,连忙一路跟了出去。
后台的化妆间里,苏城的几个助理和新任经纪人正凑在一起无所事事地聊天。
忽然“砰”的一声,化妆间的门被从外踹开,苏城黑着一张脸走进来,直接奔着经纪人过来。
“为什么给我接这种通告?”
新经纪人带过几个成名的艺人,虽然不是圈内数一数二的金牌经纪人,但做事手段也是雷厉风行的。她是许娓亲自挑选的,有了她,苏城在没有许娓的日子里也不至于在娱乐圈里混得太惨。
新经纪人忽然遭受莫名指责,不禁一头雾水:“怎么了?你不是去彩排了吗?”
“许娓难道没告诉过你我是创作型歌手吗?你居然给我接这种唱口水歌的通告?下一步是什么?是不是就该把我的歌打造成广场舞金曲了?”
“拜托,你不要这么外行好吧?这种欢乐的大型晚会,你的歌哪一首符合晚会气氛啊!我是求了主办方好久才为你求来一首《天天发大财》的啊!”
“那你就不要给我接这种通告!我不上!”苏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
经纪人嘲讽地笑了:“你不上?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大的选择余地?我也不瞒你,就这种晚会他们一开始请的也不是你,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四处为你求来的机会!你只要登上了这台晚会,身价会涨一倍!”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不是?看来我们价值观不合,你这样的经纪人无法带我,我也请不起你!”苏城刚被导演骂完,又被经纪人说的事实打击,一时怒气上头。
经纪人也不甘示弱地反呛回去:“你以为我想做你的经纪人?你想要谁?许娓?”
苏城没有吭声。
经纪人冷笑:“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许娓那样低三下四去求人,求人家让你上去唱那些惨兮兮的情歌。我承认你很有天赋,可是天赋再强也要服从市场。你以为你一个新人写的歌为什么在任何场合都能唱?还不是许娓拿钱砸出来的。你的通告十场有七场都是在倒贴钱,你知道吗?”
苏城愣住,这些全是他从未了解过的。许娓从不干扰他做音乐,他也从不担心自己的音乐会受阻,因为许娓总能将他的歌推出去。以前许娓在的时候,他好像真的是在任何场合都可以唱自己的歌……
经纪人见苏城不说话,也无意再吵下去,毕竟经纪人和艺人之间嫌隙多了也不是件好事。
“我说的话你仔细想想。许娓不在了,没人能再护着你躲在自己的创作天堂里。”
说完,经纪人就带着一旁已经看呆了的助理一起离开了化妆间。
化妆间只剩苏城一人,灯光惨白,他的手冰凉。他站在原地失神了好久,仿佛忘记了自己是谁。
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许娓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大屏幕上播放着一则又一则新闻。她看着天空起起落落的飞机,怅然若失。再过几个小时,她就会坐上飞往巴黎的航班了。
“娱乐圈播报,据闻近日电视台正在筹备的大型晚会请来了众多当红小花旦和小鲜肉。本报记者带着大家的期待,今天特意跑去了彩排现场探班。下面,请跟随我们的前方记者去一探究竟。”
电视机里的一番话吸引了许娓的注意力,她知道今天苏城会去彩排。虽然她人走了,对他的通告却仍烂熟于心。
电视里很快就出现了苏城熟悉的面庞,只是今天的他好像风格大变。
只见苏城穿着一身红色的唐装,满脸堆着假笑,嘴里唱着:“恭喜发财,天天行大运……”舞台的布景也是喜气洋洋,红黄相间的色调足以令人想到过年。
许娓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她万万没想到苏城会唱这种歌。她走之前明明告诉过所有人,要尽力为苏城争取一些好的通告,要保护他的创作!谁想到自己还没有离开,苏城就已经开始在电视上唱这种烂俗的口水歌了!她认识的苏城不是这样的!
许娓再也坐不住了,她纠结再三,终于拉着行李箱跑出机场拦了一辆车直奔电视台而去。
电视台门口,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般驶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大门口。许娓提着行李箱下了车就风风火火地往电视台里冲。
此时苏城正在台上走最后一遍流程,而经纪人见苏城已经听话地唱歌,也松了口气,索性去找电视台制片人谈接下来的合作。
许娓问过前台后,得知彩排仍然没有结束,就直接拉着行李箱去了苏城的化妆间。
到了化妆间门口,她听见里面经纪人在和制作人谈话。
“张老师,您是圈里有名的制作人,下次的金鼎华语乐坛的最佳男歌手可一定要想着我们苏城啊!”经纪人谄媚地说道。
“这个嘛……苏城虽然够火,但是他没什么传唱度广的作品啊!他选秀时的歌也都是翻唱的老歌,想拿最佳男歌手可有点困难。”
“别啊,苏城这首《天天发大财》一出来肯定火啊!晚会结束,我们就把这首歌宣传成苏城的标签式代表作,到时候想不火都难。”
“这倒不失为一个迅速大火的好办法。这样吧,这次结束之后我们多为苏城打造一些《天天发大财》这样的口水歌。如果这样,年度最佳就非苏城莫属了。”制作人建议道。
“我也正有这个意思!”经纪人马上附和。
门口的许娓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推开门怒气冲冲地走进去。
经纪人看到许娓后很明显慌了,她连忙恭恭敬敬地请制作人先出去。
房间里就剩许娓和经纪人之后,许娓怒道:“我走之前是怎么吩咐你的?谁允许你这样带苏城的?他唱的都是些什么歌!你会毁了他的!”
经纪人有些心虚,弱弱地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样做也是为苏城好。他现在没有自己的定位……”
许娓直接打断说:“他的定位就是创作型歌手!难道我没有事先跟你解释清楚?”
经纪人无奈地笑了:“恕我直言,苏城这样一个黄毛小子,想成为创作型歌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都知道他有才华,可那又如何?这个圈子里有才华的人少吗?不博眼球又靠什么上位?”
“别人用什么手段我管不着!我只知道,谁都不能影响到苏城的创作!这是他的梦想!我就是要捧他成为一个真正的音乐人!这是他的梦想,也是我的愿望!”
经纪人忽然不说话了。
许娓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她发现苏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自己的话都被他听到了……
许娓有些尴尬。
经纪人是个聪明人,见状直接离开了化妆间。
“你什么时候来的?”许娓尴尬地问。
“在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苏城目光灼灼地看着许娓,许娓眼神四处躲闪。
“哦……”许娓一向口才过人,应变能力也是满分,现在反倒无所适从,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许娓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尴尬,率先对苏城大方地微笑:“晚会你先不要去了。放心吧,我会联系我其他朋友接管你的经纪事项。这个经纪人也可以辞退了,你以后不会再被迫来唱这种歌的。”
说完,许娓便拉着行李箱要走。忽然,她感到手背上一热,苏城的大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她吃惊地抬头看向苏城。
“留下吧。”
“啊?”
“我是说……留下吧。我听说你已经从安氏集团辞职了,那就直接来做我的经纪人吧。有你在,我也放心些。”
许娓呆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苏城认真的模样。这是苏城第一次挽留她,也是第一次亲口说出她于他的意义。
许娓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重新垒起来的心防又一次一点点地崩塌,她本来打定主意要走的,此刻却开始动摇了。
“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都这么久了,我已经习惯了你做我的经纪人,留下来吧。要是没有你,也不会有今天的苏城。”
许娓太了解苏城的性格了,他是个倔脾气,可这已经是他说的第二句“留下来”了。
要不要留下来?要不要留下来?许娓在心里反复问自己。
她仿佛思考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最终下定决心,点了点头:“好。”
另一边,顾笙南在家里将自己的衣物都整理出来,然后打包装进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中。
顾母进门的时候房间里一团糟,满地都是散落的衣物。
笙南说自己要离开A市,去往C市。顾父顾母一听,慌了起来,可任他们怎么劝都没用。
最后,顾母说:“笙南,你不能离开正风,不能!你们是夫妻!”
“是卖的。”笙南嘲笑道。
“不是的!”顾母忍不住了,着急地说道,“笙南,不是卖的!我们没有收安家一分钱啊。我们真的是为你好才做出这个决定的。那天你走后,我和你爸回到家难过了很久,妈妈的眼睛都快哭肿了。”
“为我好?”笙南笑了,可脸上露出的嘲讽之意刺痛了顾母,“爸、妈,我们不要再围绕着这个话题继续争论下去了,有些事情越是不放开,就越会对彼此造成伤害。”
“是真的,笙南。那段时间你爸爸被公司里的小人陷害挪用公款,正面临官司。你刚毕业正忙着四处找工作,我们怕影响到你,所以根本不敢跟你说。就是那个时候,石助理找到了我们。他很诚恳地将四年前你救了安正风的事情告诉我们,还帮你爸爸打赢官司洗清了罪名。”
沉默了许久的顾父也开口了:“石助理跟我们大致说了安正风的处境,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我们听不懂,要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们也不会把你送到别人那里去啊!只有安正风才能保护你,他也亲自来到家里在我们老两口面前发过誓。他说即使折了自己也要护你周全,这样我们才同意的啊!”
顾母也接着说:“笙南,你不知道,正风对我们二老有多好,自从你去了安家,他每个月都会让那个叫石瑞的来带我们去医院检查身体,你爸爸腿痛的毛病都因此好了很多了。”
顾笙南表面镇定,其实心里早就被父母的你一言我一语搅得天翻地覆。她有些慌乱,一些原本的认知被今天这番话打乱,她需要静一静,好好理清楚。
但是C市,是她下定决心要去的。
晚上,顾笙南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她悄悄地走到窗边蹲下来,掀起窗帘的一角偷偷望向外面。
那辆车子又停在了楼下。她看了好一会儿,车里一直没有开灯。也许只是把车子停过来,他那么忙怎么可能会一晚一晚耗在自己楼下?
笙南索性大胆地站起来,将窗帘拉开一点。
忽然,楼下车子的车门打开了,吓得笙南连忙又蹲下。她捂着胸口,心在胸腔里怦怦跳个不停。偷偷望下去,只见一个人影从驾驶位走出来。他一身休闲装,戴着帽子,靠在车身上,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
那个人是安正风?笙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多久没见,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的安正风永远优雅得体,风度翩翩,严谨儒雅的他极其讲究外表。可是此时此刻,下面的那个人脸上的胡子似乎几天没刮了,脸也瘦了一圈。安正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按理说许英菲被抓了,安氏集团最大的一个威胁也铲除了,他正是风光得意的时候,何必如此?
第二天一早,顾笙南醒来的时候,楼下的那辆车子已经不在了。
星期六,黄琬琳终于把所有工作全部忙完,她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约顾笙南出门逛街,就在刚要拨号的时候,顾笙南的电话打了进来,她主动约黄琬琳去逛街。
可是她们在商场里逛来逛去,笙南总是不由自主地走到男装区。自从上次为安正风买过一次西装后,每次逛街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着他。就连黄琬琳都看出来了,她今天总是在盯着男装看。
直到又来到CANALI门前,上次为安正风买的西装的同款被挂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顾笙南一眼就看到了。那套西装如今显得那样刺眼,就像安正风站在那里一样。顾笙南皱皱眉,直接拉着黄琬琳离开了商场。
最后她们二人来到了昔日校园旁的一家火锅店吃饭。这家店又小又简单,可对于学生时代的她们来说,这家店的食物最美味不过了。
小店的电视里正放着娱乐新闻,屏幕上是苏城帅气的脸庞,他正在宣传自己的新专辑。经纪人许娓温顺地站在一旁,眉眼带笑地看着苏城。
老板娘还是当年的人,她戴着老花镜坐在电视机前,嘴里还在念叨着:“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啊!”
老板端着菜走出来:“老伴儿,你老花眼了,看谁都眼熟。”说着,老板笑眯眯地将菜放到笙南和黄琬琳桌上。
黄琬琳和笙南相视而笑,以前她们和苏城经常来这里吃火锅。
黄琬琳打趣:“你今天怎么忽然想起来回学校了?”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要去C市了,临走前想和你来这里再吃一次原来的火锅。”
黄琬琳一惊,筷子上刚捞出来的肉片又掉回锅里:“为什么呀?你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这里有我,有你的父母,还有安……”黄琬琳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瞬间收回。
笙南无所谓地笑笑,说:“我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黄琬琳急了:“可是,笙南,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你知道安正风是什么状态吗?他白天在公司工作一大堆,晚上又夜夜守在你楼下。我和赵尼都劝过他,他也不听,就一晚一晚地守着。后来我看不下去了,说要去找你告诉你。结果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竟然说不用!”
笙南不语,只是低着头吃东西。
“他知道你还在生他的气,说不用我们再去打扰你了,他每晚守着你就满足了。关于那些照片,葛静云说要亲自找你解释,也被他回绝了。他说你看到她,会更加难过,他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早晚会带给彼此信任。如果你始终误会,那他就永远这么守着你。”
笙南沉默不语。她心乱如麻,只能靠机械地为自己夹菜转移注意力。不一会儿,她碗里的菜就堆成小山了。
她夹了一块肉送到黄琬琳碗里,说道:“我是仔细考虑过的,这个决定无关任何人。你了解我的,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黄琬琳何尝不知道笙南的个性,可她现在是切切实实地为安正风抱不平,为他们两个的关系着急。看着笙南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也无可奈何。感情的事,当事人都无动于衷,那她这个外人再干着急都没有用。
那几日,顾笙南一到晚上就失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安正风。
临走前的晚上,她又一次忍不住了。她光着脚悄悄下地来到窗边,熟练地掀起一角窗帘向下望去。这个动作,她不知道做了多少遍了。
出乎意料的是,安正风的车子竟然不在。
他每晚都来报到,几乎风雨无阻,难道今晚放弃了?
不知为何,顾笙南心里升起一阵失望和难过。她爬回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地睡去,梦中她还在责骂安正风放弃了她。
清晨,笙南没有被闹铃吵醒,反而被自己的噩梦惊醒。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梦到安正风出事了。笙南吓得满头大汗,她爬起来喝水的时候,电话铃声又一次把她惊吓到了。
她接起电话:“喂?”
“夫人,我是石瑞。”
“石瑞?”
“安总出事了……”
还未等石瑞讲完,笙南便挂上电话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就直奔医院。安家有自己的私人医生,所以顾笙南知道安正风应该就在那家医院。
笙南来不及整理,直接在睡裙外面套了一件风衣就冲出门去打车。
坐在出租车上,司机师傅在听交通广播。广播里播报淮海路和解放路交叉口昨晚发生了一起车祸,车主被送去抢救还未脱离生命危险。笙南听得手心直冒汗,那个路口恰好在自己家附近。如果安正风昨晚走的是那条路的话……
一路上笙南想象了各种意外的场景,石瑞那么严谨的人,如果不是很严重的伤,他应该不会那么早就给自己打电话吧。再联想到黄琬琳跟自己说过,公司里最近很忙,白天安正风有处理不完的工作,晚上又整夜在自己楼下苦等,只能睡在车里,极度疲劳之下,开车经过路口时一个分神……她不敢再想下去。
经过一路的担惊受怕,笙南到了医院几乎一秒钟也未多停留就直接冲了进去。
她问前台:“安正风在哪里?”
前台小姐戒备地问:“你是什么人?”
笙南急了:“我是他夫人!快点告诉我他在哪里!”
前台小姐被眼前这个抓狂的女人吓到,另一个凑过去悄悄耳语:“她好像没有撒谎,前段时间新闻上的那个人确实就是她。”
终于从前台小姐那里获得了病房信息的笙南,马不停蹄地跑到了VIP病房。
她一把推开门,安正风躺在病床上,一只胳膊吊着。一旁的石瑞将刚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这是多么和谐的一幕。
再反观笙南,头发乱七八糟不说,敞开的风衣内睡裙露了出来,脚上还穿着两只不配对的鞋子。
三个人都愣住了,石瑞知趣地马上放下手中的水果要离开。
“你不是说他出事了吗?”笙南怒问。
“是啊,车子出公司的时候撞了一下,安先生手臂骨折了。”石瑞无辜地解释道。
“可他明明没有事!”
“夫人,我也没说过他有什么大事啊,是您直接挂掉我的电话……”石瑞很无奈。
“你……”笙南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石瑞赶紧趁机离开,并且把门关上。
笙南也转身想走,忽然一个温柔的怀抱从背后贴上来。熟悉的古龙水味混杂着医院的消毒水味,笙南再次闻到这个味道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别走。”安正风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久违的拥抱很温暖,笙南一时间并没有反抗。只是想到他出了车祸还能动作这么迅速地从病床上起来,笙南忍不住用胳膊肘向后用力一撞。
“唉哟……”安正风捂着胸口惨叫了一声。
“别装了。”笙南转过身,冷眼看着他。
“没有装,我这里真的受伤了。”安正风委屈地说道。
笙南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安正风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其实笙南自己没意识到的是,何止是安正风在她面前学会了撒娇,她自己在安正风面前也学会了任性。
笙南转身就走,她不想理这个骗子。
安正风忽然捂着胳膊倒在地上:“笙南,我真的受了很重的伤,你忍心丢下我独自待在这里吗?”
他看着笙南的背影,她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安正风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笙南果然转身走回来扶起安正风:“我是看在你受伤的分儿上。”
安正风重新抱住笙南,在她耳边深情地说:“笙南,别走了,我睡在车里都快一个月了。”
笙南:“谁叫你有家不回。”
“没你的地方不是家。”
笙南别过脸去,他什么时候这么会花言巧语了?
“那你和青梅竹马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没有我吗,你睡得也挺好的啊!”笙南酸溜溜地说道。
“笙南,我向你发誓,我和葛静云是被许英菲算计的。如果我真的跟她有什么,就叫我出门立马被车撞死。”安正风一脸正经地举起手发誓。
笙南噘嘴:“刚出了车祸就这么发誓,呸呸呸,不吉利。”
“为了你,什么都无所谓。跟我回家吧。”
“我不回,反正许英菲已经倒台了,我们的契约也到期了。”笙南心里还有一丝别扭。
安正风挑着嘴角玩味地笑着,说道:“是谁进来的时候跟别人说自己是安夫人的?”
笙南瞬间红了脸,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一时情急,没办法。你怎么知道的?”笙南嘴硬道。
安正风淡定地解释:“她们怎么会擅自放人进来,而且还是找我的?这么轻易就能进来,除了安夫人自报家门,还有谁?安夫人,跟我回家吧。”
顾笙南恼羞成怒,轻捶一下安正风的肩,说:“那咱们的契约有效期到底多久?万一你哪天嫌弃我了不要我了,我好存些钱养老!”
安正风搂过顾笙南,笑着说道:“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