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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心相印的青梅竹马

第十章 心心相印的青梅竹马

书名:南风恋月光作者名:夏桐本章字数:14626更新时间:2023-12-27 20:33:43

白振华的阑尾手术闹得鸡飞狗跳,他赖在医院几天后,终于找到称心的医生做了手术。

这原本就是一个小手术,白母打算早点接白振华回家里静养,也省得全家都跟着不消停——每天要轮流陪床,天天往医院跑,太累人了。

可是惜命如白振华,在没有真正放心的情况下,他怎么肯轻易离开?更何况这一连几日来,他与隔壁床的秦大叔两人相聊甚欢,同是经历过“生死手术”的人,他们两人一拍即合,时常深更半夜不睡觉一起探讨“人生终极意义”。

医院有规定,病人到了时间就一定要熄灯睡觉,深夜巡房的小护士面对两个年过半百的大叔孩子气的反抗,气得差点哭鼻子。

还好最近医院病房床位不是很紧张,白母又去求了林南风,经过林南风多番走动,医院这才允许白振华再多住一段时间。

白振华此次生病住院,前前后后多亏了林南风打点,甚至包括白振华的一些无理要求也基本被满足,白母对此很是感激,每每提起林南风,白母嘴上的夸奖就停不下来,眼睛都笑成了弯月亮。白振华虽然嘴上还是不屑一顾,可他心里也是知道的,林南风这孩子没少帮忙。

中午白母提着两个保温饭盒来到病房为白振华送饭时,白月光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打哈欠。白振华耸动了几下鼻子,闻到私家定制的病号饭来了,于是马上关了iPad上的游戏,手脚利落地放下病床上的小餐桌。

白母只递给他一个饭盒,白振华自打病了以来越发像个孩子,他喜滋滋地接过来打开盖子,喷香浓郁的鸡汤味扑鼻而来,他忍不住大喝几口。待到口舌欲稍稍缓解了些后,眼神又自然而然飘到了白母手中另一个饭盒上去。

白振华高坐床上,像皇帝一样,指着另一个饭盒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白母侧身将饭盒收到身体另一侧:“喝你自己的鸡汤。”

白振华把勺子一放,说道:“是不是想给我惊喜?都老夫老妻的了,咱们不搞那套,快拿出来吧。”

白母直接忽视他,转身拉起正张着大嘴巴打哈欠的白月光,把手中的饭盒一把塞给她。

白月光合上嘴巴,有些欣喜:“还有我的?”说着就要伸手掀盖子。说时迟那时快,白母一巴掌打在她要触碰饭盒盖子的手上。

“不是给你的!”

白月光噘嘴,白振华在旁搭腔:“对,又不是给你的。”说完自己伸出手去,结果白母再一次打在了白振华的手上。

“这是给南风的,我听林老师说,这孩子最近很忙,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每天泡在医院里。咱们家这回住院,南风没少帮忙,我就顺手多做了一份鸡汤给他补补身体。”

趁着白母说话,白振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掀开了盖子,就算是给别人的,他吃不到也要看看!

白振华的惊呼声响起:“你还说一样的!我的这里面只有一个鸡腿,你看看他的里面,有两个!”

白母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重新盖好盖子,催促白月光:“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白月光茫然:“啊?去哪儿?”

白母:“送鸡汤啊!”

白月光恍然,拎着鸡汤走出了门。白振华见鸡汤走远,自己只好搂着自己的饭盒喝汤,忍不住怨念满腹地念叨:“我看你快要认别人当儿子了。”

医院五楼的会诊室门口,一个脸色青灰的妇人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她头垂得很低,天气早已回暖,她身上却反常地穿着不合时宜的大衣,两只手抓紧衣领裹住自己,似乎跟同一世界中的其他人过的是两个季节。

会诊室的门紧闭,里面不时传出高声讨论,然而此时此刻的任何声响都如尖锐的银针般刺向妇人的神经。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只是在这若有若无的讨论声消失了片刻之后,会诊室的大门猛然被人从里面打开。陈教授从里面大步走出,双眉紧蹙,脸色黑得如同凝结了浓厚的乌云。

一直坐在会诊室门口,几乎要“固化”了的妇人忽然“唰”地站起来。她站起身,脚步凌乱地迎上去,还差点摔倒,幸好身边的医生扶住了她。

她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近乎卑微地问道:“陈医生?安安的病还有很大希望的,对吧?”

陈教授看到面前的安安妈妈,面上顿生不忍。

可怜天下父母心,上次母女俩来住院的时候,妇人还是一个耐心慈爱、打扮精致的母亲,然而此时此刻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陈教授硬是挤出来一个微笑,对安安妈妈说道:“放心吧,我们这么多医生护士,一定尽全力帮助安安小朋友克服病魔,重新健康起来。”

安安妈妈似乎并没有完全安下心来,她拉着陈教授的袖子,近乎恳求地说道:“真的吗?我的安安一定会没事的吧?”

她不停地碎碎念叨着,似乎这些话不只是在问陈教授,更是为了安慰自己。

陈教授耐心地安慰道:“我们需要家属和病人都保持乐观的心态,这样才更加有利于治疗。安安妈妈,您快回去陪着安安吧,她一会醒来看不到你又该闹了。”

安安妈妈似乎得到了答案一般,她虔诚地弯腰鞠了一躬,这个可怜的母亲已经把医生们当成了神明,他们是她全部的希望。她眼眶红肿,整张脸也有些浮肿,鞠完躬就踉跄着走远了。

陈教授身后陆陆续续跟出来了一大批医生,刘主任看着那个远去的妇人的背影,脸上有些不悦,转头教训身边的助理:“你怎么搞的,会诊室是病人家属随随便便来的吗?出了问题怎么办?我不是说过叫你看好吗?”

助理有些委屈:“可是主任,我们关门前明明没人的啊,而且我也跟您进去了,又不能守在门口啊。”

刘主任脾气不好,刚要开口训斥,陈教授摆了摆手插话道:“算了,下次注意就好了,这次情况特殊,这个家属的精神状态你也看到了,我们哪儿还忍心去责怪?”

刘主任不好再迁怒其他人,只好拿着文件大步流星地离开。陈教授长叹了一口气,也缓慢地离开了。最后离开的是林南风,他身后的苏玲珑静静地跟着他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林南风的心情显然有些低沉,于是聪明如她,并没有上去与其搭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始终陪伴着他。

陈教授带着一行人从安安病房里退出来,大家的脸色在踏出了充满欢声笑语的病房之后显然都有些异样。

陈教授有气无力,吩咐道:“你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不要忘了下午的会议。”

众人答应,然后纷纷散去。他们小组最近专门负责安安的病情,由于安安的病情很不乐观,随时随地可能有生命危险,于是频繁开会,不停研究治疗方案成了他们的日常。

林南风悄悄走去了楼梯间,他站在窗户边,眼神有些放空。他一向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这种调皮闹腾的小孩子,可是一想到那么纯真可爱的、像天使一样的孩子,还没有见识过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就面临着即将有可能提前退场的可能,他心里就感到一阵酸涩……

刚刚在医院的病房里,他们组的医生带了好多玩具礼物送给安安,大家都竭尽全力地哄安安开心,安安天真响亮的笑声似乎还萦绕在耳畔,她调皮依旧,一会儿揪娴雅的头发,一会儿又去扯陈善的袖子,似乎有无限的活力。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孩子,胸腔里跳动的是一颗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停止跳动的心脏?

在病房里,安安一下子跳到了陈教授的腿上,陈教授的年纪都可以做她的爷爷了,安安妈妈眼神似是有些责怪,又有些抱歉地看着陈教授。陈教授抱着安安似乎毫不介意,他笑眯眯逗着安安道:“安安长大要当什么啊?”

安安想了半天,小脸皱成一团,好像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地在思考。安安环顾了一周,从窗台上的花盆看到桌子上的水果,从最左侧的叔叔看到最右侧的姐姐。忽然安安小手一拍,似乎找到了答案,她指向林南风:“我要当他!”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笑开来,就连一向笑点颇高的林南风也忍不住放松了嘴角。陈教授问道:“你为什么要当他?一个人怎么能当另一个人呢?”

安安咬着手指想了想,说道:“因为我经常看到巧巧姐姐、思文姐姐、晓晓姐姐还有许多许多护士姐姐都偷偷看他,她们总讨论他,所以我要当他!我也要成为像他一样受欢迎的人,等我成了最受欢迎的人之后,我爸爸就会回家了!”

童稚的话语听在在场成年人的耳中并不好受,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表现出异样来。安安妈妈在一旁有些窘迫,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作为安安的治疗小组,对安安的基本情况是有些了解的。更何况安安这是第二次入院了,这活泼的孩子是住院区里的“小明星”,平常跑来跑去的,时间久了大家都注意到这个孩子。

安安的爸爸在安安很小的时候就出去外地做生意了,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安安爸爸在外面有了新的情人。像所有俗套的伦理剧里演的一样,安安爸爸回来强行跟安安妈妈离了婚,并且放弃了安安的抚养权。除了定期的视频通话外,并无一次回来看过安安,甚至这次安安病重入院……

林南风似乎注意到了安安妈妈的尴尬,他主动上前解围,对安安说道:“安安既然想要当我,那不如以后也做医生吧,这样安安永远都不会生病了,安安也能保护妈妈永远健康。”

安安眼睛一亮,欣喜地问道:“真的吗?那我岂不是超人啦?拯救大家的超人!”

林南风少见地笑了,说道:“对,安安是超人,要快快好起来,做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帮助许许多多受苦的人,好不好?”

安安狂点头:“好!”

楼梯间的窗户前,林南风回想着刚刚病房里的一幕,他心里更加不好受了。他在上衣口袋里一阵摸索,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后,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忽然一只纤细的手握着打火机从后伸到他面前,叼着烟的他一愣,转身后才发现不是别人,正是最近黏他黏得紧的苏玲珑。

苏玲珑不等他回应,就主动点燃打火机,凑到他叼着的香烟一头,帮他点着。随即令林南风大跌眼镜的是,苏玲珑毫不客气地从刚刚他掏烟出来的口袋里摸出了那盒烟,并娴熟地抽出了一根放到嘴巴里,点燃,深吸,长长地吐出一条烟柱。

林南风有些惊愕,院长的千金,平日里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这个样子的苏玲珑还真是他没有想到的。

二人静默着站在楼梯间抽烟,林南风忽然开口:“你……”

话还未出口就被苏玲珑打断,她抬了抬掐着烟的手腕:“怎么?不可以?”

林南风闻言并未发话,转过头继续静静地放空思绪。

另一边,白月光拎着她妈妈的爱心鸡汤饭盒走在医院里。想到要走好远才能到林南风的办公室,她心里有点发怵。走出了住院区,眼见着一个一半脸都是泛黑的胎记的人向她走来,她想转身就跑,但她无意冒犯任何人,这样转身就跑未免太不礼貌了,她只是对各种奇形怪状的病人有恐惧感,不敢直视这些人。

白月光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她双手紧紧捏着饭盒提手,缩着头像只鹌鹑,半眯着眼低头匆匆从那个人身边走过。终于与那个半脸黑胎记的人渐行渐远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走远的背影,松了一大口气。

再次转身的时候,她忽然撞上了一个人,但来人似乎有点“矮”,她的双腿被硬物一撞直接一头栽倒下去,扑进了滑着轮椅的人的怀里。

白月光吓得连忙起身,这位坐着轮椅的中年大叔简直比刚刚那位半脸黑胎记的人还要可怕,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胳膊吊着,脸部肿大到看不清本来模样。

白月光连忙站得远远的,九十度鞠躬,连连说着“对不起”,眼睛连看也不敢看这个“面目可怖”的人。还未等对方说话,白月光就吓得直接小跑逃走了。

慌乱不已的白月光站在电梯前焦急等候,她感到很焦虑,经过刚刚一番惊吓,背后似乎有冷汗冒出来了。电梯在一楼停了许久,终于开始缓慢地上行,白月光贼头贼脑地环顾左右,一副生怕旁边有什么妖魔鬼怪忽然窜出来的样子。

“叮!”电梯门开的声音吓得白月光浑身一颤,随着电梯门缓缓地打开,白月光内心的恐惧再也控制不住了。

里面一个脸色黑沉,拄着拐的老爷爷不怒自威地站在电梯厢正中央,双眼一动不动地死盯着白月光。

白月光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半天,直到电梯门将要合上,她才丢下一句不知说给谁听的“啊呀,东西忘带了!”于是一溜烟跑开了。

楼梯间里,白月光爬楼爬得满身大汗,要爬上八层楼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风水,出行不利,逼得她只能败走楼梯间。

而此时此刻,毫不知情的林南风吸完了最后一口烟,随手将掐灭的烟头丢进了身边的垃圾筒。苏玲珑也掐灭了手中的香烟,跟着他一起丢进垃圾筒。

林南风并无意离开,也更加无意同身边人交谈。苏玲珑主动开口:“你是第一次接手这样的病人吧?”

林南风未答话,苏玲珑也不需要答案,她只是借此打破沉寂许久的局面而已。

“为什么选择医生这个职业?这是一个距离痛苦和死亡最近的职业。”苏玲珑再次发问。

林南风这次没有沉默,但也只是惜字如金地反问了她一句:“你呢?”

苏玲珑显然没想到会被反问,“我?”她苦笑,开口道,“我爸是院长,我当然要做医生了。”

林南风照搬她的句式,敷衍地回答:“我读的是医科,我当然也要做医生了。”

苏玲珑无奈地笑,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

林南风:“哦?这世界上还有第二种人?”

苏玲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从小被忽视,孤僻,没什么朋友,所有事情都可以自己解决,不需要第二个人,多一个人都是累赘。”

林南风没有说话,苏玲珑继续说着:“医生的职业成了你我这类人很好的掩饰,是啊,一天到晚都在和深处痛苦中的人打交道,见惯了痛苦,当然会变得冷漠,不易接近,谁还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们呢?”

林南风:“你错了,你是你,我是我,我有朋友。”

苏玲珑笑了,问道:“谁?那个女孩子吗?除了她还有谁?还有一个?两个?”

林南风:“无论几个,我都需要他们。”

苏玲珑忽然冲过去搂住林南风的腰,她的头埋在林南风的胸前。林南风被这忽然的举动惊到了,他想一把推开苏玲珑。可谁知胸口一湿,苏玲珑竟低低地啜泣起来,林南风想要推开她的手一瞬间失去了力量。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是做一个绅士。无奈,他只得握住苏玲珑的双肩,尽量将她带离开自己一段距离。可刚刚分开一点,苏玲珑就更加凶猛地一头扑进了他胸前。

苏玲珑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我们这类人的感情都弱不禁风,你的也是这样的吧。”

林南风忽然眉头一紧,他扭头看向身后,果然白月光拎着饭盒正一脸呆滞地站在不远处。林南风慌了,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绅士风度,他一把推开苏玲珑。脸上挂着泪水的苏玲珑显然早已知道了白月光的存在,她面无表情,无悲无喜,脸上的泪水衬得她更加明艳动人,眼中却不含丝毫感情。

白月光在送鸡汤的路上看到了林南风和另一个漂亮女人紧紧地搂在一起,当时她心里并无一丝愤怒或者其他强烈的情感,她只是瞬间好像被抽干了力气,觉得有些好笑。为她这几天的“胡思乱想”感到可笑,也为她的存在感到可笑。

白月光一向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她无奈的笑意已经爬上了嘴角,那笑容不是嘲讽却胜似嘲讽,就像是为了掩盖希望破灭而强行伪装出来的反应,可这个反应太机械,也太苍白。

白月光的反应不对,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林南风急得要上前,但却被苏玲珑一把拉回。白月光看着苏玲珑抓着林南风的手,她站在几米之外的楼梯上,像是躲避瘟疫病人一样不肯上前,更吝啬于言语。

她将手中的饭盒轻轻放在地上,说道:“我妈妈给你的。”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下楼去。林南风这时才想到要甩开苏玲珑的手,他想要跟着跑下去追白月光,他一边大喊一边作势要下楼。

就在此时,他们所在楼层的楼梯间大门忽然打开,是陈善。陈善脸色急得有些发白,他颤着声音对着林南风和苏玲珑说道:“快来,安安被推进手术室了!”

苏玲珑:“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陈善:“她的病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就像个定时炸弹,每分每秒都是危险的。南风快点,陈教授正在等你,你必须马上跟他进手术室!”

林南风看着楼下已经跑得没影儿了的白月光,他多想就这样马上跑下去追到她,可是这边安安正在生死关头……

林南风不再犹豫,他三两步跨出了楼梯间……

经过一整个晚上的抢救,安安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小姑娘一醒来就开始闹腾,看见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动也不能动就开始闹脾气,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

林南风身上还穿着手术服,他的额头上又渗出了汗水,这一夜他们在死神手中将安安抢了回来。此时此刻,大家都已筋疲力尽,甚至在医院走廊里就坚持不住了。

他坐在地上,背靠在墙壁上,深呼吸,闭上了眼睛,终于得到了片刻休息。

今天对于白家人来说是难得的好日子,白振华在医院住到伤口都快好得差不多了才出院。白母在病房里收拾行李,白颂缩在病房里不肯走出去一步,只敢在这个小房间里跑来跑去。白月光自从昨天回来就不太对劲,一直没怎么说话。大家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白母索性就使唤她去帮白振华办理出院手续。

白月光拿着一堆数据单,边看边走着。在路过了一个地上“摆放”的庞然大物之后,白月光迟疑地回头,退回来。林南风为什么倒在了地上?满头大汗一动不动的样子,不会是……

白月光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蹲下身来,用抖着的手凑到了林南风的鼻子下方。她一惊,怎么没了呼吸?白月光吓坏了,她连忙将林南风一把按倒在地令其平躺,紧急之下竟然忘记了急救法。她跪在林南风身侧,一边毫无章法地狂捶林南风的胸口,一边大叫路过的护士。

还未等救援人员来到,林南风就实在忍不住咳了几下睁开双眼。白月光见自己的“救援术”管用,想着他刚醒看上去很疲惫很虚弱的样子,不如补捶几下,多多益善。

她举起小拳头作势继续时,林南风连忙坐起来一把攥住她的双手。他揉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看你的老师要被气死了,连最基本的救助都不会,这是干吗?表演胸口碎大石吗?”

白月光本来心中有结未解开,刚刚见林南风倒在地上,她是真的慌了才忘了他俩之间的恩怨。此刻危机解除,她脸色一冷,二话不说,挣开被林南风攥住的手腕就要走。林南风连忙起身追上去,这回他再也不能放白月光走了。

白月光被拦住了去路,林南风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腕,凝视着她的双眼,说道:“别走。”

白月光有些不自在,气氛太过古怪,他们好像没到这个地步,况且他不是还有个美人吗?

要说看到他抱着其他人白月光没有生气,那此时此刻被他强行拦住,白月光是真的生气了。

“走开!”

林南风不敢松开一丝一毫,他破天荒地低声道:“这次是我错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白月光一惊,她甚至开始怀疑林南风是不是刚去做了移魂手术出来,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林南风吗?家属楼里永远冷漠淡然的学习标杆?

也许白月光潜意识里是相信林南风的,所以当林南风主动道歉的时候,她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可是又想到她毕竟和林南风没什么关系,干吗要关心他有没有搂那个美人儿医生?

白月光冷淡地“哦”了一声后,侧身欲走。不料林南风强行拉回她,抓着她的双手在嘴边轻轻一吻。白月光脑子一“嗡”,只觉得后背上满是鸡皮疙瘩。林南风并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他直接一把搂过白月光,低声对着她通红的耳朵说道:“本来不想这么快的,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人生短暂,及时行乐。”

白月光一愣,行乐?听起来怪怪的。她想要抬头问,却被林南风搂得紧紧的不能动。

林南风声音中的疲惫感更浓重了,他沙哑地说道:“别闹了,我一晚上都在工作,现在很累。”

他的声音似乎有魔性,从白月光的耳蜗转了个圈直接钻进了心里去,她竟然就真的听话地没有再动。

上午正是人多的时候,又是一个晴天,阳光洒进来,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奇怪的人。

学校的全校公共课上,老师正在慷慨激昂地讲述着近代史,大屏幕放映着一张又一张的八国联军侵略北京城的图片。顾瑶在本子上“刷刷刷”的三两笔就挑出了重点圈好,她再次抬头时又一次听到了身边若有似无的痴笑。

顾瑶受不了了,她小声提醒:“白月光,你一整天都是这副花痴的样子,你是被拍花子了?快醒醒!”

白月光无动于衷,她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双眼放空看向前方,脸上痴痴笑着。顾瑶无奈,不再管她。

讲台上的老师停下来喝水的工夫,一眼瞄到了白月光。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什么最可怕?并不是上课走神最可怕,最可怕的是在一个热血老师放映八国联军侵略照片时还痴笑。

“白月光同学!你站起来。”

白月光没听到,还在笑……

顾瑶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她,白月光差点摔到地上去。

“白月光同学?”

白月光回神后听到了老师喊她,她大声答:“到!”

“你站起来。”

白月光胆战心惊地站起来,老师脸色不太好,他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看到这么悲惨的一幕居然还能笑出来?”

白月光大脑仿佛瞬间开窍了,脑筋转得飞快,她答道:“因为感受到了今天生活的幸福。”

全班哄笑,老师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又无从反驳。最后的结果是,白月光这门课的分数被扣掉了二十分。

中午放学后,白月光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良情绪,要知道对于她这种惜分如命的低能学生来说,每一分都来之不易啊,顾瑶觉得最近的白月光越来越古怪了。

下午没有课,顾瑶像往常一样载白月光回家。哪知白月光一上车就命令道:“不回家,去市一医院。”

祈使句?顾瑶瞪大了眼睛,白月光现在跟她讲话都开始用祈使句了?

顾瑶:“市一医院可是跟我家反方向,很远的,你要干吗去?治脑子?”

白月光喜滋滋地说:“重游我老爹当初住院的旧址。”

顾瑶更是吃惊,不是才出院几天吗?今天白月光太不正常了,她没有再说话,认命地发动车子送她去医院。

医院里,安安的病房门口。陈教授走出来,林南风紧随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陈教授长叹了一口气,林南风紧张地问道:“教授?真的要用那套方案吗?”

陈教授满脸悲伤,无奈地说道:“安安这孩子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这套方案是‘拼死一搏’,不然这样耗着最后也是……”

林南风:“什么时候实施这套治疗方案?”

陈教授摇头:“这几天吧,看好安安,这孩子天性活泼好动,别让她折腾,保持一个好心情。”

林南风点头,然后便随着陈教授走开了。

白月光到了医院后直奔林南风办公室,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无可奈何之际只得去护士站询问,护士站的护士告诉她林医生正在1612病房巡房,她可以直接去找他。白月光想也没想,直接就去了1612病房。

她站在病房门口踮着脚向内张望,奇怪,病房里也是空的,别说是医生了,连个病人也没有。

就在她踮脚张望的时候,忽然觉得衣角一紧,她低头,发现了一个面色白皙的小女孩正拉她的衣角。

小女孩:“姐姐你找谁?”

白月光蹲下来与她说道:“我找林医生,小妹妹,你认识他吗?他刚刚还在这里查房的。”

小女孩咯咯笑了:“你找林哥哥啊?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啊?”

白月光脸一红,没想到被一个小女孩问到语塞,她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我叫安安。”

白月光夸赞到:“真好听的名字,安安,你家大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外面瞎跑?”

安安指着病房:“我就住这里的啊,我妈妈去跟陈爷爷谈话去了,刚刚离开。”

听到小女孩就是这间病房的,那应该就是林南风的病人了吧,想到这里白月光觉得自己又和他近了一步。她耐心地打开门,拉着安安的小手走进病房。

“安安,家长不在的情况下你要乖乖待在房间里知不知道?”

此时进了房间,光线充足,白月光这才发现这小小的孩子的脸色有多难看,身体有多虚弱。白月光看得出来,安安是个调皮好动的孩子,可不知得了什么疾病,她似乎总是不太敢有大动作。

安安走过来,摇着白月光的手臂,哀求道:“姐姐,你带我去花园转转吧。”

白月光摇头:“不行哦,要征求你父母的同意才可以。”

安安可怜地哀求:“就是去花园转一圈,很快。”说着安安指着床边的轮椅说道,“姐姐,这里有轮椅,不然你推着轮椅带我下去吧。”

白月光犹豫,她不是不想答应这个小女孩的请求,只是她才认识安安几分钟而已。

安安眼泪流了出来:“姐姐,是不是你也知道我活不长了,所以不愿意跟我交朋友,不愿意带我出去?”安安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白月光心都碎了。

白月光盘算了一下距离,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安安,白月光终于答应了下来。在一旁的桌子上留了张纸条后,白月光推着安安去了楼下花园。

今天天气特别晴朗,安安坐在轮椅上也显得特别开心,脸上始终都是笑眯眯的。

白月光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子,阳光洒在她病态苍白的小脸上,似乎使她的肤色显得健康了些,她总算心里有些安慰。

不远处的花坛里,石桌上坐着三个人正在玩牌。白月光看着眼熟,推着轮椅走近了才发现,这不就是前段时间吓得自己去爬楼梯的三个人吗?半脸黑胎记,肿脸大叔,和拄拐爷爷。

即使在阳光下,白月光也觉得身后一阵阵发凉,还是离远点的好。白月光推着安安转身离开,可刚走了没几步,安安坐在轮椅上突然弯下腰去伏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她表情似乎很痛苦,双手紧紧攥住胸口心脏的位置。

白月光吓坏了,她连忙蹲下问道:“安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安安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的额头上开始不断冒虚汗。白月光片刻也不敢耽搁,连忙大声呼救。可是这里护士很少,并没有什么人能听到。白月光看着安安痛苦的模样,她又不能丢下安安自己去找医生。

此时,亭子里的三个人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他们三个一瘸一拐迅速向白月光走来。白月光心里打鼓,不知道他们过来干吗。

半脸黑胎记的男人,他是第一个跑过来的,他捂着自己的半张脸蹲下来,似乎是怕吓到小朋友,他轻声说:“小朋友别着急,叔叔这就跑去叫医生。”说完一刻也不耽误,疯狂地向远处跑去。

另外两个人相互搀扶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肿脸男问道:“这小娃娃是给哪个科的大夫给治的?”

白月光想了一下,想到了林南风最近提到过的信息,拼凑了一下, 马上得出答案:“应该是心血管科室的。”

拄拐的人说道:“好,我先去通知心血管科的人,不知道老包刚刚跑去通知的谁,我再跑一次总万无一失。”

白月光已经忘了恐惧,只是感激地看着他们。此时此刻,他们并不是什么外形上有缺陷的病人,而是天使。

远处一大群医生护士向这边涌来,白月光看到林南风也在其中。他们一行人带着安安走了,只剩下白月光和三个帮忙的病号留在原地。大家面面相觑,都松了一口气。林南风并不是没有注意到白月光的,但事态紧急,他并没有跟白月光说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白月光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也知道救人更加重要。

手术室内,陈教授和林南风以及院里的一众精英医生戴着口罩围着手术台工作,时不时有护士上前为他们擦掉汗水。

手术室外,一个妇人紧紧地盯着门上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不远处,白月光也跟了过来。她心里愧疚极了,要不是她带安安下楼,也许安安不会忽然发病。她很自责不知道要怎么跟林南风解释才好,还有那位母亲,是安安的母亲吧,她此时此刻一定恨透了自己,恨自己偷带她的女儿下楼才导致了这场灾难。

白月光鼓足勇气走向那个濒临绝望的母亲,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安安妈妈似乎并不在乎白月光的靠近,她的全身心都在手术室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白月光始终没敢离开,她总是觉得这件事怪自己,自己有责任守在这里,直到确认了安安平安无事。

深夜的医院里,安静得似乎能听到住院部病房里传来的咳嗽声。就在她们都以为这无边的等待会随夜色一样越来越沉的时候,“手术中”的灯忽然灭了,安安妈妈忽然站起来冲过去。手术室门开了,陈教授疲惫地走出来,安安妈妈迎上去焦急地问道:“陈教授,安安怎么样了?”

陈教授似乎嘴巴被什么封住了,僵硬了良久,眼神始终不忍看向这个无助的母亲,他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安安妈妈听完眼前一黑,直直向前栽倒过去,一众护士拥上来扶住了她,把她半抱着送走了。

在听到噩耗的时候,白月光的脑子也一片空白,她从没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会离开得这么突然。自责涌入心底,她不安地等待着林南风从手术室出来。

林南风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苏玲珑。林南风的状态不对,看见她就像没有看到一样。白月光主动迎上去,她都快哭了,可是死亡是无法挽回的事。

这是林南风医生职业生涯中第一个病人,但是在今夜,这个病人就在他们的手中离开了。前几天还说要出院跟着自己去游乐场的小女孩,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白月光还未说话,林南风摆了摆手就先行离开了。白月光的心空落落的,似乎那里有一个破洞,呼啸的冷风正长驱直入,鞭笞着自己的灵魂。

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眠。

自从安安走了以后,林南风就长时间告假在家,已经一个多月了,既不出门也不见人。白月光这一个月来连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上过,她内心又何尝不难过,只要从学校回来她跟着了魔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同样不出门也不见人。

只有纪旭摸不着头脑,一夕之间,两个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都像转了性一样,自己跟他们住一栋楼里,也没能见上他们几面。

这样消颓的生活持续了一阵子,几家人都意识到了低气压,也都知趣地没有打扰孩子们。

这一天,一位老者找到了家属楼楼下。

白颂屁颠颠牵着老者的手,把他带到了林南风家门口,这个老者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直到晚上,白母总是不放心,她已经骂了白颂一个下午了,这孩子不知道什么人就敢往家里带。于是找了个送晚饭的借口,白母上楼敲开了林南风家的门。

门开了,那位老者正要走,只听林南风喊他“陈教授”。不知二人一个下午都聊了什么,林南风似乎话多了一点。第二天,他竟然肯出门吃饭了。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之后,林南风虽然未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可明显不再那么消沉。

这一天,白家刚刚结束晚饭,门铃响了。白母开门时有些惊愕,居然是林南风。林南风笑得淡然:“伯母,月光在吗?”

白母连忙点头:“在,她在房里,我去叫她。”

林南风拦住白母:“不用了,我去吧。”

于是他直接走进了白月光的卧室,白母看着林南风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唉,这两个孩子。”

白颂也有样学样:“唉,这两个孩子。”

卧室里,白月光以为是白母进来,她刚坐起来却发现是林南风。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林南风不是第一次来她的房间了,小时候大家总是聚在一起,今天在你家,明天在我家,后天在她家。长大之后这还是林南风第一次来,似乎一切都还没变。

白月光忍不住打破尴尬:“你……”

一月未见,林南风下巴上的青胡茬也没有刮干净。

林南风:“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白月光低头:“不好。”

二人之间又陷入一阵沉默,林南风开口:“不怪你。”

白月光错愕:“啊?”

林南风又一次重复:“我是说,那件事不怪你。”

白月光自责地说道:“不,如果没有我,安安也不会……”

林南风:“安安当时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她发病是无法预测的,如果你没有过来陪着安安,以当时的情况,很有可能她会在病房独自昏死,却没人会发现她。”

白月光还是很自责:“可是我……”

林南风:“你总归令她在离开之前看了一眼那么好的阳光,她是轻松地走的。”

白月光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下,这个心结折磨了她很久很久,她每晚都梦见安安,她的自责令她不安,她甚至恨不得去代替安安承受一切。

林南风见状连忙坐过去抱住白月光,白月光伏在林南风肩膀上哭得惊天动地,嘴里仍旧说着道歉的话。林南风轻抚她的背,用温柔的语气安慰她:“不怪你,这件事没有任何人怪你。”

白月光:“可是你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月了。”

林南风叹了一口气,他摸着白月光的头发,她还是误会了。

“安安是我第一个病人,是我职业生涯的第一个病人,可是她却……她却那样离开了。我也有自己的心结。”

白月光抬头看着他:“那你……”

林南风露出了一个多月来的第一个笑容:“下午陈教授来了,我们聊了很多,我好多了。”

白月光:“真的?”

林南风点头。问罢,白月光再次伏在林南风肩上,她真想把这个月所有难过的情绪通通哭完。

忽然房门打开,白振华站在门口,看着房内女儿坐在床上抱着一个臭小子大哭。白月光哭声一顿,白振华气得刚想干预,谁知身后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拧着他的耳朵将他拖走了,随即传来白母教训白振华的声音。白颂乖巧懂事地带上了门。

白月光已经忘了哭号,可是手却不想再松开。能够再次靠在林南风的胸口,听他胸腔内一声声沉稳有力的跳动,白月光觉得无比幸福,似乎她这小半辈子就在等待这一天。她又想到安安的心脏,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能够拥有一颗完好的心脏。

机场安检处,林南风单手插兜,对面站着带着大墨镜的苏玲珑。机场广播再次通知飞往美国的航班信息,苏玲珑岿然不动。

林南风:“走吧,再见。”

苏玲珑问道:“不留留我?”

搓衣板是苏玲珑根据白月光的身材给她取的外号,其实白月光的身材已经相当不错了,可是吃着美国粮食长大的苏玲珑身材更加火辣。

林南风笑:“我就喜欢洗衣服。”

苏玲珑有些恍惚:“你还是第一次这么对我笑。”

不远处一声口哨将苏玲珑的思绪拉回,一个深眼眶络腮胡的西班牙男人走过来,搂住苏玲珑就来了一个热情如火的吻。

苏玲珑大方介绍:“我新男朋友来接我了,这回可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林南风还是淡淡的:“再见。”

苏玲珑也不做纠缠,挽着那个西班牙男人走向安检口。

目送着他们离开后,林南风转身,不远处的柱子后面伸出一个头来,探头探脑地张望。

林南风走过去张开双臂:“好了,放心了吧?”

白月光走出来,挤进林南风的臂弯里:“危机解除,以后我要看牢一点你。”

夜色笼罩下,温暖的灯光逐渐亮起,家属楼还是如往常一样准时飘出了香喷喷的晚饭味道。

白家餐桌上,白月光和白母都殷勤地为林南风夹菜。白颂和白振华坐在最靠边的角落里咬着筷子盯着一块又一块的肉飞入了林南风的碗里。

饭毕,白月光陪着白母在厨房洗碗,白振华坐在沙发上越想越憋屈,他剔着牙挑衅:“喂,书呆子,你这个样子能跟我们家月光玩到一起去吗?”

林南风并无多话,只回答了一个字:“能。”

白振华被噎住,能?什么叫能?这话自己还怎么接?他想了想,站起身来,强拉着林南风走进白月光的房间,把台式机和笔记本电脑都打开。

“咱们比比,看谁游戏玩得好!”

白振华自从住了一阵子医院后,连性子都变了,以前是个老古董,现在完全就是个追赶潮流的老人家,年轻人做什么他做什么。

林南风问道:“玩什么?斗地主?”林南风按照白振华的年纪猜测着他能玩的游戏。

白振华一脸不屑,嘲笑道:“你过时啦!老人家才玩斗地主,《梦回武林》,玩过吗?”

这局白振华自以为稳赢,对方如果没玩过,这就成了嘲笑林南风的资本,对方如果玩过……

那怎么可能?

林南风点头,并没说自己玩过与否。二人各占一台电脑,打开游戏,登录账号。

林南风:“伯父网名叫什么,我来邀请你进校场。”

白振华:“幺幺八八。”

林南风点击鼠标的手僵住了……

禁止操作的提示音“咚”的一声响起,弹出了一个对话框“对不起,您无法与您的侠侣PK。”

气氛有些尴尬,不知不觉之中和一个男人成亲了,对方还是自己的准岳父(女婿)?二人咽了咽口水,心照不宣地迅速销号,退出游戏。

白月光帮白母洗碗完毕,走进客厅的时候就看到林南风和白振华脸色怪异地坐在沙发上。电视播放广告他们也死盯着屏幕,仿佛看得津津有味。

白月光:“发生了什么吗?”

二人异口同声:“没有!”

白月光一头雾水,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和谐了……

等时间差不多,林南风起身告辞准备离开,白母见状赶紧让白月光去送人。

虽说两家只是楼上楼下,但是此白月光非彼白月光,只要能多跟林南风待一会儿她都是愿意的。

两人手拉着手,一步步往上走去,明明是家属楼,却走出了香榭丽舍大道的感觉。白月光沉浸在美妙的气氛里,直到在楼梯转角处突然被林南风“壁咚”才回过神。

四目相对,白月光愣住了,林南风也没有说话。在两人“深情”对望时,楼道感应灯都灭了。

月光自窗外洒进来,朦朦胧胧的光似乎给周围增添了一层“梦幻”特效。白月光看着加了特效的林南风,心跳加速,没出息地脸红了。

“干……干吗?”吞吞吐吐,白月光最后问了个颇有歧义的问题。而且话说完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

林南风没忍住嘴角的上扬,看着白月光娇艳欲滴的小脸儿,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嗯”字。

白月光惊呆了。

林南风!你这是耍流氓啊!

但是现实没有给白月光更多思考的空间,一片阴影当头罩下,某人身上特有的福尔马林的味道猛然窜进鼻间。所幸的是,这原本被白月光所嫌弃的味道,早已转变为致命的诱惑。所以她此时才能安然地接受某人的唇……

对,唇!林南风竟然吻她了!

不似上次的轻轻一吻,这是个火辣热情的吻,就像每部经典外语片男女主角缠绵时的画面——为什么说外语片?因为外国人更开放,就像此时此刻的林南风。

白月光心里思绪万千,比如为什么林南风突然这么疯狂?他的吻技为什么又那么好?接完吻之后他还会做些什么吗?

“你想憋死自己吗?”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最后是以林南风主动撤退落下帷幕。原因无他,只因他注意到白月光太过“投入”,忘了呼吸。

意识到自己的糗事,白月光清了清嗓子,却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她懊恼,脑中不断想象自己该如何反击,但林南风又给了她一拳重击。

“我们结婚吧?”

九年后。

在白月光与林南风的结婚典礼上,身为新郎的林南风突然“失踪”,白家人一片慌乱,此时顾瑶接了个电话,等电话挂断后,她走到白月光面前。

顾瑶紧皱着眉头,对着白月光说道:“月光,你现在快点出去,去外面小广场。”

白月光见顾瑶神色不对,以为林南风出了什么事。她一把扯掉头饰,脱了高跟鞋就奔向礼堂外,众人纷纷跟着往外走,没人注意到顾瑶脸上那抹狡黠的笑容。

另一边,等白月光跑出礼堂后,只见外面的喷泉忽然喷出几米高的水柱,旁边的空地上则用玫瑰花摆放出“白月光我爱你”几个字,“爱”字还是直接用心形代替的。

白月光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而后一架小型飞行器缓缓地飞到她面前,垂下一根绳子,上面绑着一枚钻戒。

此时男主角出现,缓缓走到白月光面前,摘下飞行器上的钻戒,单膝跪地,对着白月光说道:“月光,嫁给我。”

虽然两人此番本来就是为了结婚,但眼前的惊喜还是让白月光激动地捂住了嘴巴,喜极而泣。

她除了点头什么也做不了,林南风笑着给她戴好戒指,然后起身抱住她,两人相拥而吻。围观的众人也适时献上掌声。而这对一见钟情的青梅竹马,也终于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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