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朵花名为美人樱，诱惑

苏如是跟陆谦人在一起了，这样的绯闻不知什么时候在论坛上风靡起来。

作为当事人，苏如是那边没人敢去求证，但是陆谦人不一样，他眼看着自己变成了国宝级物种，随时随地都有人围观，甚至偶尔还有人向他亲自求证绯闻的真实性。

陈翰身为陆谦人的室友，对这则绯闻关注度极高，每次看着陆谦人时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是李牧三天两头就往他们寝室跑，完全彰显了“司马昭之心”，这大大影响了他的心情。

“谦人，苏大小姐说她不介意你祸害她，你什么时候跟她说清楚啊？”寝室里，陈翰一边吃泡面一边盯着陆谦人问。

那天晚上，苏如是说完后并没有等陆谦人答复，便上车离开了，不过要是她真打算等陆谦人的回应，估计对方也只会劝她放弃。

“你不是担心我吃亏吗？”陆谦人看着手中的医书，头也不抬地回答。

“就算你吃亏，那也是你的事！可他李牧插一脚算什么？这可是男人的面子问题！”

“你们所谓的面子，我可不在乎。”

面对陈翰的长篇大论，陆谦人不以为然。

万般无奈，陈翰只好老老实实吃泡面，刚吃完，寝室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喂。”拿起话筒，陈翰有气无力地应道。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传来：“你这是没吃饭呢？”

“苏大……”听到话筒中的声音，陈翰险些惊呼出口，反应过来后急急忙忙转向陆谦人，见陆谦人也望着他，才重新笑着开口，“我这是被陆学长给气的。这个陆学长啊，还真是个木鱼脑袋。你还记得那个李牧吗？他这几天……”

陈翰话没说完，陆谦人突然起身把他手中的话筒抢走了。

话筒被抢，陈翰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一脸得意地朝寝室外走去，不知道要去哪儿。

话筒拿在手中，陆谦人本来是不想陈翰乱说话才抢过来的，可现在又不好立刻挂断，免得太过失礼，只好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寝室的电话号码？”

“陆学长，你这语气怎么跟警察审问犯人一样，这还只是寝室座机呢。打这个电话找你的女生应该不少吧？”

陆谦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这毕竟是公用电话，寝室里还有其他人。”

“可我只找你。”

苏如是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弄得陆谦人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思考半晌，他才重新开口：“苏小姐，我很感谢你那天在餐厅帮过我，如果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而我也帮得上的，你尽管告诉我。”

陆谦人这话说得比较婉转，但聪明如苏如是，他相信对方一定听得出自己的意思。

陈翰说得对，不管苏如是有没有点明，至少对他都是有“兴趣”的，而他却没心思陪这位大小姐浪费时间，所以最好说清楚。

沉默片刻，苏如是轻叹一口气，说：“陆谦人，我该说你胆子大，还是单纯？”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浪费时间？浪费了谁的时间？我的，还是你的？”

终于，“喜欢”两个字从苏如是口中说了出来，陆谦人顿时觉得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下了，但他并没因此而安下心，反而更加恐慌，此时，他万分庆幸自己选择及时说清楚。

总有那么一个人能轻易地动摇你的心，如历史所写，或毁了一座城，或亡了一个国，他刚才竟然因为苏如是说喜欢自己而感到欣喜，真是不可思议。

“不管对于你还是我，都是浪费。”咬咬牙，陆谦人一字一句道，“苏如是，你的喜欢，我消费不起，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些男人。”

“你倒是告诉我，我认识的男人都是什么样的。”话说到这个地步，苏如是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

陆谦人突然想起陈翰的话，说苏如是跟那些女生不同，她是最高级别的。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跟你纠缠，我没有。”

“哦？你是嫌我追你的过程太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谦人。”苏如是的声音一直带着笑意，“我就在你们学校外面这个甜品店。”

面对苏如是，陆谦人觉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不管是防备还是进攻，对方总能轻易化解。

陆谦人以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管是好聚好散，或是不欢而散，至少都会散了，但苏如是三言两语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并且两人的关系更加暧昧不清。

挂上电话后，陆谦人并没有去甜品店。当陈翰问及此事时，他也没解释。

陆谦人不说，苏大小姐的电话也没再打来，陈翰一想到自己特意跑到李牧寝室分享“苏大小姐给陆谦人打电话”的事就郁闷。而且几天不见，他还听李牧的室友说，李牧最近活得很潇洒，甚至还说过他跟苏大小姐是朋友这样的话。陈翰听后把这些消息转达给了陆谦人，可陆谦人表示与他无关。

到底是无关还是有关，陆谦人以为自己一直很清楚，可随着这些消息时不时出现在耳边，他渐渐犹豫起来。

陆谦人的家境并不好，他考上大学，为的是家人，为的是将来能更好地生活，他拒绝所有诱惑，心智坚定得让人佩服。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自己偶尔会想起某个人的脸，于是他决定，要快刀斩乱麻。

“乱麻”没有如预料中被斩断，但也没再继续生长，陆谦人觉得自己应该放心了，于是回归以往的生活。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原本在脚边的乱麻朝四周扩散开去，虽然没有阻碍到他前进的脚步，却扰乱了他的双眼，让他无法忽视。

苏如是出现的次数不多，也没有故意挑有陆谦人的地方，她看起来就像是路过，因为碰见认识的人所以聊了几句，片刻又离去，给人一种她和陆谦人关系不浅，但因为太忙所以没空见面的错觉。要不是听李牧不经意间提起，可能连陆谦人都要相信苏如是很忙的鬼话了。

陆谦人不知道苏如是是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对方给自己搭了一个戏台。他是站在聚光灯下的演员，而苏如是是黑暗中不出面便能轻易指挥全场的导演，她让李牧恰当地透露自己真实的消息，又不张扬出去，陆谦人在这场戏中渐渐迷失自己，等到他刚产生“既然不忙，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的想法时，苏如是出现了。

就在离陆谦人寝室不远的那个停车道，苏如是靠在蓝色的跑车上，身穿一件墨绿色的连衣裙，脚上是同色的高跟鞋，肩上还搭着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刺绣披肩。

她身后的头发有种打理过的凌乱感，透着一丝妩媚，鲜红的指甲油跟白皙的肌肤形成对比。

“好久不见。”苏如是笑道。

“你怎么在这里？”看见苏如是，陆谦人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忙完了，想你。”

“行了，你忙不忙难道我还不知道。”

“哦？你这是吃醋了？”

“苏如是。”陆谦人拿书的手紧了紧，“你别闹了。”

“我可没闹，你害得我在甜品店喝了三杯咖啡，我都没计较。”苏如是笑着摊了摊手。

“那件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只是我说过了，我……”

“你没有时间陪我浪费？”苏如是头一歪，“陆谦人，你怎么知道是浪费？”

陆谦人深吸一口气回答：“我家境跟你比不得，我来T大是为了学习，为了以后找到好的工作，我没你那个闲情逸致。就算跟你在一起，我也没时间陪你，如果你只是觉得新鲜，我……我们可以交往一天。”

陆谦人的话说完，苏如是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后便笑得更加灿烂了：“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话已出口，陆谦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处在被动的位置太难受，或许是被自己难以掌控的情绪惹得厌烦，总之，不管是为了满足苏如是的新鲜感也好，征服欲也好，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那点儿念想也好，这个决定，陆谦人一点儿也不后悔。不过在苏如是回答前，他还是有些担忧的，他怕太高估了自己。

“那我先上去放书。”听到苏如是的答应，陆谦人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急。”苏如是笑着回绝，换来陆谦人的不解。

“你不同意？”

“我只有一天，可今天都过去大半天了。”

“那你定个时间吧，不过要提前告诉我，我怕跟上课和打工的时间冲突。”听到苏如是说“一天”，陆谦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像苏如是那样的大小姐，从来都是别人巴结她，现在却搞得好像自己有多特别一样。

“你这是允许我打你们寝室的公用电话了吗？”

“我又没说不准你打，只是打多了不太好。”陆谦人的耳根都红了，只是他还得装作很淡定的样子。

“行吧，那我走了。”苏如是话题一转，“我这段时间真有事，不过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这点儿福利，你不会吝啬给我吧？”

“别太晚，而且有时候我可能不在。”

“我会按照你的作息时间来的，我走了。”苏如是说完，转身上了副驾驶座。

陆谦人还在想，苏如是是不是坐错边了，怎么坐到副驾驶座去了，却从车门缝里看见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红色长发的女人。

蓝色跑车渐行渐远，陆谦人拿着厚厚一沓书籍，保持苏如是离开时的姿势，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苏如是不是自己开车来的！那他刚才跟她说的话，另外那个人不是都听见了？跟苏如是说是一回事，可有第三者在又是另一回事。陆谦人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怎么想自己，大概会觉得他太自以为是了吧？唉，算了，反正大家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陆谦人从没觉得自己这么丢脸过。

“一天的时间？嘁，他当自己是什么宝贝呢！”车子刚启动，握着方向盘的女人就望着后视镜里的身影，满脸不屑地说道，随即又看了眼坐在副驾驶座的好友。

“得了，好好开车吧。”

“哼！你就瞎折腾吧！”

苏如是离开后，当天晚上就给陆谦人打了电话。

具体是什么内容，陆谦人忘了，他只记得大多数时间都是苏如是在说。陆谦人发现，他很享受听苏如是讲话的感觉。

这天晚上，他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苏如是穿着白天跟他见面时那条裙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又白又嫩，伸手一摸，滑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片黑暗之中，似有一束光落在苏如是的身上，四周飘散着苏如是带他兜风那个晚上，他闻到过的香味。

那束光足够明亮，却又不让人觉得刺眼，陆谦人隐藏在黑暗中，他不知道苏如是能不能看见自己，或者他自己本身就是那片黑暗。他看着苏如是站在光束里，慢慢地扭动着身子，像是没了骨头般，修长的小腿互相磨蹭……

第二天早上，陆谦人是被陈翰叫醒的，说快要迟到了，陆谦人刚动了动身子，心瞬间凉了半截。

“陆谦人，你怎么还在床上啊，快点儿！我还要去买包子呢！我今天要吃三个包子！”陈翰叼着牙刷从洗手间出来，见陆谦人还坐在床上，忍不住催促。

陆谦人晚起的情况不多见，醒来后还在床上发呆更不多见，陈翰有些奇怪，但没过问，想着对方再优秀也是人，总会有意外状况发生。

陈翰离开后，陆谦人迅速换上裤子，心想这个苏如是，还真是……不得了。

陆谦人在上课前到达教室，他刚出现，原本吵闹的教室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走到陈翰身边，陆谦人问道。

“好啊！陆谦人，你也太不够哥儿们了，想当初我为你们俩鞍前马后，你现在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回应陆谦人的是陈翰激昂的声音。

陆谦人不解，伸手拉了拉他，示意他小声点儿。

“怎么了？”

“哼！有人说昨天看见你和苏大小姐在一起聊天，说苏大小姐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心情看起来很好。你老实说，昨天那通电话是不是也是苏大小姐打的？”

“哪通电话？”

“你少装了，我去洗澡的时候你接了通电话，我洗完澡出来看见你刚挂电话，足足十分钟啊！想当初我是怎么帮你的！你也太忘恩负义了！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和你住一屋还要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搞得别人来问我时，我也只能说‘这是谦人和苏大小姐的事，我不好说什么’。”陈翰越说越激动，就差手舞足蹈了。

陆谦人嫌他吵，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是她打的。”

“啊！你们……”

“不过我们没有在一起。”知道陈翰要问什么，陆谦人立马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时间谈恋爱，更何况对方是苏如是那样的人，我只是答应和她交往一天。”

“什么！”听到陆谦人的话，陈翰大叫道，看到周围无数好奇的目光，又很有自知之明地重新降低了音量，“是苏大小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

“你也太牛了吧！你竟然这么和苏大小姐说话！唉，我怎么没你这么好运呢！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面对陈翰的感叹，陆谦人并不觉得得意，反而为苏如是感到悲哀。高处不胜寒，更何况像苏如是那么聪明的人。只是短短几次接触，他就能看出苏如是并不是那种刁蛮无理或者娇滴滴的大小姐，但是陆谦人不明白为什么苏如是会放任自己陷入那些“绯闻”中。

有了陆谦人的一手消息，陈翰的脸色总算好多了，但他也答应了陆谦人不说出去。下课后，两人约好去食堂，刚走到楼梯转角，便看到一个打扮清新的女生。

“蒋雨？”陈翰喊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谦人。”女生回答。

“哦——那你们聊。谦人，我在楼下等你。”陈翰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谦人一眼，然后往楼下走去。

蒋雨喜欢陆谦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并且她也向陆谦人表白过。

综合来看，陈翰觉得蒋雨是追陆谦人的女生中最好的一个，也是最有可能跟陆谦人在一起的一个。因为蒋雨比其他人都有恒心，陆谦人说了现在不考虑恋爱的事，她便决定等到毕业后，只是谁想到半路杀出个苏如是。

“你有事吗？”两人相对无言，半晌，陆谦人先开口。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跟苏如是的事。”

“嗯，我是跟她聊过几句。”

“谦人，你不是A市的人，你不了解苏家，也不了解苏如是，像他们那种人只是为了追求刺激。”

“你说的我都知道，不过苏如是跟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因为她是女的？你没看过论坛上那些绯闻吗……”

“够了！”陆谦人突然提高音量，看到蒋雨一脸震惊后，才移开视线说道，“我没有跟她在一起，你也不用跟我说她到底是怎样的人，我先走了。”

这场谈话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出乎意料，蒋雨从没想过拿苏如是的私生活来说事，但是陆谦人的反应让她昏了头，也产生了一种危机感。等到陆谦人离开后，她都没搞懂对方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而生气，还是因为她说的是苏如是而生气。

陈翰等在楼下，看到陆谦人下来时有一丝意外。他知道陆谦人对蒋雨，跟对其他女生不同。

陆谦人和蒋雨是在某次讲座上认识的，本着互相欣赏的态度结识，后来，蒋雨没能逃过陆谦人的魅力，可是就算蒋雨表白后被拒绝，陆谦人也没有故意躲着她或者讨厌她。

陈翰跟在陆谦人身后，不敢问他和蒋雨说了什么或者谈得怎么样，因为陆谦人本来就木然的脸此时仿佛结了一层冰霜，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从食堂回到寝室，然后陆谦人接起电话。

“吃饭了吗？”只是听到陆谦人一个“喂”字，苏如是就意识到对方情绪不对，但她没有追问，转而聊起了别的。

“吃了。”

“我还没吃呢。”

“你没吃？”陆谦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看了眼时间说道，“快一点了，你怎么还没吃？”

“忙呢，叫了外卖。”

“老吃外卖不好。”

“你还不是一样。”

“我……”

“不如我以后多做一份饭，然后给你送来？”

“这……”陆谦人顿了顿，“我们说了只是……你还是别这样做了。”

“你也太精明了，这都不上当。”听到陆谦人的话，苏如是撒娇似的说，“你又不吃亏，我可是亲自下厨呢。”

“你会做饭？”陆谦人不想再跟苏如是纠缠，他怕自己被对方绕进去，只好换了个话题。

“会啊，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你找到我，那可是你的福气，当然，我找到你，也是我的福气。”

苏如是的话刚说完，陆谦人的耳根就唰地红了起来，他一边调整好自己的心跳频率，一边问：“你在忙些什么呢？”

“做衣服。”

“做衣服？”

“对啊，我读的是服装设计专业，下个月有一个学生作品展览会。”

“你也要参加吗？”陆谦人顺口接道。

“我当然要参加了，我也要上课做作业，不然会被开除的。”苏如是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起来，弄得陆谦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也不能怪陆谦人，主要是电视剧里和小说里写得太夸张，以为有钱就可以摆平一切。不过就算真的有这种情况发生，那也不会在A大，否则苏如是当初考进A大时的表现，也不会让人如此惊讶了。

偶尔一通电话、几句闲聊，渐渐变成陆谦人生活中的调味剂，从应付到应对自如再到期待，这个过程很神奇，就连陆谦人自己也没发现他对苏如是的态度转变，比如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会因为对方的撒娇而发笑，甚至偶尔会梦到那些销魂蚀骨的画面。

就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习惯中，突然有一天，苏如是没有打来电话，然后接连几天，陆谦人都没有接到苏如是的电话，也没有半点儿关于对方的消息。

陆谦人思绪万千，他觉得苏如是腻了，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但转念一想，照苏如是的性格，就算腻了，也会跟他说一声，况且上次打电话时，苏如是还提起“一天的男朋友”。于是陆谦人想，难道苏如是出意外了？可惜他没有苏如是的电话号码。

在惴惴不安中，陆谦人再次见到了蒋雨。

蒋雨把陆谦人带到没人的地方，犹豫半天，似是终于决定什么般开口：“不管你怎么想我，就算作为朋友，我也觉得有必要把这些东西拿给你看。”蒋雨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这是我前几天逛街时拍的，我想了很久才决定告诉你。”

蒋雨拿出一部手机，按了几下后递给陆谦人。

香樟树下，阳光穿透茂密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星星点点地落在地面，也晃花了手机屏幕。

陆谦人盯着蒋雨手中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接了过来。

与此同时，在一栋装修奢华的别墅里，两个穿着比基尼的女生躺在游泳池边的沙滩椅上。

“你那天为什么让那个女的离开？”大大的遮阳伞下，郭碧媛看着戴着墨镜假寐的苏如是，问道。

“你说前几天在酒吧碰到的那个？”苏如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好似刚被吵醒。

“是啊，你不是说她喜欢陆谦人吗？”

“怎么，你怕陆谦人被她抢走？”

“哎！你正经点儿行吗？我的意思是，你这几天都没给陆谦人打电话，说去找他又没找，结果被那个女的拍到你在酒吧玩，还让她把照片带走，你不会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吧？”看到苏如是不以为意的样子，郭碧媛一下子坐了起来。

“好歹别人跟踪了我那么久，不让她带点儿成果回去，也太对不起人家了。”

“你早就知道了？”

“当然知道。”

“那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那天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郭碧媛皱了皱眉，“我以为你隔天会去找她呢。”

“媛媛，你知道什么叫将计就计吗？”摘下墨镜，苏如是抿嘴一笑，“青蛙在温水里待习惯了，想要它跳起来，就得来一记猛的。”

听了苏如是的话，郭碧媛瞪着眼睛看了她许久，半晌才心有余悸地说：“你绝对继承了苏伯伯经商的天分，简直是奸商中的奸商，要是你生活在古代，宫斗中绝对无人能敌！我得好好想想我有没有得罪过你。”

前几天，蒋雨是无意间碰到苏如是一行人的，跟着他们到酒吧也是临时起意，只是拍完照准备走的时候，不小心被发现了。

对于苏如是轻易放自己离开，这点连蒋雨也没想到。她猜不到苏如是想做什么，她也不信苏如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所以她在犹豫了很久之后，才决定把照片拿给陆谦人看。

“我跟你说过，她们这种人根本就不会付出真心，要是她真的喜欢你，就不会不来找你。”陆谦人拿着手机一张张翻看照片，蒋雨在一旁开口说道。

由于光线和偷拍的原因，手机里的照片不是很清楚，五颜六色的灯光衬得照片上的人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而在陆谦人看来，他们也确实是魔鬼。

光是看照片，陆谦人仿佛都能听见喧闹的音乐声和暧昧的谈话声。而在这群人中，他赫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人群中，苏如是一身黑色，脸上的妆容浓艳而妖媚，手中端着杯鲜红色的酒，和她鲜红的唇相互映衬。

虽然她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但陆谦人看到后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一种类似背叛或者欺骗的微妙感觉在他心里缓缓扩散。

抬起头，陆谦人把手机还给蒋雨，情绪没有一丝起伏。

“你……不生气吗？”蒋雨疑惑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们说你和苏如是……关系不寻常。”

“我跟你说过了，我和她没关系，如果你下次找我还是因为这种事，就不要来了。”

陆谦人说完，转身往宿舍走去，没有再理会蒋雨。

香樟树清新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闷热的气温，彰显出夏日的活力。

陆谦人穿过片片绿荫，眼神有些失焦。

是啊，他跟她没有关系，这点他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失落？

想到她没给自己打电话的这几天都在酒吧，男人那点儿霸道的占有欲便不可抑制地在陆谦人心底疯长。

凭什么！明明是她先来招惹自己的！亏他那么相信她，帮她解释，她却做出这种事！蒋雨说得对，她那种人根本不会付出真心，而他也不该提出“一天的男朋友”这种鬼话！就算不是真的恋爱，他也无法忍受被别人戏弄的感觉。

“谦人，何朗的妹妹高考完来A市玩，叫我们晚上一起去市中心那边新开的摩诃KTV玩，你去不去？”陈翰回到寝室的时候，陆谦人像往常一样在看书，想起何朗的邀请，他便试探性地问道。

“今天晚上？”陆谦人放下书，望向陈翰，反问道。

“啊？嗯，嗯。”陈翰没想到陆谦人会给他回应，照往常来看，对方会头也不抬地拒绝，所以陈翰愣了愣才接道。

“好，到时候叫我。”陆谦人回答完，接着捧起书做笔记。

恋爱中的人大概都会有所改变，在短暂的惊讶后，陈翰便把陆谦人的改变当成是为了苏如是。毕竟像苏大小姐那样的人，需要去的交际场合比较多，搞不好哪天需要陆谦人当男伴，所以这不是得提前适应适应嘛，那就先从KTV适应起好了。

想到李牧那小子最近都乖乖在寝室待着，陈翰忍不住偷笑。只是陈翰的窃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何朗的妹妹出现那一刻便消失了。

女生穿得新潮又可爱，胆子也很大，在看见陆谦人那一刻，立刻笑着主动搭讪，而陆谦人也没有回绝对方。

起初，陈翰以为陆谦人是给何朗面子，但看两人一路聊到KTV，才发现不对劲。

“你怎么了？”趁着何朗的妹妹何韵去点歌，陈翰悄悄问陆谦人。

“什么怎么了？”

陆谦人靠在沙发上坐着，全身带着一股慵懒的气息，配上那张淡漠的脸，说不出的吸引人。

“哎哟，你别挑着眉瞅我，我说你现在性情大变是受什么刺激了？难道跟苏大小姐吵架了？”

“我跟她有什么好吵的，今天可是你叫我出来玩的，我来了你又胡思乱想，不来你又说我闷。”

“可是……”

陈翰刚张嘴，何韵已经点完歌走了回来，在陆谦人身边坐下，陈翰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跟别人喝酒去了。

来KTV的人很多，男女都有，不过女生都是陪男朋友来的，所以何韵一开始就靠在陆谦人身边也没人有意见。

虽然大家都对陆谦人前段时间和苏大小姐的绯闻感兴趣，但这件事后来也没什么进展，加上陆谦人现在不排斥与何韵的互动，众人都很自觉地闭嘴不提。

“谦哥，我们来个男女对唱吧？”一曲完毕，何韵拉着陆谦人说。

“我唱歌不好听，还是你唱吧。”陆谦人任由何韵拉着自己的手臂，笑着回答。

“没关系的！人无完人嘛！我可是听我哥说，谦哥是T大医学系的大红人，成绩很厉害！要是你连唱歌都比我好，那我这个学音乐的不是要无地自容啦？”

“那我先去趟洗手间。”

“嗯，快点儿回来哦，我点好歌等你！”

离开热闹的包厢，陆谦人脸上的笑意立即收了起来，抬步往洗手间走去时，他觉得胃里难受不已。

橘生南方则为橘，生北方则为枳。同样的东西，就算强迫生长出来了，味道却截然不同。陆谦人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颗变成枳的橘子，又酸又涩。他为自己被苏如是戏弄而感到愤怒，为自己被苏如是影响而感到挫败，为自己想要报复苏如是的念头而感到可耻……

报复……

他又有什么资格谈报复？

“我追了你那么久，怎么别的小姑娘一句‘谦哥’就把你哄得团团转，难道是我太老了？”

陆谦人正在公共洗手池洗手，忽然听见了苏如是的声音，他一愣，暗笑自己产生幻听了。

“陆谦人，你还欠我‘一天的男朋友’的约定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苏如是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陆谦人洗手的动作顿了顿。

他缓缓抬起头，从光洁的镜子里看见苏如是穿着一条似火般的长裙，眉眼略带怒气地望着他。

“你……你怎么在这里？”陆谦人思绪万千，开口却问了这么一句。

“我是来跟踪你的。”苏如是眉眼一弯说道。

听到苏如是的调笑，陆谦人关上水龙头。

他打算和苏如是说清楚。

首先，“一天的男朋友”的约定要么作废，要么立刻履行，他没有时间再跟她耗下去了；其次，他们俩以后再也不要有任何联系了。

擦干手上的水，陆谦人转过身面对苏如是，抬头望向她，刚刚张嘴，半个音节都还没发出来，就听到苏如是一脸柔情似水地开口：“陆谦人，做我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