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样的仇恨，总要有一方的心跳停止才能结束

一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傍晚来临。

日落时分，晚霞光芒万丈地闪耀着，熠熠生辉，煞是好看。

江若琳愣愣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她的表情很木然，江若昇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沉默地陪伴着她。

突然，门口传来了响亮的高跟鞋的声音。

“若琳……”

是林佑慧的声音。

江若昇吃惊地抬起头望过去，门口出现的果然是佑慧那张熟悉的脸。

四目相对，林佑慧变得局促而紧张，她紧紧地咬着下嘴唇，漂亮的眼瞳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江若琳没有转过头来，她依旧痴痴地望着天边的晚霞，就像是不知道佑慧的到来一般，对身边的一切置若罔闻。

林佑慧尴尬地站在门口，她的表情显得很紧张，陶瓷般的皮肤有些潮红，面对江若昇灼热的视线，她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她就这样低着头，默默地站在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着。

突然，林佑慧抬起了头，她似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之后便径直朝江若昇走了过去。

江若昇眼中的惊讶慢慢放大。林佑慧很快便站到了他的面前，她的情绪显然已经平静下来。

“若昇，麻烦你出去一下好吗？我想和若琳单独谈谈，拜托你了！”她的眼中满是恳切。

江若昇望着她虔诚的模样，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两个女孩子。

林佑慧的眼里隐隐有水汽上升，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若琳的名字：“若琳……”

她望着病床上的女孩，眼中满是悔恨和歉疚。

可是江若琳并没有转过头来，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佑慧的话一般。

若琳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她从来都是微笑着面对着自己，叫着“佑慧姐”。

想到这里，林佑慧的心如同针刺一般疼痛。

她沉默地站在若琳的病床前，好半天都没再说出一句话。

江若琳也沉默着，就好像佑慧是透明的人一般。

长时间的沉默，让人窒息。

终于，林佑慧紧紧地咬着下唇：“若琳，对不起，一切的一切，都对不起。”

江若琳却没有回应。

“若琳，我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都错了，我不应该利用你的感情。我……我知道已成定局的事情无力挽回了，可是若琳，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我做了太多的错事，但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林佑慧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却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啜泣着：“若琳……”

而江若琳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她平静地看着窗外，没有丝毫的反应。

那抹希望的光渐渐地在林佑慧的眼中幻灭，她心里生出了浓浓的绝望，眼中噙满泪水望着若琳，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窗户外面，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在明亮的大玻璃窗上，发出耀眼的光芒。林佑慧觉得这阳光仿佛刺痛了眼睛。

热流在她的眼中不停地涌动着……

她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啜泣声，再次开了口：“若琳，也许我不应该说，但是我真的相信，野璃不是对你一点儿感情都没有的……”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兀自继续说了下去：“其实野璃是个好人，可能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会这么说了，但是野璃确实是把我从地狱般的生活里救了出来。我相信他不止是为了让我帮助他而已，事实上有没有我的帮助也无关紧要，或者他可以去找其他人帮忙也一样。可是他费了很大力气将我从酒吧舞女的圈子里救出来，我想他的内心是善良的，他是因为同情我的境遇，才向我伸出援手……”

江若琳依旧沉默着。

林佑慧的表情越来越难过，但她还是不吐不快：“若琳，我会离开这里，我再也没有脸见若昇了。我希望……我希望你能帮我向他表达一下歉意，对不起。”提到若昇这个名字，她的声音又开始变得哽咽。

空气中响起隐隐的抽泣声。

江若琳没有转过身，她无动于衷地望着窗外的落日，对刚才的那些话似乎置若罔闻。

病房里变得寂静而沉默。

林佑慧愣愣地望着这样呆滞的若琳，她的眼里涌起绵延不绝的哀伤与绝望，她就这样默默地看了若琳好半天，直到视线再次被水样的雾气模糊。

她紧紧地咬着下嘴唇，那样用力，隐约有血腥的味道充斥在了口腔中。

终于，她收敛了目光，转身朝病房的门口走了出去。

高跟鞋“噔噔”的声音渐渐消逝。

窗外，落日的光辉漫天。

林佑慧刚走出去不久，闵俊贤便随之走进病房里来。

他在家里休息了一天，还是不放心若琳，因此又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的脚步很轻，小心谨慎地走着，怕惊扰到了若琳，他静静地坐在她的病床旁边，用充满爱怜的眼神看着她，却不说话。

病房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墙壁上秒针走动的声音。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似乎全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

他就这样看着这个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嘴角轻轻地勾起了一个弧度，脸上隐约有笑容，他的眼中溢满了浓浓的爱恋与化不开的深情。

若琳因为失血过多，脸显得异常瘦弱与苍白，可是她依旧那么美，在他的眼中，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天使。

夕阳的余晖柔柔地映进玻璃窗，照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的脸庞被镀上了一层柔美的光辉。

闵俊贤的眼中浮现出痴迷的神色。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烦扰的事情一般，眉心微微地皱起，眉毛一瞬间形成了小小的“川”字。

“若琳。”他低沉的声音响彻在空气中，打破了这份寂静。

江若琳没有回应。

闵俊贤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你不同意这门婚事，可以和我说，不用太勉强自己，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尽管他口中说得这样洒脱，可是眼中的哀伤却那么明显。

浅浅的笑容在江若琳苍白的脸庞上荡漾开来。

她的微笑就像有某种感染人的魔力一般，瞬间将闵俊贤的心融化，让它变得柔软至极。

她轻轻地摇着头，无限轻柔的话语声响彻在病房里：“我没有不同意。”她的脸上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模样，眼中也看不出什么情绪，这句话像是宽慰，又像是解释。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传到闵俊贤的耳畔，他的整颗心都因为这句简单而平静的话语而狂喜。

若琳同意嫁给他，做他最美的新娘了！

他不是在做梦吧？

那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反复回荡，轻抚过他那颗原本疑虑而担忧的心，让他的情绪顿时变得安稳而喜悦起来。

那欣喜如同最美丽的花朵，由蓓蕾一点点逐渐盛开成最闪耀的奇葩。哗啦——那是花儿在心中绽放时的最美妙的声音。

那欣喜的心情怎么都掩盖不住。

闵俊贤拿起桌上果篮中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削了起来，他边削着苹果边疑惑地问若琳：“若琳，你看到若昇了吗？我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他呢？”

同样疑惑的神色溢满了江若琳的双眼，她摇了摇头：“佑慧进来时，他出去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佑慧来了？”闵俊贤问道，“她来和你说什么了吗？”

江若琳点了点头。其实之前佑慧的话她都听到了，可是她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昔日的好友。佑慧不仅欺骗了自己的友情，也欺骗了哥哥的爱情，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

于是就干脆保持沉默。

可是，哥哥若昇去哪里了呢？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江若琳的脸上渐渐浮现出隐隐的担忧。

还是打个电话给他吧。这样想着，她便伸手将桌上的电话拿了过来。

她轻轻地按着电话上面的键，突然按错了一个键，进入了已发送的信箱中，视线立即定格在了一条信息上。

晚上十点里会桥上见。

显示的信息接收人是——殷野璃。

若有所悟的神色在江若琳的眼中慢慢浮现，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沉重。

看着她变幻不定的神情，闵俊贤有些不解。

还没等他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江若琳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飞快地翻身下床，连病服都没换，就一下子冲出门去。

“若琳！你去哪里？”回过神来的闵俊贤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可是若琳已经跑得很远了，她的身影很快在门口消失不见。闵俊贤急忙放下手中尚未削完的苹果，跟随着她的背影追了出去。

身后余下的，是一室的清冷与寂静。

夜色深沉。

皎洁的月光轻柔地铺洒下来，给夜晚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里会桥上。

桥下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波澜不惊。

一个颀长而俊秀的身影安静地靠着桥的栏杆，风呼呼地吹过，他的衣衫随风微微飘动，带着几分飘逸洒脱的味道。

然而他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的眉头紧锁着，就如同那连日的阴雨天一般，看不见阳光的影子，薄薄的嘴唇微微地抿着，目光时不时地向不远处望去，然后又焦急而略显紧张地看着腕上的手表。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静静地转过身，双手用力地撑在桥梁上，出神地望着桥下安静的河水，满腹心事。

过了片刻，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呢喃：“若琳，你怎么还没来呢？”说到“若琳”这个名字时，他的嘴角不露痕迹地勾起，眼中霎时溢满了水样的温柔。

若琳，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你说，你知道吗？

若琳，如果我虔诚地向你道歉，祈求你的原谅，你是否可以原谅我呢？

若琳，是不是我们这一生都注定无法在一起了？可是你知道吗，我还是觉得非常庆幸，我庆幸遇见了你，也庆幸你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安然无恙。

若琳，你知道吗，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紧张多害怕，又有多懊悔多自责……

轻轻的风吹拂着他的面颊，寂静的夜里，周围的空气隐约透着几分寒冷的味道。

时间依旧不停地流逝，但若琳还是没有出现。

殷野璃的脸上不禁有几分失望的神情涌现，不过他仍然耐心地等待着。既然若琳给自己发了消息，那么他相信她一定会来见他的！

他坚信她一定会来！

他低着头望着平静的河水，记忆中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他想起了远在天国的爸爸妈妈，于是抬头仰望夜空——爸爸妈妈，我好累啊，复仇真的好累，你们知道吗？伤害了我最爱的人，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解恨，反而更加憎恨自己。我该怎么办呢？他的心猛然揪紧，让人窒息的疼痛感不期而至。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完全没有觉察到此时他身后的不远处，一个黑影正慢慢地逼近……

一点一点，离他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月光下，那个黑影的动作非常谨慎，像生怕被人发觉了一般小心翼翼，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在河水哗哗的流淌声中，这脚步声几不可闻。

月光下，那个黑影的模样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居然是——江若昇！

他的眼中溢满了仇恨，那仇恨是那样浓烈，让他的整个眼瞳都变得血红。他的眼中满是慑人的寒光，他的嘴角因为过分激动而隐隐地抽搐。

更骇人的是，他的手上竟然还紧紧地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那明亮的刀面在月色的映衬下发出耀眼而刺目的寒光！

江若昇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他望着前面这个让他憎恨不已的人，心里的恨意愈发明朗而清晰起来。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怨恨，眼中突然迸发出嗜血的光芒。

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叫殷野璃的家伙，他的爱情，他的家庭，他的亲人……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他是那么深地恨着殷野璃！

他要让殷野璃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样想着，江若昇眼里的火焰便燃烧得更加浓烈。

他离殷野璃越来越近了！

他的脚步因为这激动的心情而变得沉重起来。

殷野璃在最后紧急的一瞬间，终于有所警觉，他察觉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或者是察觉到了那抹阴寒的气息……

他猛地转过身去，显然没有想到来的人不是若琳，而是江若昇！当他看到江若昇手上拿着的水果刀时，他猛然明白了一切，眼中惊骇的光芒渐渐地扩大。

原来约自己在这里见面，是江若昇的安排！

殷野璃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凄然的笑，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若琳怎么会原谅自己呢，若琳怎么会想见自己呢？

她应该是和她哥哥一样，深深恨着自己才对……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地勾起一个弧度，他自嘲地笑着，冷冷地望着眼前逼近的江若昇，他不说话，也不移动身体。

不做任何反抗。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笑容凄然。

殷野璃就这样冷冷地望着江若昇笑，神情显得非常淡然。

江若昇见他发现了自己，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与忐忑，可是殷野璃的反应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个殷野璃，面对拿着刀的自己，竟然丝毫不反抗！

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仇恨的情绪再次出现在江若昇的眼中，他就像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冷血地望着眼前这个毁掉了他一切的人。

他注视着殷野璃，眼睛一眨不眨。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拿着水果刀的手飞快地有了动作……

江若昇举起了手中的刀——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哥，住手！”

这声音非常急促，还带着几分嘶哑。

江若昇诧异地转过头去。

映入他眸子中的是满脸慌乱的江若琳，随之而至的还有闵俊贤。

他们怎么会赶来？

江若昇很疑惑，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殷野璃显然也看到了匆匆赶来的若琳，他的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脸上那抹冰冷的笑容渐渐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欣喜与温柔。

他终于又能见到她了。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个美好的弧度。

接下来，他猛地抓住江若昇拿刀的那只手，再深情地望了若琳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把刀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身体中！

瞬间，尖叫声四起。

“不！”惊讶和悲伤的声音划破夜空的静谧。

江若琳猛地冲向殷野璃，她用手死死地抓住了他拿刀的那只手。

江若昇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只有一步之遥的殷野璃，他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显然难以置信。嘴巴因为极大的惊恐而微微地张开，他缓缓地松开了自己握着那把刀的手……

鲜红而刺目的血液如溪流般从殷野璃的身体上流下来，鲜血毫不留情地染红了他一尘不染的洁白衬衣……

它们迅速一圈圈地晕开来，似乎是绝望地盛开着的花朵。

一丝凄惨的笑容荡漾在殷野璃的脸上，他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呢喃着什么，只是那声音太轻，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

“野璃！”江若琳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彻在空气中，这声音嘶哑而溢满了哀伤。

深秋的风带着强劲的力量，叶子在风中片片凋落，似乎也沾染了这片忧伤。

江若琳不顾一切地喊着殷野璃的名字，她用手轻轻地抱着他：“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这个笨蛋！傻瓜！你怎么可以！”她的泪水伴随着话语潸然而下。

她看到他雪白的衬衣染上了大片的红色，那鲜红的血液还在不住地往外流淌着，触目惊心。

殷野璃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开始变得苍白，长而浓密的睫毛上，似乎有隐约的水光。

他一定很痛……

熟悉的薄荷香气又一次萦绕在她的鼻尖，这熟悉又久违的香气，是专属于殷野璃的味道……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江若琳的脸颊上滑落，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空气中满是悲伤的味道……

悲伤和痛苦席卷着江若琳的心，那种窒息般的难过在她的心中尽数蔓延着，无法抑制。

殷野璃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他的眸子在一瞬间迸发出温柔似水的光泽。

“若琳……”他的气息有些微弱，他艰难地叫着她的名字。

随着他的这声呼唤，江若琳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了。

一颗颗热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她眼中流出，有些散落在了殷野璃的身上，浸湿了他的衬衣，有些则落到地面上……

“野璃，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管我了吗？”她声音嘶哑，对他大声地喊着。

这一刻，她心痛得好像要死了一般。

她真的太害怕失去他了！

她的声音中汇聚着深深的忧虑、恐惧、质问……

更多的则是深深的爱恋。

“若琳！”一直呈呆滞状态的江若昇，突然叫妹妹的名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质疑，“若琳，你不要理这个人，这只不过是他的苦肉计而已，你快点儿过来！”

然而，江若琳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她眼神缱绻地望着殷野璃，不停地落泪。

“若琳，他害得爸爸的公司差点儿破产，还欺骗了我的爱情，也欺骗了你的爱情！他是我们家的仇人！你再不过来，我以后就不承认你这个妹妹了！”江若昇开始威胁若琳。

可是她依旧置若罔闻，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虚弱的殷野璃。

她的眼中，她的整个世界里，仿佛就只有他这个人……

殷野璃凄然地笑了起来，他的嘴角艰难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他的声音虚弱，低沉得近乎耳语：“也许，这样的仇恨，总要有一方的心跳停止才能结束，是的吧，若琳……”

她拼命地摇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滚落。

夜风静静地吹着。

风中仿佛都有凄凉的味道。

鲜红的血液还在不住地从那个伤口汩汩地流淌出来，周围的地面已经被这刺目的颜色染红了一片，就像是一朵朵盛开得灿烂的红莲。

殷野璃的眼中溢满了温柔的光芒，他缓缓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擦拭着江若琳脸上的泪滴。

在她惊愕和痛苦的眼中，他轻轻地靠近她的脸，轻轻地说：“若琳，对不起……”

江若琳拼命地摇着头，泪水纷飞，喊道：“你不要说话，你不可以有事！”她猛地回过头去，看着闵俊贤，“俊贤，你赶快帮我打救护电话，拜托你了！”

“若琳，你别担心，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闵俊贤体贴地安慰她道。

“谢谢你。”江若琳重新看着殷野璃，发现他也正痴痴地凝望着自己，眼中的深情就像是蔚蓝色的海水，深不见底。

他俯身在她的耳边，声音轻柔却笃定：“若琳，我爱你。”

江若琳惊诧地瞪大了眼睛，野璃刚才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我爱你？

他竟然对她说我爱你……

这是幻觉还是梦境？

她瞪大眼睛望着殷野璃，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她的头脑，她一时间怔住了，说不出任何话语。

他的眼神是那么深情而温柔，他的脸上似乎还荡漾着一抹宠溺的光芒，他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她，缱绻的眼中有无以伦比的柔情……

她就这样流着泪与他默默对视。

全世界都消失了。

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就连转动着的秒针都被这样的温柔感染了，时间骤然停止了……

突然——

殷野璃收回了与江若琳对视的目光，他飞快地推开了她，然后转过身去，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他最后深情地凝望了一眼若琳：“若琳，就让我带着对你的爱，让两家的仇恨到此为止吧。”然后——

他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里会桥！

他的举止是那么从容，仿佛赴一场庞大的盛宴般。

“砰”的一声巨响——

水花四溅，原本平静的河面激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野璃！”

江若琳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俯身向他刚刚跳下去的地方望过去。她的脸色煞白，像是有什么顷刻间在心中碎了一般。

脑海中所有的念头，都随着他这个动作灰飞烟灭。

“不要，野璃！你回来！救命啊，快来人啊！”江若琳像疯了一般，对着水面犹在荡漾的涟漪疯狂呐喊着。

泪水已经滂沱，她的身体因为哭泣而剧烈地颤抖，这一刹那，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塌陷了，比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还要难过和悲痛一百倍……

那种让人窒息的疼痛和绝望无法抑制……

她恨不得在这一瞬间跟着他一起死去：“好吧，野璃，我来陪伴你，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要死，我陪你一起死！”她说完就努力爬上栏杆准备往下跳。

江若昇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已处于癫狂状态的妹妹。

闵俊贤也大步赶过来，神色悲痛地拉住了她：“若琳，你别这样，救护车应该就快来了，殷野璃……不会有事的。”

“哥哥，你救救他呀！俊贤，请你下去救他吧，不！不！”江若琳语无伦次地呼唤着，紧紧地抓着桥栏，半个身体都探了出去，如果不是江若昇和闵俊贤两人在旁边死命拉住，她大概也真的跳下去了。

此时，里会桥下，河水又恢复了如初的平静。

黑暗渐渐吞噬了一切。

暗夜里，里会桥上疯狂的叫喊声和不远处呼啸而来的救护车鸣叫声互相呼应。

殷野璃，就如同折翼的天使，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在这个世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