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微尘里

在那个梦到冷司轶的晚上之后，我有了心事。

之前我总是觉得冷司轶高不可攀，只有宋惜薇那样耀眼闪亮的女子可以匹配，在知道了宋惜薇的表里不一之后，我的想法都变了，既然宋惜薇也配不上冷司轶，那么在冷司轶找到那个配得上他的人之前，我还是想努力地去喜欢，或者说去爱，即使我爱的主角并不知道。

我手背上猫的抓痕已经结痂，颜色也开始变淡，我时常望着它们出神，我甚至期盼着这伤痕永远都不要好，因为这是冷司轶的猫赐予的，是我和冷司轶间少得可怜的回忆，是冷司轶留给我的唯一的印记，即使它很难看，我都视若珍宝。

我不是不明白我和冷司轶没有可能，因为我们之间隔着仿若银河一般的距离，他注定了高高在上，我只能仰望，我明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却还是甘之如饴地仰望他，想尽千方百计去靠近他。

从那次在实验室偶遇冷司轶之后，我每周五必到实验室等待，我每天都会专程路过他的教室，每天晚上我都会雷打不动地离开学校去冷司轶的家周围徘徊，每个周末我会有大部分的时间在冷司轶家附近流浪，我期待着能见冷司轶一面，因为心底的思念和爱而不得的苦楚快要将我的心都融化了。

我所求不多，就是见他一面，看他一眼就足够了，可是就连这样微薄的奢望上天都懒得施舍。

守株待兔，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我固执坚持的，我相信终有一天我能等到他，哪怕是天荒地老。

一天晚上，我例行在冷司轶家附近晃悠，就在我再次失望准备回学校的时候，一只猫跑到了我的脚下。

因为上次被猫抓伤，我本能地躲闪，但是在退了一步之后，我却待在了那里，因为此刻扑到我脚下的猫竟然是抓伤我的那只。

今天它显然没有了那日的嚣张，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嘴里发出喵呜喵呜的细小声音，我仔细看它，今天的它很狼狈，身上那缎子一样流光的白毛此刻污浊不堪，背上的一块毛被泥水粘在一起，好像是生在它身上的癞皮。

“喵呜，喵呜。”它好像是认出了我，盯着我轻声地叫，刚才还带着几分抗拒的心，因为它细弱的声音再次软了下来。我蹲下身子，伸手摸它身上脏兮兮的毛，它没有反抗，也没有抓我，很乖顺地任由我摸。

心底的喜欢就这样慢慢升腾开来，我轻声和它说话，问它怎么会在这里，问它是不是受委屈了，它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喵呜喵呜”地应答，我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柔软，将它抱在怀中。

这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冷司轶会这样喜欢它，这样的善解人意，这样的可爱，就是换成我这个不喜欢猫的人也会疼它入骨。

有了这只猫，我终于有了接近冷司轶的理由，我终于鼓足勇气敲开了冷司轶家的门，在敲门的时候我心中都在酝酿着我要和冷司轶说的话，我要笑着对他说话，我一遍遍嘱咐自己，怕心底的爱意再也遮挡不住让冷司轶心生厌烦。

我听到门内的声音，赶紧收敛住盛放的笑意，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酝酿着对冷司轶说一声好久不见。

门打开了，我带着笑容对门内的人说道：“好久……”

剩下的两个字被我咽入喉中，心中的失落却升腾起来，我结结巴巴地对管家说：“我在路上看到了它。”

“谢谢你将它送回来，十分感谢。”见到我怀中的猫，管家刚才还冷静的脸突然全是感激，他甚至握住了我的手。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太客气了。”管家过于激动的情绪让我有些诧异。

“如果不是您送回来，今天估计别墅里的人都会挨骂的，少爷太宝贝它了。”管家和我解释道。

“那……”虽然得了管家的感谢，但是心底的失落还是升腾起来，将猫送回家我就得离开了。

我心心念念盼来的能见到的机会还是败给了机缘巧合，他不在，即使我找到了登门的理由我还是见不到他。

我失落地将猫递给管家，管家却猛地后退一步，不敢接猫。他有些尴尬地对我说：“这个猫认人的，它会抓自己不喜欢的人，在这栋别墅里，它喜欢的只有少爷和养猫的阿姨。”

管家说话的时候脸都变色了，想起我上次的遭遇，就知道管家所言非虚，我也很奇怪这猫对我突然的好感，我忍不住再次抚上它身上的毛。

“小姐，负责照顾猫的阿姨请假回家了，您能不能帮我给它洗个澡，如果少爷回来看到它这个样子会生气。”管家有些为难地请求我，我看着他近乎哀求的神色，想到只有待在这里才能见到冷司轶，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管家将我领到猫专属的盥洗室，我无助地看着怀中脏兮兮的小猫，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怎样给它洗澡，照顾猫我并无经验。

我放好了水，将猫拖着放到了浴盆里，撩着水冲洗它全是污垢的身体，它很听话任由我为它清洗，只是不时地挥动自己的爪子，浴盆中的水因为它的动作溅了出来，落到我的身上、头发上。

“小东西，你故意的是不是？”我看着不觉间已经湿淋淋的衣服，突然掬起一大捧水从小猫的头上浇下，小猫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喵呜一声，湿淋淋的身体就冲进了我的怀里，我的衣服瞬间湿透。

它温软的身体依偎在我的怀中，我得意地抱着它轻声和它说话，它好像听得懂一般，不住地“喵呜喵呜”叫着。

“你要乖乖的，听话，知道吗？”我轻声和猫说着话，耳边却传来了门响的声音，接着就是管家说了一句：“少爷，您回来了？”

冷司轶？听到管家喊少爷的时候我抱住猫的肩膀就僵住了，我愣在那里不敢回头，不知道我和猫亲密拥在一起的画面已经落入了冷司轶的眼中。

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冷司轶已经站在了盥洗室的门口，我怀中的猫也挣扎着跑到了他的脚边，轻声地叫着，好像在讨好，也像是撒娇。

我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紧皱的眉头，在迎上冷司轶目光的那一瞬间，我猛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小猫依旧在他的脚边轻声叫着，说不出的可怜，我见它身上还湿淋淋的，就上前将它抱起，到操作台旁为它吹干毛发，整个过程我都不敢看向门口，耳畔也没听到冷司轶离开的声音，等我将小猫的毛都吹干了，还不等我将它抱起，它就跃下操作台，跑到冷司轶脚边，抬头可怜地冲着他轻声地叫。

即使我已经为猫洗完了澡，冷司轶都没有赶我走，这个认知让我很兴奋，但是我的兴奋落到冷司轶脚边小猫身上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不管它多可怜地叫着，冷司轶都是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

“它已经知道错了，在外面吃了很多苦的。”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为小猫求情，冷司轶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俯身将小白猫抱在了怀中，然后走向我。

我不知道冷司轶为什么突然走向我，他离我的距离越近我越紧张，我低着头等在那里，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几张人民币。

“这是你的酬劳。”冷司轶的声音里依然不带任何的感情，这冰冷的话让我伤心，让我痛心的是他扔给我的人民币，我看着那几张粉红色的钞票，心里前所未有的厌恶。

我没有接那钱，所以冷司轶就任由它们落到了地上，我俯身捡起那些钱，扔到冷司轶的面前，委屈地说：“你真可怜，只会用钱来衡量人。”

说完之后我就含着眼泪夺门而出，可是走出门之后，还是觉得心里憋闷得厉害，我猛地转身冲进屋里，我见冷司轶还站在刚才站的地方，就飞奔过去，对着他一笑，然后脚狠狠地踩到了他的鞋子上。

我看到了冷司轶吃痛又吃惊的脸，得意地转身扬长而去，走出门之后我觉得心底畅快非常，却不知道那个被我踩了一脚的男神因为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在我离开之后他盯着自己白色鞋子上的黑色脚印愣了很久很久。

离开冷司轶家不久我就后悔了，并且悔得肠子都青了。众所周知冷司轶是有洁癖的，我一脚踩得痛快，却也触犯了他的大忌，我甚至能想象到以后他见到我横眉冷对的样子，或许他连横眉冷对都不屑，只是那样毫无表情地看我一眼，或者他连见他的机会都不会再给我。

我越想越懊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理智告诉我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该理智面对，可是只要想到冷司轶会因此讨厌我，我就理智全无，我忍不住在路上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算是为我肆意妄为的自我惩罚。

就在我懊恼不已，几乎要转身去跟冷司轶道歉的时候，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车停在了我的身边。

“顾小姐，少爷让我送您回去。”管家下车走到我身边很是恭敬地说道。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的，我……”我想让管家转达我的歉意，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也不知道对管家说出来是不是合适，话就梗在了喉间，却只能对着管家僵硬地笑。

“顾小姐，您就不要推辞了，这里位置比较偏不好打车。”说完之后管家就为我打开了车门。

我只能进入车中，可是车里的装饰非常豪华，和这车的牌子相得益彰，只是让我相形见绌，我局促地缩在座位的一角，低头看纯白的脚垫上已经印上了我黑色的脚印。

我偷偷将鞋子脱下来放到手里，然后才安心坐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车里气氛比较怪异，也可能是因为管家不想让车内过于冷清，他轻声和我讲起了冷司轶的事情。

冷司轶的父母虽然在国内有很多厂子，但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国外，冷司轶很小的时候家里就没了长辈，只有用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没有人教他为人处世，所以他的世界到现在都没有人情世故，与人相处多是用钱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把这当成他为人处世的原则。因为他认为和人相处就要用钱来衡量，所以他不愿意和人交流，他更喜欢小动物，喜欢冰冷的瓷器。

管家一口气说了很多，我安静地听着，之前心底对冷司轶的怨怼早已经烟消云散，现在心底剩下的只有心疼，一个从小就自己过日子的孩子，一个没有亲人的世界，怪不得他不愿意与人交流，怪不得他永远都是那样一副清冷的样子。

“少爷人不坏，只是他还不会处理一些人或者事情，所以请您不要计较他的行为。”管家请求道，我不住地点头，我早就不怪他了，在离开他的家之后我心里多的是自责，现在知道了他的事情我心里多的是疼惜。

我从来都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冷司轶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下车之后，管家突然叫住了我，他也下了车，走到我的面前，说道：我不知道提这个请求是不是合适，家里负责照顾猫的阿姨病了，请了几天假，这几天没人照顾小猫，所以它才走丢了。我想请您帮忙照顾小猫几天，您是它少数的不排斥的人之一，除了您我真的不知道还能请谁了。”管家很为难地说道。

那只小猫太挑剔，到目前为止除了照顾它的阿姨和冷司轶，我是它少数不排斥的人之一，如果照顾不好小猫那冷司轶肯定会恼火，他是没有办法了才想到让我去照顾小猫。

“少爷是不会管是谁照顾小猫的，您只要保证他抱着的时候那只猫是干净的就可以，会有工资的，那个阿姨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管家紧紧盯着我，他眼中的期待火一样几乎要将我燃烧。

虽然冷司轶的猫不排斥我，但是我却是不会养猫的，我应该据实相告，然后拒绝，可是想到照顾猫的时候就能随时看到冷司轶，还可以接触到他的生活，想到这些，我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管家很高兴地对我说着谢谢，我心底也乐开了花，因为终于有机会能接近冷司轶的生活，即使是以猫保姆的身份，只要能见到冷司轶，我不在乎。

很早之前我曾经看过一段话，大体的意思就是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心甘情愿地为他低到尘埃里，即使如此，想到他心底都能开出花来。

现在的我，即使是做最卑微的工作，但是想到是为了冷司轶，我控制不住地欣喜若狂。

我为了照顾好冷司轶的猫不断地在查资料，甚至在睡觉的时候手都在练习为猫按摩的手势。见我一门心思想要将冷司轶的猫照顾好，明白我心思的她们都很是不解，乔冉甚至很郑重地提醒我：“桐桐，你喜欢冷司轶有很多种方式接触到他的，为什么非要去伺候那只骄傲的猫？你被猫抓过的你忘了？”

“我这样就能接触到冷司轶了，就能明白他的喜怒哀乐，就可以和他朝夕相处了。”我很兴奋地对她们解释。

见我对未来的描摹这样美好，乔冉终于忍不住对我说了句：“桐桐，你搞清楚，在冷司轶家和你朝夕相处的是那只猫，你只是个猫保姆，你这样的身份于冷司轶只是个用人，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喜欢一个用人。”

“可是……”后面的话我说不出来，但是我非常清楚，除了做他猫的保姆，我没有别的机会近距离地接触冷司轶。

没有人知道我对冷司轶的爱慕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见不到他，我的生活都会失去色彩，那样黯淡的日子她们没经历过，即使我向她们描述，她们都不会懂。

为了照顾好冷司轶的猫，我向学校请了假，回宿舍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们几个都一脸不解，但是最后都选择了尊重我的选择。

“桐桐，你要努力。”吴羽纤将自己的零食塞进我的包里，很认真地祝福我。

“顾桉桐，受不了冷司轶的冷空气你就回来，咱们宿舍永远都是你温暖的家。”即使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乔冉都很不赞同。

“桐桐，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给我们打电话。”唐小秋推了一把阴阳怪气说话的乔冉，嘱咐我道。

我坚定地点头，然后兴奋地奔向了冷司轶的家。我比谁都清楚猫保姆是个什么职位，但是平凡如我，只有抓住这样的机会才能进入冷司轶的生活。冷司轶的世界是我永远都不敢想象的，我只求能为他做些微的事情。想到我为他做的细枝末节的事情会蔓延进冷司轶的生活，我就兴奋非常。

冷司轶的家比我想象的还要冷清，管家和用人都是为冷司轶服务的，我是为冷司轶的猫服务的。

我按照在网上查找的资料精心地伺候着冷司轶的猫，或许是因为之前有过交集，我只用一天的工夫就和那只小猫成了朋友，它对我几乎言听计从，这样的好处是我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这些时间我都用来照顾冷司轶了。

我曾以为冷司轶的世界很难进入，其实不然，正如管家所说他只是一个不会表达、不懂人情世故的大孩子罢了，他每天都会早起晨跑，回来后会仔细地看收藏的瓷器，每天都穿白衣服，每天都要抱半个小时的猫，他的生活规律得让我瞠目，更让我惊讶的是这个在我眼中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冷司轶竟然挑食，而他挑食的毛病连家里的厨师都没有发现。

我仔细观察了冷司轶两天就发现他不吃香菜，不吃芹菜，喜欢吃虾。了解了他的习惯，我就对厨师提出了换我做饭，厨师很高兴地将厨房让给了我，我按照冷司轶喜欢的口味做了他喜欢的烹虾段，又做了几个他喜欢吃的菜，他不吃的菜我压根就没让它们在菜里出现。

冷司轶果真没有让我失望，他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吃完之后还指着烹虾段说明天还要吃这道菜。

厨师很为难地告诉他，今天的饭菜都是我做的，冷司轶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发一言就离开了。

我不明白冷司轶的意思，第二天也不敢再去厨房为他做菜，却不想在吃饭的时候他看了眼饭桌上的菜，就很不高兴地问：“我要的烹虾段呢？”

我这才明白过来他昨天的一言不发是默许。

“还不快去做一份，你想饿死我？”冷司轶好像明白了我的得意，很不客气地说道。

等我做好将烹虾段端上来的时候，他像个孩子一样霸占着盘子，将一盘烹虾段全都吃了，我从没想到冰冷的冷司轶竟然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后来我就经常为冷司轶做饭，按照他喜欢的口味，每次他都不说话却会吃很多，这让我很欣慰，而冷司轶也好像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晚上乔冉她们经常会打电话给我，乔冉最关心的就是我和冷司轶的进展，我来了这里，她们最盼望的就是我和冷司轶能有进一步的关系。

“你都说过了，我只是个猫保姆。”我很坦诚地告诉电话那端的乔冉。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觉得我应该和冷司轶有进展，在来这里之前我就没想过要和冷司轶有进一步的发展。

我们之间隔着太远的距离，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每天都吃着自己喜欢吃的菜，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我的心里都会被幸福溢满。

听我的话语中没有有进展的意思，电话那端的乔冉很是心疼，她轻声对我说：“桐桐，你现在是把你自己变成了廉价的劳动力，你姿态放得这样低，怎么能讨得他的欢心呢？你还是回来吧。”

乔冉说得语重心长，我知道这是自己姐妹说的话，她是心疼我的付出，可是我怎么舍得离开冷司轶呢？

我根本就没有讨他的欢心，因为我知道我还配不上他，所以我能为他做的就是默默地守护，远远地仰望。

这仰望自己喜欢的人，将自己低到尘埃里的日子是我此生过得最愉快的时光，因为我能感觉到冷司轶的情绪，他的喜怒和哀愁我都看在眼中，也明白用什么办法让他释放情绪。

而冷司轶因为我对他的了解，也渐渐放开了心防，任由我帮他调整状态，只是在看向我的时候，他的神色依然是淡漠的，好像这个整天围着他转的我只是一个猫保姆。

我和冷司轶都比较享受现在的生活，没有了愤怒和哀怨，日子就这样不疾不徐地向前流淌，我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让我迫不及待地想留住这岁月静好的时光。

只是让我沉迷的好日子，终于还是因为宋惜薇的到来画上了句号。

那天是周末，宋惜薇早上来得特别早，她进房间的时候我和冷司轶正在餐桌上说话，我刚说了一个笑话给冷司轶听，他的一脸笑意就绽放在了宋惜薇的眼中。

“司轶，她是谁？”宋惜薇挑衅一般地看了我一眼，就笑着问冷司轶。

冷司轶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却站起身来，向着别处走去，宋惜薇瞪了我一眼就离开。我看着冷司轶的背影，心底生出莫名的感动，他没有告诉她那个让我在宋惜薇面前觉得羞辱的身份，我本能地以为他是在保护我。

“冷司轶，今天是我生日。”尽管宋惜薇很快就追了上去，冷司轶还是没有说话，宋惜薇见他不愿意提及我的身份，就快速地转移了话题。

“生日快乐。”即使是说祝福的话，冷司轶的脸上都是冰冷的。

宋惜薇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她上前一步紧紧地揽住了冷司轶的胳膊，说了一句：“我要礼物。”

宋惜薇说话的时候嘴角是带着笑意的，她觉得冷司轶肯定会为自己准备好礼物，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冷司轶冰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没准备。”

他的话说得理直气壮，让宋惜薇的脸色都变了，她看着冷司轶，一脸的难以置信，冷司轶却对她的面色视而不见。

“因为她是吗？”宋惜薇指着不远处的我质问道。

“和她没关系，我真的忘了。”冷司轶在说话的时候示意我赶紧离开。

可是我哪里舍得离开，我只是转过身去接着坐到了之前坐的地方，只是我刚落座，就听到了宋惜薇娇嗲的声音，她说：“我今天要在这里吃饭，你要给我庆祝生日。”

“好。”冷司轶答得很干脆，答应之后还转过头来对着不远处的我说了一句：“你手艺不错，今天就让小薇尝尝你的手艺。”

“好。”纵使我心底有万千的不愿，冷司轶都发话了，我只能照办，因为此刻的我没有资格去挑衅冷司轶，现在，在他的眼中，在宋惜薇的眼中，我不过是个用人罢了。

虽然早就想好了，只要能为冷司轶做些事情，哪怕生活的细枝末节，我都会很高兴，可是当我按照他的吩咐，为那个足以和他匹配的女人做菜时，我才发现我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无私和伟大。

我的心底全是委屈，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委屈，有几次我甚至控制不住想将菜做得难吃，可是想到到时冷司轶也是要吃的，我就不由得没了那恶毒的心思，只为了冷司轶在觉得菜比较可口的时候会想起我。

我总觉得宋惜薇今天来是针对我的，因为我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她和冷司轶就在不远处的客厅里聊天，他们相谈甚欢，宋惜薇的笑声不时传入我的耳中。

我控制不住自己向客厅里瞟，宋惜薇坐在离冷司轶很近的地方，冷司轶却毫无所觉，这点认知让我心痛不已，冷司轶有洁癖，对人有轻微的抗拒，而宋惜薇好像已经在他的抗拒范围之外了。

他真的喜欢她？我不由得问自己，却又急切地否认，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聪明的冷司轶应该知道宋惜薇的为人，他不会要那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可是不管我怎样的表里如一，此刻和冷司轶坐在一起聊天的是宋惜薇，此刻如同用人一样在厨房里忙活的是我，我很是哀怨，切菜的时候故意弄出很大的响声，我相信冷司轶和宋惜薇都听得到，只是他们恍若未闻。

等我做好了四菜一汤准备喊他们两人吃饭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到了餐桌边，宋惜薇笑着看向我，说：“我看你忙得差不多了，就在这里等着。”

我忍着心中的苦涩，努力让脸上堆砌出笑意，将菜一盘盘端到冷司轶和宋惜薇的面前，宋惜薇看着桌上的菜轻声地赞叹：“真是色香味俱全，比我家厨师做的好多了。”

我听着宋惜薇明褒暗贬的话，不由得看向冷司轶，我希望他能在这件事情上看出宋惜薇的为人，可是冷司轶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认真地盯着我做的虾仁炒鸡蛋。

我心底的苦涩无法言说，我只能回头将心底的愤怒压下，将最后一道西红柿汤端上桌来。

我靠近餐桌，弯下腰，想将汤放在餐桌正中的位置，却不想宋惜薇故意绊住了我探出的腿，我的身体瞬间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地上倒去，而手里的汤不偏不倚地全落到了冷司轶的身上。

我狼狈地站起身来，看依然坐在餐桌旁比我更狼狈的冷司轶此时一脸的冷意，他冷冷地拦着我。

我脑海中仅剩的理智告诉我快逃，我心底对冷司轶的全部认知都变成了他有洁癖。

我不敢想象往一个有洁癖的人身上洒一碗汤会是什么结果，我唯一确定的是此刻，我的天塌了下来。

我顾不得看宋惜薇得意的脸了，我顾不得对冷司轶说声道歉，更顾不得为自己解释一番，我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什么都没说，落荒而逃。

这件事情之后，我很久都没有去冷司轶的家，而冷司轶也好像忘了有我这样一个人一般，没有和我联系。

我不知道他的猫是不是适应了没有我的生活，也不知道没有我给他做爱吃的菜，冷司轶会不会有些微的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