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次与影子对话

天河大街是水中月的仿古街道。

现实世界中，很多城市都会保留几条古街，以古城古韵的形式招揽旅游生意，为此，甚至有的城市专门修建仿古街道以达到促进旅游业的目的。

双鱼茶楼是一个坐落于天河大街的二层建筑，装修风格复古简朴，有一份吃茶的素雅。

[守一]走到茶楼门口，大门一侧的门牌引起了他的注意——甲64号。

茶楼一层只有一半灯亮着，门口挂着打烊的牌子。

是啊，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茶楼也该打烊了。

易守一知道约他的人肯定在里面，所以就推门走了进去。

茶馆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张喝茶的条桌，椅子都已经规规矩矩的收好了，过道的地方摆了几盆绿植，到有些禅意。再往里，就被屏风遮住了，而且屏风那边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进门一侧是账房柜台，柜台后面站着一位老者，那人看上去约有六七十岁，身着汉服，还留着古代人的发髻。他原本站在那看账本，见[守一]走进来，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易守一环顾了一下四周，这茶楼好像就账房一个人，他很自然的把目光落在账房身上，他的ID是[影子]。

“等你很久了，随便坐吧。”

易守一听得出，对方的语音是经过处理的，声音低沉沙哑，有点像奇幻电影里那种会巫术的巫师。

两人在茶桌旁坐下。

“车，叫的很及时。”[守一]说这句话是在点[影子]，在他刚要离开酒店的时候，[影子]给他叫了车，就跟隔着屏幕监视他一样。

易守一的语音没做处理，知道他的人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的人，语音处不处理也无妨。

[影子]当然听得出易守一在点他，但他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问道：“你觉得这个世界真实吗？”

易守一以为对方是在问DR的游戏效果，于是回了句，“这是我见过最真实的虚拟游戏。”

[影子]笑了一声，听得出，他不是嘲笑，“最真实的虚拟，那到底是实还是虚呢？”

“游戏做的再逼真，终究是现实世界的投影。我们在的城市不是叫水中月吗？镜中花水中月，论及究竟，还是虚的。”易守一说完，看向[影子]。

[影子]继续说道：“接你来的司机是游戏里的人物，不是真人，假如你是那个司机，你怎么判断世界的真假？”

“我为什么要判断世界的真假。”

听到这样的答复，[影子]停顿了片刻说道：“看来，你关心为什么，不关心是什么。”

易守一坐在电脑前想了一下，老实说，他没想过他们两个陌生人会坐在一起讨论哲学问题，他对[影子]说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问题？”

“那你觉得，我找你是为什么？”

易守一没有直接回复[影子]，转而说道：“如果你都不知道昨天的我是不是今天的我，讨论这个世界是真是假有什么意义。”

[影子]听得出易守一话里有话。

易守一故意没把话挑明，因为他不确认[影子]对[守一]了解多少。如果[影子]对[守一]知之不多，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反而会生出很多麻烦。如果[影子]对[守一]知之甚深，他就应该知道今日的[守一]非昨日的[守一]。

[影子]说道：“昨天的你是不是今天的你，这得问你自己。”

[影子]这话说的，让易守一没办法从对话中判断出对方对他知道多少。

易守一没有说话，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局面，该说点什么才好。他不是易怀阳，不能跟谁都自来熟。

[影子]见易守一不说话，就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刚才那些问题？”

“不可以吗？水中月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问题老板，他们遇到问题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就喜欢来双鱼茶楼找我。不管是古怪问题，还是棘手问题，亦或是终极问题，都可以聊。”[影子]说完站起身来，他好像知道易守一现在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了。

[守一]也已起身，他原本带着问题来的茶楼，现下问题更多了。他前脚刚出茶楼的门，[影子]就在他身后说道：“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把石博茕带来。”

随后，[影子]关闭了茶楼的大门，一楼的灯也被关上了，整个茶馆漆黑一片。

易守一回望着黑漆漆的茶楼，若有所思。

他听得出[影子]知道他还会再来。

买石博茕的事到底有多少人知情？十万块钱的石博茕，[影子]怎么断定他会带来。再说了，石博茕放在哪儿，他也不知道。易守一觉得[影子]还真是个问题老板，和他在一起，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易守一坐在书桌前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他用鼠标点击了消息栏[影子]的ID。

昵称：影子

等级：60级

财富：千万富豪

社交：鲁班工会

易守一这才发现，俩人聊了半天，竟然是同一个工会的大号，他知道游戏里都有社交系统，里面会记录玩家的好友，他点开[守一]的好友栏，发现里面只有三个好友：[影子]、[大师]和[叶岚]。

DR骨灰级玩家，只有三个好友，这社交关系未免有点过于简单了。

易守一又想到去查隐私设置中的登录IP。很遗憾，这个IP地址的历史记录也被设定为24小时清除了。

易守一在隐私设置里，将所有清除超过24小时记录的设定，都改为清除超过30天的记录。他打算这几天都不上线，等对方上线，这样他或许可以从对方的聊天记录或者IP地址中找到些许线索。还有一种可能，对方意识到了账号被人登录过，会主动联系他。

不管怎么说，眼下这种情况，等——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毕竟他在明，对方在暗，而且易守一觉得订单投诉这件事也颇有蹊跷，如果不是这个投诉，易守一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个账号。所以，这个投诉本身也可能只是那个人布的一个局罢了。

想到这里，易守一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此刻，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一条物流短信：您订购的空调将于明日（2月17日）下午14：00-16：00送货上门和安装调试，请您保持手机畅通。

这是易守一白天去电器城订的空调。

易守一的房子是三室一厅的老户型，当初装修的时候，只有客厅和主卧装了空调，次卧和书房并没有装空调。

易怀阳早先在物流公司看仓库，公司包吃包住。半年前，他把工作辞了，去了保险公司，保险公司在渔阳市里，易怀阳没有房就住他哥这，夏天的时候次卧没空调，住着实在难受，好在易怀阳来的时候已经是9月份了，没热几天。

眼下易怀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找新工作，易守一就趁着过年电器城促销，买了个空调，打算装在弟弟住的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