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妖 言 案

　　回到都城，不知怎的，楚明却闷声不响的来到乾清宫。

　　朝堂之下摆放着各式鞑靼部族的盔帽衣物、刀枪兵器，还有蒙古包里常用的金、银、铜的器皿。

　　满朝文武官员没人肯承认皇上御驾亲征的胜利，而认为皇上此举本身就是大楚皇朝的耻辱，不成体统。

　　因而对元霸摆在宫门口展览的战利品不屑一顾，宫中金银作坊特制的纪念性银牌，此时在群臣中闪烁的，不过是皇上一厢情愿的得意。

　　“皇上此次亲征有违君臣礼法，封侯拜相更是置天子九五之尊于儿戏，众丞百官叩请陛下……”

　　“行了，有完没完？摆驾豹房新阁。”

　　楚明实在不愿再听下去，哪怕明知道他们也是一番忠心赤胆。

　　数月没有回来，豹房的一切变得既熟悉又陌生，淑妃三个多月前便早已回到这里等候。

　　“公子陛下这一去，一百多日不复还，可想死奴家了！”

　　她轻轻为他除去外套，扶到床边坐下，一双纤手温柔的帮他揉捏着肩颈。

　　“哼，没意思，原以为可以前线杀敌立下赫赫军功，不曾想，嗨！不说也罢……”

　　“咚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启禀皇上，元总领和辛统领在阁前有要事求见。”小林子在窗外轻声奏道。

　　“好，让他们先去光明殿等候。”

　　楚明拍了拍淑妃的手掌，说道：“好了，你先歇会儿，不用按了。我去去就回。”

　　此时的光明殿感觉已焕然一新，张淑媛选用了今年最流行的西欧布料装饰窗帷，轻柔飘逸，色泽由浅至深，高雅洋气。配上全新的巨幅日落波斯地毯，整个软装与光明殿非常匹配。

　　楚明环视了一圈，非常满意淑妃的杰作，他缓缓走至龙椅上坐下，对二人说道：“说吧，什么重要事情？”

　　“启禀公子陛下，辛统领近日在血滴宫发现了那人的踪迹……还是你自己说吧！”元霸向他努了努嘴。

　　“启禀皇上，小人派人日夜监视血滴宫，每日除了常宫首手下的一干宫人外，还会有一些邪派高手进进出出。前夜，发现回疆四艳偷偷押了一个人出来，远远听见称呼他为郑旺老贼……”

　　“他们后来去了哪里？还说了些什么？”楚明愈发觉得好奇，此人或许与所谓的身世有干系。

　　“听她们话里的意思，郑旺应该是武城尉军户，早年家境贫困，为活命忍痛把女儿郑莲儿卖给大臣高通家做婢女，然而他时刻挂念着女儿的下落。后来郑旺家境好转，很想找回女儿，百般辗转查访，才得知女儿已经在一次选秀中入宫当了婢女…”

　　看到辛统领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接着问道：“说啊，后来怎样了？”

　　“后面多半是她们编撰的情节，兹事体大，小人死也不敢妄言啊！”说罢，扑通一下跪伏地上磕头如捣蒜。

　　“好了，恕你无罪，你起来，但说无妨。”楚明将身子往前倾了倾。

　　“嗯，小人斗胆转述，她们说嘉轩帝虽然与皇后一夫一妻，情深似海，但皇后却迟迟未曾生育。后来却突然宣布，皇后喜诞龙子，最为离奇的是，皇后在分娩之前，并无任何征兆和迹象。”

　　辛统领偷偷抬头瞄了一眼，见皇上正静静地听着，没有丝毫发愠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

　　“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很多人认为皇太子非真中宫出者，生母大约另有其人，很可能是宫中的婢女所生，被皇后占为己有……”

　　“岂有此理，谁敢妖言惑众，我将他的嘴撕烂。”元霸气鼓鼓的站起身怒道。

　　“你别插嘴，听他说。其实这种事在宫中并非鲜见。宫中身份卑微的婢女被皇帝临幸后，产下皇子，皇帝常会把小皇子过继给地位尊贵的皇后或者皇贵妃抚养……”

　　啊？皇上听人如此议论他的身世，竟然跟没事人似的，太奇葩了吧？辛统领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接着说道：

　　“郑旺托墨衣卫妥洪帮他在宫中打听女儿的下落，妥洪又托宫人刘山代为寻找。刘山得了钱财，果真找到了郑莲儿的下落。她们说，郑莲儿才是皇太子的生母，但她生下孩子后就被皇后夺走，她被打发到太后宫中仍旧充当婢女。也正是坊间的郑旺妖言案。”

　　“呵呵，照这么说，郑莲儿才是我的生母？那郑旺岂不成了我的外祖父？简直荒谬至极！”楚明一拂衣袖，呵道。

　　“啪”的一声，辛统领的半张脸，被元霸的熊掌只扇得肿起来了一大块。

　　“放你娘的狗臭屁，这一巴掌让你长长记性，看你还敢胡说？”边说着边向他眨眼示意。

　　“是、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不敢再说了，不敢再说了！”他忙伏跪于地上，捧着火辣辣的脸，久久未敢站起

　　“她们的藏身之所在何处？又为何会如此恨那郑旺？好像不共戴天是的……你且带我去瞧瞧。”

　　楚明起身，叫元霸拉起跪在地上的辛统领，向殿外走去。

　　天色已渐沉，皇城的街道上已难见到几个人影。楚明与元霸跟着辛统领，快步来到了郊外的一座道庵跟前。

　　“她们通常是从侧门进出，我还派有两个兄弟日夜守候在此，可先问问他们情况。”说罢，辛统领带头摸到了侧门不远处的一个柴房……

　　“咚咚、咚咚咚……”他按照约定，两急三缓的轻轻叩响门扉。

　　许久未见有人回应，他用力往里一推，“吱呀呀……”柴门应声而开。

　　三人摸黑往里寻去，只见白色月光映照着屋内起伏不平的地面，被风吹动的窗扇，不时“叽叽、叽叽…”的发出怪异的声响，阴森恐怖。

　　这时，门后却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很快又给关上了。只听“铛、铛”两声，两个黑衣人影直向面前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