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诗 会

　　不知过去多久，他渐渐的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屋内烛光摇曳，轻纱漫舞，似乎还有一股奇特的香薰的味道。

　　“嗯……我这是在哪里啊？”他吃力地转着头环顾四周。

　　“他醒了，小姐，你看姑爷醒了……”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惊得他冷不丁一个机灵。

　　“来，喝点温水，润润唇。”

　　被称为小姐的端了杯水矮身坐到了床缘。

　　哇，这位长得好像林青霞呀，打扮也像。青霞虽然已经容颜老去，但她年轻时拍的片子，却是自己最喜欢看的古装剧女子扮相了。

　　楚明觉得嘴唇干干的还粘在了一起，他拼力想欠身勾起头来喝水。

　　“相公请躺下不需起身，我来喂你。”

　　他张开嘴配合着一瓢一瓢的喝下去，心里却不免疑窦丛生。

　　难道是在梦里？还是到了天堂？反正不像是地狱……

　　楚明新婚当夜，被人害死。要说死，又没死透，竟然还魂活了过来。

　　此时的张淑媛，也就是楚明的老婆，正自嘲怎会这么倒霉，新婚之夜就死了夫君，克夫命吗？

　　“嗯……”却被他突然的一声闷哼惊得一哆嗦。

　　紧接着，手指略微颤动了几下，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窗外天已见亮，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小姐，老夫人让你和姑爷快过去给老爷敬茶。”

　　“你现在能起身吗？要不……”

　　“没事，我可以的。”

　　莫非是“王牌对王牌”？还是“我是演员”？且看看这高琴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会是什么样的惊喜？他依稀还记得中枪前，她临了说的那句话……

　　强忍着起身，头还是晕晕沉沉。二丫鬟伺候着梳洗更衣完毕，淑媛扶着楚明一起走出户外。

　　外围封闭的砖墙，高6米有余，上层是女墙式的垛口。院内还有更楼，眺阁点缀其间，显得气势宏伟，高大威严。

　　沿中间城门洞式的门道缓缓走着，楚明不停地东张西望。

　　远远望得见砖雕的百寿图照壁，料想那壁后面便是宅院大门，一条东西走向，由白玉色石铺的甬道直伸向中堂大屋，甬道两侧靠墙有护墙围台……

　　“到了，在这边。”

　　“哦……”楚明收回目光，望向小姐指的方向。

　　这是大院靠北边的一座别院，院内整洁利落，一株古树参天。

　　堂屋正中端坐一对中年夫妇，男人着青色长衫，面上难掩的迂腐穷酸，女人却温文尔雅秀外慧中。

　　“快，一起給爸妈请安。”

　　看到被女儿搀扶着，颤颤悠悠走上前来的楚明，他不禁愁眉紧锁，怒斥道：

　　“成何体统？堂堂男人给女人搀着，走路都不会了吗？吃软饭地东西！”

　　“回爹爹话，相公他生病晕倒，刚醒来不久，但为了给父母请安奉茶，所以……”

　　“老爷，你这是……一大早别发那么大火，他这不是生病了吗！”妇人起身正欲上前扶起躬身行礼的二人。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甩到了她的脸上。

　　“你给我退下，一个连蛋都不会下的母鸡，如今又找了一个废物来当女婿，我张昌德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老天爷竟要如此惩罚……”

　　“你有种冲我来，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只见楚明突然挣开张淑媛的搀扶，大步拦在了张昌德面前。

　　气得脸上憋成了猪肝色，张昌德看到刚才还呆呆傻傻唯唯诺诺的楚明，突然间变得如此强硬，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一下子，他的气势被压了下去。

　　这还得了？本欲蓄势再次发难，但转念一想：“今日是老太爷六十大寿，嗨，此时绝不能后院起火，那不愈发的被二房、三房瞧不起？忍一忍，必须再忍一忍……”

　　外面渐渐喧闹起来，老太爷六十大寿，大伙儿从头天便开始张罗准备，大院里张灯结彩，喇叭唢呐、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刘府尹驾到……”

　　“府尹大人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呀！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哎呀，段大学士光临，欢迎、欢迎！”张家二爷张昌文一早便在大门处候着。

　　“张老太爷60大寿，自然是要来的，你看看我帮你请来了谁？”

　　“哇，真是有幸，文坛泰斗丰子陵老先生亲临，学生张昌文恭迎丰老夫子……”

　　“哈哈，听段大人说今儿老太爷大寿，张府还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诗会，好啊，好啊！老朽便来凑凑热闹……”

　　老太爷听说知府大人亦来祝寿，还请来了丰子陵，慌忙起身往外迎来。

　　“知府大人和老夫子亲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张老太爷客气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谢谢、谢谢！南阳自古便是英雄文豪辈出，有着著名的志学书院、豫山书院，如今又依了您丰老夫子的动议重修诸葛书院，可见知府大人对南阳教育的重视……”

　　张太爷邀众人入座，左右忙上茶奉果。

　　“呵呵，是啊，本朝出了5个进士，9个举人，足见南阳确是人杰地灵啊！”

　　“张老太爷，听闻二公子昌文郡试成绩不错，准备乡试，希望他亦能中举，为南阳也为你们张家光宗耀祖啊……”

　　南阳有头有脸的名流雅士悉数来到府上道贺，二爷昌文为了准备这场诗词盛会，今天专门托人请来了文坛泰斗丰老夫子……

　　他心眼多鬼点子也多，平日里处处打压排挤老大，欺负长兄屡次郡试不中，此番又特意邀来了一些准备去乡试的秀才，就是想让大房家的当众出丑，当然还有精明、可恨的侄女淑媛和那位傻女婿。

　　张家其他几房的人，本就瞧不起大房张昌德。而对他的独女张淑媛是既嫌弃又妒忌，都想把她掌管的钱财夺过来。

　　“老三，昨日拿给你的诗词都准备好了没有？”

　　“二哥，放心好了，早就交代下去，都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保准不会出错……”

　　“好，那就好！还有到时候，让小辈们去把那个楚明……嘿嘿、嘿嘿嘿……”

　　今天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必须想办法让楚明出丑，从而激怒张淑媛，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呵呵，当然是越大越好！

　　酒过三巡，被刻意安排好的诗会开始上演。

　　到会的名儒雅士逐一上场吟诗作赋，张昌文和老三，还有他的两位公子以及三房的公子、小姐，亦先后登场，抑扬顿挫、娓娓动听，引得一片片喝彩……

　　丰子陵老先生捻须额首，频频赞许：“张家真是人才济济啊！好诗，妙哉、妙哉……”

　　张老太爷更觉面上荣光、趾高气扬。

　　忽见有人将楚明推到了场上，并高声喊道：“有请大房新婿也奉上一首如何！”

　　一个踉跄，楚明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眉峰紧锁，四处张望，晕晕沉沉的还未缓过神来。

　　原本他头晕被安排在房间休息，去不知哪来的两人，嬉皮笑脸的硬是拉着他来到会场……

　　老太爷见他如此衰样，不禁大怒，高声呵斥道：“张淑媛，你竟与你爹一样的不懂礼数？为何把这个傻子带来污人眼睛，还不速速让他滚回去。”

　　他知道楚明羸弱无用，生怕他在此出丑丢人。若不是为了与孙女淑媛赌气，自己是绝不会逼着她与这么一个废物成亲。

　　大庭广众之下，张淑媛被训得愤怒至极，精明能干的她，此时却也急得束手无策。

　　“你们……”她恼怒二房、三房的卑鄙，同时对呆头呆脑的楚明更是生气。

　　一看这阵势，楚明立刻明白了，假惺惺热情邀请自己的这些人，明摆着是在捉弄自己啊！再看到“老婆”那怨愤的眼神，知道自己是被整蛊了。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设啊，这么衰？还是在考验我的应变能力？高琴，你给我等着……”

　　望见楚明还楞在场间痴傻的样子，老太爷又一次大声怒斥：“张淑媛，还不快把这个傻子给我带下去！”

　　无奈，她铁青着脸上前欲要拉走楚明。却不曾想，他跨前一步，哈哈狂笑几声，抓起案上酒壶猛灌起来……

　　张老太爷看到楚明不但不听招呼，竟然还当众发癫发狂，愈发的生气，胡须、双手，总之身上能抖动的都在发抖……

　　大伙儿纷纷挤上前来看他笑话，阵阵讥讽之语引来哄堂大笑。

　　张昌文看到楚明失态丢脸，心里大喜，他思量着应该再给老爷子上点眼药了。这寿宴上出丑，老太爷一定很生气，最好是即刻把张淑媛给赶出去，便可夺了她掌管着的钱财。

　　“如此重要的场合，闹这么一出，这分明就是张淑媛不满意爷爷赐婚的安排，今日当着知府大人和文坛泰斗的面，故意的这样搞事情……”

　　对于场中痴楞癫狂的楚明，众人皆掩鼻捂口、撇嘴耸肩，尽是鄙视嫌弃之状。

　　“唉，张老太爷啊，让这样的人进来，是对大家的侮辱，是对诗词歌赋的侮辱啊……”丰子陵摇头晃脑的正说着。

　　“什么诗词歌赋？什么文坛泰斗？能当饭吃吗？状似有志，实则虚名耳！”却忽见楚明单手负于背后，迈方步行至宴席正中，昂首伫立，环视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