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笑倾城

　　“唉！定是突然想起三叔和三婶儿。”杨柏杉心中叹道。

　　“三师弟，你莫要太……”

　　“若是父母双亲看了不知会怎么说。”纪恺夫忽然开口。

　　“你有这份孝心，就如同看过了一般。”杨柏杉出语安慰。

　　二人寻了家小馆儿，要了两盘小虾饼与一壶陈皮小枣茶。

　　那小馆儿临街一面门板都已卸下。

　　“早知道也生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虾饼乍端上来，就听隔壁桌子一人说道。

　　“你倒想得美，你是扫帚星主运，就你那摸样能生出什么标致的姑娘？”另一人接茬。

　　先一人道：“看见没，老爷子自打和沈家订亲，排场就大不相同啦，抬轿子的都这样蛮横，这不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

　　后一人道：“其实那轿伕并非老爷子家的，而是沈家的护院。”

　　听他二人言语，已经对饮多时，正当酒酣耳热之时，舌头渐渐有些不伶俐了。

　　“听说婚期还有一阵子，怎么今儿就给抬来啦？”先一人似有不忿。

　　“那沈家二公子哪顾得什么礼法？硬要人家闺女今日来岳阳楼共赏云景。”

　　后一人压低了声音。

　　忽听长街之上呼喝声震天价响。

　　众人纷纷起身离座至檐下观瞧，心奇有何事发生。

　　但见突然多出二十多个青衣人，黑布掩口遮鼻，围成一个圆圈。

　　这圆圈围住了当中两个人，却围而不攻，好像在等什么号令。

　　这两人周身血迹斑斑，脊背相向，虽以寡敌众，却无一丝惧色。

　　一人身形俊伟，杏眼蚕眉，满面风霜，身着半旧灰布长衫，傲然而立。

　　另一人中等身材，眼色冷峻，单手握双刀，口中喝道：

　　“尔等何人？有胆亮出真面目！”

　　“大丈夫来之即战，无须多问！”

　　那灰衫人不屑地掸了掸衣衫。

　　他虽对双刀客说话，但声音高亢，满街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听他说话豪迈，似有王者之风，又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追杀，心下均已稍有所向。

　　那灰衫人忽又开口：“胡堂主，想不到能在这里跟你见面。”

　　纪、杨听言心头一颤，对视一眼，心下均道：

　　“莫非这青衣人中有一人就是三合帮三点水堂主胡成？”

　　就看一个青衣人闪出身形，背对岳阳楼大院朱墙。

　　“哈哈！果然好眼力，在下并未出手，就瞧出我来啦。”听声音正是胡成。

　　那青衣人说着抛了手中峨眉刺，摘下脸上黑布，却是富态之容，风采亦不让人。

　　“莫非这个给你瞧见了？即是如此，也不瞒着啦。”又伸手自背后抽出一把精钢戒尺。

　　“胡成！你这厮！胆敢犯上作乱，看来你那好兄弟慕少龙自也跑不了。”双刀客开骂。

　　那胡成一阵狂笑：

　　“哈哈哈，陈彦桥，就索性明说了吧，今日我乃复仇而来。”

　　双刀客正是三合帮平定分舵舵主陈彦桥，他双刀一磕，忿恨道：

　　“难不成为了你那畜生师弟？”

　　“当日你公报私仇，鞭罚我师弟卢万里致死，可曾料到你肖倾城也有今日的下场？”

　　胡成却不理陈彦桥，反而质问灰衫人。

　　众人听了胡成这句话，尽皆耸然动容。有些见过世面的人窃窃私语：

　　“那就是三合帮帮主肖倾城，难怪有如此风范。”

　　“这肖倾城与峨眉掌门苏慕南、点苍掌门云飞子、天山‘白头翁’徐盐雪并称‘慕城飞雪’，功夫甚为了得。”

　　“听说那三合帮在开封府，怎么来岳州巴陵啦？”

　　陈彦桥正色道：“胡成！卢万里身为三合帮弟子，却淫人妻女，触犯帮规，其罪当诛，当日你也是认下的。今日之事，你亦触犯帮规，还不跪下求帮主饶恕？”

　　“今日之事，明日方有定论。当日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胡成微微动怒。

　　“卢师弟于我有救命之恩，大仇不报，日后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再见他？”

　　只听肖倾城悠悠说道：

　　“胡堂主，当年在白云山上，你一人孤胆，仅凭一把戒尺与那‘叶县双煞’周旋一天两夜。

　　“那对淫贼一人毙于你戒尺之力，一人终于你神拳之威。

　　“若非胡堂主，黄河两岸不知又要有多少良家妇女名节被污，其祸亦不知伊于胡底，就连我三合帮也再无颜面立于黄河南北。

　　“而你虽为帮中立此奇功，却很少与人提起。”

　　胡成当年为诛那双煞，费尽周折，差点搭上一条性命。

　　不过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今日居然从帮主口中听到宿年英雄之举。

　　他面容微微一动，随即平复，只道肖倾城服软，向自己说小话，便平平道：

　　“有劳帮主记得这陈年旧事。”

　　“我身为一帮之主，当然心如明镜。”肖倾城嘴角微微上扬。

　　顿一顿，“却不知你因何沉沦，同是淫人妻女，那‘叶县双煞’诛得，为何那卢万里就诛不得？”

　　这一句问话字字夺人心肺，掷地有声，众人听言皆心中称是，心想不知道那胡成怎样回答。

　　胡成却不答话，只讪笑道：“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便不再言语。

　　“我看你是借尸还魂，名为报仇，实为谋逆！”陈彦桥刀指胡成。

　　“那又怎地？”胡成反问。

　　陈彦桥又手指众青衣人：

　　“自今日以后，他胡成再难在江湖上立足，汝等助纣为逆，天理难容，还不扔下兵刃？”

　　众青衣人似对此语无动于衷。

　　“他们怎会怕你恫吓？”胡成提高了音调，又对青黑衣人大叫：

　　“今日诛了肖倾城，除此败类，来日荣华共享。慕堂主与陆舵主的援兵随即便到，他今日纵然插翅也难逃。”

　　众青衣人提一提精神，圈子渐渐缩小。

　　“陆青龙这厮却也反了！罢了！拆房也是动土！”陈彦桥勃然大怒。

　　一时间，街上之人早寻地方躲避，小馆内也逃去五成，对面岳阳楼二三层上，很多人凭栏观瞧。

　　本来极为热闹的长街就只剩下这圈里圈外两伙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只听胡成一声唿哨，圈子转了两转，分攻上来，一看便知是演练过的。

　　陈彦桥叫声“帮主小心”，便与三个青衣人战至一处。

　　只见他右手单刀一横，逼住右边使纯熟铁棍的青衣人，左手单刀胸前划圈，乃是守势，挡住对面青衣人拳脚，如此露出左侧空门。

　　若是一对一，则这个也不成其为破绽，但此时却以一对三，对方照顾的面就宽出三倍还有余裕。

　　是以这个破绽登时大了许多，左边一个青衣人长剑已然递上。

　　这边几个青衣人躬身直上奔肖倾城而来。

　　肖倾城见对方以多打少，猛地一跃而起，左脚点在一人刀身，借力在空中使了个“鹞子翻身”，心中思虑如何居高临下，分而攻之。

　　这“鹞子翻身”大凡练武之人没有几个不会，那“身轻如燕”也人人会说，但翻身之力借在刀上，可不是人人使得，足见他轻功不俗。

　　纪、扬微微点头，众人之中倒有不少想要喝彩的，只是此等情势，不敢发喊。

　　肖倾城本待一个俗招“乳燕投林”去袭最右边的青衣人，一眼瞥见陈彦桥就要被长剑刺到。

　　来不及多想，硬生生凌空一转，一式“金翅擘海”攻向那持剑之人，双臂如大鹏展翅一般自胸前开阖。

　　那人就觉劲风扑面，为之闭气，仰头见一鲲鹏大鸟朝自己扑将过来，急忙斜剑。

　　肖倾城未待剑至，一声苍啸，划破长空，右足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