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温暖

　　“你……见过我？”

　　孟繁心头划过一丝奇怪，当时明明是她瞪着一双如琉璃般漂亮的大眼睛，嘴巴蠕动虽然声音，可看唇语分明是救命，怎么此刻像是没见过自己似的。

　　顾染捕捉到孟繁眼中飞快消逝的疑惑，迅速判断出二人一定见过面，根据孟繁刚才所说，她推断一定是孟繁开车路过山坡下方的马路，看到自己躺在路边儿，而当时的顾染也许还向他求救，否则他也不会带着医生急匆匆地赶来。

　　“孟先生，我被人谋杀，您能做我的证人吗？”

　　孟繁打量了一下周围，顾染面色红得不正常，嘴唇却苍白如纸，旁边儿一个小姑娘站在她身旁，脸上有一个红巴掌印，胳膊肘还搂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两人的目光全都望向顾染。

　　“可以。”孟繁点点头。

　　顾娇脸色猛变，眼中蓄满了伤心，这个男人怎么会看中又瘦又柴的顾染，明明自己才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可他到现在都没看自己第二眼。

　　“顾娇，孟先生是人证，物证是我手中这枚扣子，是你推我下山，抢走我的柴火和鸡菜，甚至还去检查我有没有摔死，我是你的亲堂妹，你可真冷血。

　　杀人未遂，计算不能判死刑，最少也要在牢里蹲个十年二十年，你就好好在里面忏悔吧。”

　　顾娇没想到一向老实话少的顾染，居然敢跟自己叫嚣，尤其是白梅听到顾染的话，气得咬碎一口牙，“小贱人，我现在就打死你，你还敢告我们家娇娇，我掐死你个狠毒的小贱人。”

　　白梅说完冲着顾染扑上去，村长皱了皱眉。

　　“行了，闹什么！”

　　村长的话，村里谁敢不听，虽然已经包产到户，可每年田地用水的时间，宅基地的批准和划分全都是村长拍板，在村里谁敢得罪村长，就连粮食站收粮，村长也能帮上忙，粮食等级往上靠一靠，就能多卖上百块钱。

　　所以白梅虽然泼辣，可她深知村长不能得罪，她狠狠瞪着顾染，那恶毒的目光恨不得要扒了顾染的皮。

　　“顾娇，我问你，你是不是推了顾染？”

　　顾娇不敢抬头，心生怯意。

　　“说话！”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跟她闹着玩呢，谁知道轻轻一推她就摔倒在坡下，不就摔破个头嘛，又没有死！”

　　顾染冷冷笑着，“我没死是我命大，你那不是闹着玩，你就是要我的命，谋财害命！”

　　孟繁嘴角线条轻轻上扬，谋财害命，这个姑娘可真会说，一筐柴火和鸡菜就是财了，真打官司这点东西是不能定性的。

　　“那你承认了，顾染是你推的。好，顾亮你是不是打了顾娇？”

　　“我、我大姐后脑勺一个碗大的窟窿，血把枕头里的稻谷壳都浸湿了，我是去给大姐报仇的。”

　　“村长，你看这个兔崽子给我家娇娇打的，脑袋上一个大包，这个小狼崽子，没人教的小土匪！”

　　“行了！顾染头破了，流了那么多血，白梅你给拿五十个鸡蛋，再把看医生的钱掏了，这事情就这样算了。”

　　顾染看了眼村长，顾娇做的这件事，村长这样断，对自家算不错，至少顾亮打顾娇的事情他没有提，五十个鸡蛋应该不少了，因为她看到白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白梅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村长，我不服，五十个鸡蛋，当我家是大户，五十个鸡蛋我家要攒两个多月才能有，再说了给了鸡蛋还要赔钱，凭啥！那顾亮打我姑娘，你咋不管！”

　　“顾娇脑袋又没打破，你看看顾染，流了那么多血，五十个鸡蛋都补不回来。”

　　“那她脑袋也不是娇娇打破的，是她自己摔破的！我知道您跟顾老三关系好，打小长大的发小，可您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偏袒顾老三吧，凭啥！”

　　“顾染姑娘的医药费我出！”

　　孟繁突然出声，顾染瞪圆了眼睛望着他，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帮自己出医药费，她难道对自己有所图？

　　看到顾染杏眼圆睁，眼中闪过种种情绪，然后迅速转为警惕，孟繁不由心头好笑，他只是看顾染这幅样子很可怜，既然看到了就当积德行善。

　　“孟先生，谢谢您，治病的钱我一定还、还……”

　　顾染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软软倒在地上，昏倒的前一秒她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环绕。

　　顾染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很黑很长的走廊，，橘色的光芒里仿佛蕴含着她渴望的东西。

　　她感觉身体很沉，但是眼前的光亮吸引着她，顾染不由自主地往前，仿佛每靠近一分，身体就暖和一些，近了，越来越近了，终于到了那股亮光中，顾染伸出双手抱住这温暖。

　　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刺眼的灯光后，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顾染吓得一哆嗦，身体往下一沉。

　　孟繁也没想到，刚才顾染不停说梦话，他喊来医生，医生说病人身体虚弱要多观察，多喂点温水。

　　顾月出去打开水了，他听到顾染喘气越来越急促，怕有什么意外，不由俯下身轻轻喊着顾染。

　　然后顾染身体往上一抬，抱住了自己，炙热的鼻息喷在脸上，还有软软地嘴唇蹭过脸颊。

　　一瞬间孟繁愣住了，他从没跟姑娘如此近距离接触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顾染睁开了眼睛，一双如琉璃般漂亮的猫眼，呆呆地望着自己，这双眼眸深深印在了他心中。

　　顾染躺在床上，脑海中还在回忆刚才那一幕，自己的嘴巴似乎碰到一处温热，自己为什么会搂住孟繁，她只记得梦中那份温暖，让她忍不住想要拥抱温暖。

　　难道……难道那份温暖是孟繁。

　　顾染缓缓睁开眼睛，孟繁已经直起身体恢复冷漠，“你醒了？”

　　顾染还没说话，额头上附上一个温凉干燥的手，孟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就这样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孟大哥，打开水的人好多，我排了一会儿队，麻烦您……”

　　拎着开水瓶进来的顾月，看到孟繁的手压在姐姐的额头上，姐姐正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