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7 树下的奶奶

　　  我时不时回头观望，生怕纸人追来。

　　  心里则疑惑万分。

　　  同样是邪祟，为什么三叔可以白天出行，而纸人害怕阳光。

　　  想到三叔，我猛的一惊。

　　  刚刚和我说话的人……

　　  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经常出现在梦里，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奶奶！

　　  她不是离开盘河村了吗，难道回来了。

　　  奶奶是家里最讨厌我的人。

　　 爷爷和四叔至少表面上对我不错。

　　  奶奶则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经常大骂，“十三是野种，败坏了李家家风，咋不嘎嘣摔死。”

　　  “吴秀清狐狸精，勾引我家老头子不得好死。”

　　  奶奶如此恶毒，让我回家肯定没好事。

　　  想到此，我返身回去，想要问问。

　　  我和娘做错了什么，全家人如此对我们？

　　  很快，我在老槐树下看到了奶奶。

　　  她坐在树荫当中，低着头像是睡着了。

　　  ……

　　  李家院落里。

　　  今天来了好多人。

　　  爷爷递给根生叔一支烟，“根生啊靠你了，这件事我们李家人不能亲自参与，你多辛苦些。”

　　  王根生是隔壁院子里的一家之主，和爷爷关系处得不错。

　　  “李叔客气啥，你也没少帮村里做事，今天帮你们老李家那是还恩情。”

　　  爷爷发了一圈烟，剩下的半盒都抛给王根生。

　　  “记住我和你说的话。”

　　  “放心好了。”王根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起棺后不回头，不落地，不近猫狗。”

　　  王根生一挥手。

　　  人群中走出三名壮汉，和王根生一起站在血红大棺材的四角。

　　  随即，四人同时扛起抬棺杆。

　　  “起！”

　　  王根生大喝一声。

　　  四人同时发力。

　　  棺材纹丝不动！

　　  他们不是第一次抬棺，平时不说轻而易举，也是不费多少力气。

　　  王根生微微皱眉，再次喝道。

　　  “加把劲。”

　　  四人同时深吸一口气，双腿微蹲，蓄势待发。

　　  “起！”

　　  王根生话音落下，四人同时响起沉闷低吼。

　　  他们再次发力，憋得脸色通红，棺材仍然纹丝不动。

　　  “我还不信邪了，再来四个人。”

　　  片刻后，八个人集体发力。

　　  绳子和抬棺杆相互摩擦吱嘎作响。

　　  棺材依然稳稳躺在地面上。

　　  在王根生等人第一次没抬起棺材的时候，爷爷就发现问题。

　　  回到屋子里，关上房门后点燃三炷香。

　　  默念道，“仙堂急焚一炷香，香传信息通四方，今朝有事来招请，有道仙家速临堂。”

　　  “不好。”爷爷的咒语刚落下，面色突然骤变，五官随之狰狞扭曲。

　　  经历一番挣扎，爷爷的面色才缓和。

　　  他捏起兰花指，阴阳怪气说，“李老，多谢你照顾我和十三。”

　　  如果我在，一定能听出来，说话的语气和娘一模一样。

　　  “秀青啊，你是不是还有心事没了。”爷爷变回原本自己的语气回道。

　　  “是的呢，请李老成全，再给我些时间。”

　　  “去吧，千万别做伤天害理的事。”

　　  爷爷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过了良久，方才有力气爬起来。

　　  爷爷走到院子里，对着众人说道。

　　  “时辰没到，不宜抬棺，大伙坐下喝口水。”

　　  ……

　　  我距离槐树越来越近。

　　  树下端坐一名老妪，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我看不清她的脸，从身形上猜测出是奶奶。

　　  头型，衣着，身材都没错。

　　  不过此人给我极其陌生感，还有一丝莫名紧张。

　　  “奶奶是你吗？”我试探着问道。

　　  老人没回应。

　　  这两天经历了太多诡异事件。

　　  我不敢贸贸然走近奶奶。

　　  试探着呼喊了两句，奶奶始终不回应。

　　  越看越诡异，我心生退意，转身就要走。

　　  “十三别走，我知道谁是杀你娘的凶手。”

　　  奶奶的声音突然传来。

　　  语速很慢，语气当中不含有丝毫感情。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声音的确是奶奶。

　　  树下盘坐的人，也毫无疑问是奶奶。

　　  我顿住脚步，保持一定距离，望着奶奶问道，“请您告诉我是谁干的。”

　　  “离我那么远，怕我吃了你吗。”

　　  奶奶慢悠悠开口。

　　  确切地说是发出声音。

　　  奶奶低着头，我看不到她的嘴巴是否动了。

　　  “奶奶，有话您就说吧，我能听见。”

　　  “你很想知道是谁杀了秀清。”

　　  “是的。”

　　  “我肩膀疼，你过来给我揉揉。”

　　  “我着急回家，奶奶您能先告诉我吗？”

　　  “不孝东西。”奶奶生气了，习惯性破口大骂，“小野种想得美，不给我揉肩膀，别想从我口中得到真相。”

　　  奶奶的语速越来越慢，说得我心急如焚。

　　  我需要真相。

　　  不管是给娘报仇还是给自己洗刷冤屈，都需要真相。

　　  “行。”

　　  我虽害怕，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我走过去，双手伸向奶奶肩膀上。

　　  奶奶跟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就连发丝都像是凝固。

　　  太不正常了。

　　  我的手终于搭在奶奶肩膀上，像是摸到了尸体。

　　  冷冰冰的而且僵硬。

　　  我通体冰寒，触电般缩回手。

　　  奶奶的身子跟着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脑袋“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咻的一下。

　　  脑袋自己弹起，激射而出。

　　  不是很高，恰好到我小腿位置。

　　  吭哧一下。

　　  奶奶张大嘴巴，狠狠一口咬下去。

　　  “额……”

　　  钻心得痛，痛得我忍不住嘶吼。

　　  我本能反应抬起脚踢开脑袋。

　　  裤腿上血淋淋的鲜红一片。

　　  我不敢耽搁，忍着痛掉头就跑。

　　  脑袋上的嘴巴一张一合，居然开口说话。

　　  “不想知道杀你娘的凶手了吗？”

　　  这次奶奶说话语气很快，而且阴森森的。

　　  奶奶的脸更是惨白如纸，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我跑了几步，见奶奶没追上来，大概猜出原因。

　　  现在的奶奶不是人，不敢被阳光直射，只能呆在树荫下。

　　  我不主动走进树荫，便是安全的。

　　  “吴秀清死得好惨，你作为儿子，不想报仇吗？”

　　  “走过来，我就告诉你真相，让你洗刷冤屈。”

　　  奶奶反复怂恿。

　　  “你是吴秀清唯一的亲人，连你都不想给她报仇，秀清死不瞑目！哈哈，哈哈。”

　　  见我不动，奶奶改用激将法。

　　  我动摇了。

　　  我想知道真相。

　　  突然！

　　  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随即来人沉声说，“不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