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湖骗子

　　青灵山位于云川城的西边，据市区不远，山上有座观音庙。观音庙据说最开始修建的时间极早，后来因为战乱天灾等原因倒塌了，现在的这一座是后来重新修建的。

　　城内有不少人来爬山时会顺便到观音庙拜拜许个愿，结果听说偶有灵验，甚至也有人说是会看到观音显灵。

　　对于这种事情老百姓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所以观音庙的香火倒也不错。

　　山上峰顶处，一个中年男人刚刚从观音庙里出来。这个中年男人穿着身运动装，额头上有密密的汗水，正在微喘着气。

　　他结果了手下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喝了口水。

　　中年男人剑眉星目，气势不凡，看起来年青时也是个美男子。

　　“这次用了多久？”中年男人忽然问向旁边的手下。

　　旁边的手下明白他的意思，道：“三个小时十二分钟，比上次多了三分钟。”

　　“呵呵。”别称之为“陆总”的中年男人笑道：“还是老了，以前我爬这青灵山时，也就两个半小时。唉，岁月不饶人啊。”

　　旁边的手下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向来不擅长做安慰人这种事，想了想，挤出几句话：“老板您不必如此，虽然比不过如今的年轻人了。但是老板您和您的同龄人比起来，可是要强得多了。”

　　“你啊——。”中年男人笑了笑，他已经习惯自己这个助手的说话方式了。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沿着石阶慢慢下山。

　　爬山是一件累并快乐的事情，尤其是登上高处俯瞰下方时，往往会让人心胸畅怀，偏偏陆总却是眉头紧锁。

　　旁边的助手问到：“老板您还是在烦恼家里的事么？”

　　这句话直入陆总的心底，他叹了口气：“玉珍的情况还没有好转，还是天天做噩梦，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之前请的那几个大师，都束手无策。唉，文东啊，想我陆长川枭雄一生，杀伐果断，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想不到如今事业有所成就，反而自己竟然连自己的老婆都照顾不好，就连女儿也——”

　　陆长川，也就是陆总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甚至都已经说不下去了。

　　旁边叫“文东”的助手一声不吭，心底其实也默默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老板第三次来到观音庙了。

　　老板是云川的一个商人，白手起家打拼到今天，在云川商圈内也有些名气。他事业有成，家庭和谐。原本应该过着很幸福的生活。

　　但是从半年前开始，老板的妻子王玉珍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总是疑神疑鬼，常常做噩梦，说是有人来找她。

　　后来发展到吃不好，睡不下，总是精神恍惚，有时会莫名的傻笑，而且半夜里偶尔还会梦游，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发展到了非要有人看着不可的地步。

　　陆长川和妻子相逢于微时，两人一路走来，感情深厚。看着日渐憔悴的妻子，陆长川也是操碎了心，求爹爹告奶奶，满天神佛求了个遍。

　　为了弄清楚妻子突然发疯的原因，他找过各种各样的“专家”“神医”和“大师”

　　有说是中了邪的，有说是患了失心疯的，甚至还有说是得了精神病的，总之自己请来的这些专家们没有一个能够治好妻子的病情的。

　　因为担心妻子的病情，他这半年来人也憔悴了不少，就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

　　山脚下，陆凡来到了一颗大松树边遮阴。身后背着个军绿色的小书包，手里拿着几张黄纸，开始吆喝起来。

　　“来看一看瞧一瞧咯，新出来的符箓，新出炉的符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

　　“正品清心符定神符辟邪符，快来买快来看，价格实惠童叟无欺——”

　　前几天交了房租后，他发现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成了问题，为了能尽快赚点钱。他思来想去，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本事，最适合的就是画几张符箓拿去卖。

　　画一些低等级的符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轻松。而且方便快捷，不用耗费太多心神。

　　只是之前他之前在街边叫卖，被人家给当成了骗子，甚至还碰到了城管来驱赶。最后在好心人的指点下，才知道像卖他这种商品的，都是在青灵山这。

　　此时旁边一个摆着摊子卖玉佩、桃木挂件、“大师开光”法器等等物件的摊贩听到陆凡的吆喝，道：“哇，老铁可以啊，现在都还有卖符箓的呢。”

　　摊贩看着陆凡手里那几张符箓，道：“老铁你好有商业头脑啊，这黄纸看起来还真的像模像样的，是从义乌进的货吧？我之前咋不知道义乌还有卖这种东西的？”

　　今天山上来往的行人不多，两边摆摊的小贩的生意们都不怎么好。也有些人对陆凡卖的东西感到好奇，过来询问，一听到价格立刻就走了。

　　旁边的那个小贩懒洋洋的坐在地上，对陆凡道：“老铁，你的价格不用卖那个高嘛。你这几张黄纸进货应该就几毛钱吧，价格卖那么高，现在人也不是傻子。”

　　那个小贩之前可是听清楚了，有人问价时，陆凡直接喊价五千块一张符，直接吓退了那些好奇的人。

　　小贩本来以为自己卖这些假物件喊的价格已经够高了，可是和陆凡比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心还是不够黑啊。

　　陆凡笑笑，也不多说什么。其实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摊贩摊子上摆的都是一些假冒伪劣产品，但也没拆穿人家。

　　但是他自己的这些符箓可都是自己亲手画的，都是带着灵力在内的，五千块一张，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极低的价格了。

　　他可是知道，以前和师傅出门时，也会有一些了解门路上门来的富豪们求师傅帮忙，就是求张简单的符箓，价格也是动辄几万乃至十几万起。

　　小贩见陆凡对自己的“好心”爱理不理，嘟囔了几句。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男人慢慢走到了山脚下，正是陆长川和文东两人。

　　小贩见到这两人，眼前一亮，从他这些年来做生意练就出来的眼光看出，这两位明显就是有钱的主，尤其是前面的陆长川，那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于是他立刻卖力的叫了起来：“来看一看瞧一瞧啊，正品龙虎山法器啊，驱魔辟邪保平安啊——”

　　这番叫卖声吸引了陆长川，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朝着小摊那边走去。

　　身后的文东又是一声低叹，他们不是第一次来青灵山了。也知道其实山脚下面这些卖所谓法器的都是骗人的，以前的老板对这些都是不屑一顾，也根本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只是这半年来老板找了各种中医西医都解释不出妻子的病情，也只能够是把希望放在这些玄学的东西上面了。

　　“哟，老板您可真有眼光，这块是龙虎山的八卦盘，可是当年张天师用的……”

　　“这一把是崂山道士的桃木剑，你可别小看它，它可是辟邪的宝贝……”

　　“哟，这一串手串来头就更大了，里面还有舍利子……”

　　小贩见真的成功的把陆长川给招揽来了，卖力的介绍起来。这些物件有些是他从义乌进的货，有些直接就是他从淘宝上买的。对面这明显就是个大主顾，要是能狠狠的把他宰一笔，估计能挣不少钱呢。

　　一边说着他目光随意的一扫陆长川手上戴的手表。

　　嘿！江诗丹顿。

　　果然是个有钱人！

　　陆长川不理睬这小贩舌灿莲花，打量着摊子上的物件，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这半年来他也结交过一些所谓的“大师”，对这些东西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的了。

　　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小贩卖的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他自嘲一笑，自己还是关心则乱啊，竟然会相信从这路边摊能买到真的所谓的法器。

　　身后的文东本来从头到尾就不相信这些，立刻跟着老板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等一下。”

　　两人回头去看，原来是旁边的一个手里拿着几张黄纸的年轻人。

　　陆长川道：“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陆凡对陆长川道：“这位……老板，我看你印堂发黑，眉宇紧锁，身后有黑气缭绕，最近恐怕是有血光之灾——”

　　“唔？”

　　陆长川和文东对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又见到一个江湖骗子。

　　陆长川笑道：“小兄弟，你要是想学人家骗钱，先想着换换台词吧，你这台词都是十年前的啦。”

　　两人又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身后陆凡又说道：“你的家人可是有不测？”

　　陆长川骤然停住，然后转身走到陆凡面前，盯着陆凡道：“小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凡神情淡定：“我都说了，我看你印堂发黑，而且身后有黑气缭绕——”

　　陆长川道：“我是说你刚才说的后一句。”

　　陆凡笑道：“已经有半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