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回家

　　李金凤一想到昨天自己的女儿被儿媳妇打成那个惨样就气愤不已，也没有留意到叶乔又跑了。

　　门一开，是叶麦回来了，李金凤看到她也没好气：“你妈是个皇帝啊，每天上班你还要送？”

　　叶麦受了无妄之灾，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李金凤低头收拾碗筷，因为心中有气，动作就很重，碗碟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叶麦走过去帮着捡碗，“奶奶，我来帮忙。”

　　李金凤皱着眉头将叶麦的手一把拍开：“要你帮什么忙，沾的一手油。”

　　叶麦手被奶奶拍的痛，她胆子小，这下更加不敢说话了，无声无息的站着。

　　李金凤抬头看她一眼，瘦弱的孙女站在那里，又小又苍白，一双大眼睛怯怯的，看着着实令人心疼，不禁又软了点语气：“你妈走了？”

　　不待叶麦回答，又嘀咕起来：“不知道你妈整天在忙什么，人家也是坐办公室的，可没有像她这样忙！”

　　叶麦抬头看奶奶，小声说：“奶奶，妈妈说公司现在换了大老板，特别严格，妈妈每天都要做好多事。”

　　李金凤哼一声，想起什么似的问叶麦：“这几天你们的内衣是不是你爸洗的？”

　　“不是！”叶麦摇头，“妈妈自己洗的。”

　　“她不是手痛吗？”

　　刘美兰之前伤的是右手。

　　“妈妈用搓衣板洗的，用左手，我要帮忙妈妈不肯，奶奶，我觉得妈妈好辛苦啊！”

　　“嗯，就你妈辛苦，你奶奶我就不辛苦！”李金凤愤愤的说，又哼一声，“又说手痛，打起人来那叫一个有力气，我看她八成是装的！”

　　叶麦也不敢回嘴，见奶奶进了厨房，就去阳台拿了拖把，想要来帮着拖地。

　　然而地没拖成反而被拖把拌着摔了一跤，李金凤大呼小叫的跑过来：“谁让你拖地了啊，这要让你妈看见不得心疼死，快给奶奶看看伤到哪里了？”

　　夏天，叶麦穿着短袖短裤，她细胳膊细腿儿，皮肤又白的跟雪似的，平时有点什么就特别明显，此时，她的右胳膊肘靑了一大块儿，衬着白白的肌肤，十分显眼。

　　李金凤拿来了红花油，一边替叶麦抹一边嘀咕：“你看看你看看，这晚上奶奶怎么跟你妈交代？”

　　叶麦的胳膊肘有些疼，尤其是红花油抹在上面火辣辣的，她忍着，安慰奶奶说：“奶奶，是我自己摔的，跟奶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李金凤还是有点不放心，这小孙女从小身子弱，平时有个什么不舒服，儿子儿媳都很紧张，她要给刘美兰打电话，却被叶麦拉住衣角，“奶奶，妈妈工作好忙，我们不要打扰她，奶奶没事的，我只有一点点疼，一会儿就好了！”

　　叶麦有心瞒着妈妈，下午在妈妈下班回来之前，便去换了一身长袖长裤。

　　刘美兰看到女儿大夏天一件长袖穿着，也是有些奇怪，南方热带城市，夏季尤其热，她下班走回来这一路，已是满头汗。

　　叶麦笑盈盈对她说，晚上起风了，有点冷，所以就换了长袖穿了。

　　刘美兰想到这个小女儿从小身体虚，比一般人都怕冷，便对她的话也没有产生怀疑。

　　李金凤不禁松了一口气，然而很快一颗心又提着了。

　　六点过十分了，叶乔还没有回来。

　　此时饭菜都已经摆上了桌，除了开着装修公司忙着赶工程的儿子叶一伟又赶不上晚饭，儿媳和小孙女都在饭桌旁坐着了。

　　可是叶乔呢？

　　不见人影儿。

　　眼见着儿媳妇一张脸又臭了，李金凤心中暗自着急。

　　偏又联系不上孙女，叶乔和叶麦共同拥有一部手机，平时用来做网络作业，但是里面并没有装电话卡。

　　日常联系用电话手表，前段时间叶乔将电话手表掉进了马桶里，之后一直未买新的电话手表。

　　此时李金凤免不了又开始嘀咕：“电话手表都丢这么些天了，也不给孩子再买块新的。”

　　“给买了几块手表了？”刘美兰冷着一张脸，“买一块丢一块！”

　　“那她也不是故意的。”

　　“就因为丢一次买一次，所以她才不在乎，麦麦一块手表用多久？几年一直没换过，到现在还好好的！再看看她，我看她丢了就丢了一点都不在乎，反正爸爸妈妈有的是钱！”

　　李金凤被呛的说不话来，这时刘美兰的手机响了，只看见她接了电话，嗯了两声，然后电话往桌面上一放：“吃饭！”

　　李金凤忍不住问：“是乔乔打来的电话？”

　　“怎么会是她打来的！”刘美兰的语气带着嘲讽，“您宝贝孙女儿可是几天不叫我一声妈了，也不跟我说话，她让别人家长给我打的电话，这会儿别人爸妈带着她吃烤鱼去了。”

　　李金凤听了便不吭声了，虽然宠爱叶乔，但并不支持她天天在外面玩儿，更不支持她在别人家吃饭，吃了人家的还不得还情。

　　这个晚上叶乔回来的晚，都九点多了，李金凤便说了她，让她少往外跑，叶乔哪里听她的，第二天照样跑出去玩儿。

　　而且这一天又不回来吃饭，在别人家吃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一连几天，叶乔都在外面玩的不回来吃饭，一到吃饭的点儿刘美兰就会接到她的朋友或是朋友爸妈的电话，说是留叶乔在家里吃饭了。

　　一个星期过去刘美兰的手都已经好了，叶乔依旧天天不见人影，这一天做好饭菜的刘美兰又接到了孙甜儿的电话，当即便发了火，让孙甜儿转告叶乔，让她赶紧回家。

　　四十分钟后叶乔回家来了，刘美兰对着她一顿骂：“家里没饭给你吃是吧，你天天跑到别人家去吃饭！？”

　　叶乔一脸委屈，梗着脖子顶嘴：“又不是我要在别人家吃饭，是他们硬要留我在那里吃。”

　　“人家饭菜都摆上桌了你还硬赖着不走，人家能不留你吃饭吗？”刘美兰气的不行，“人家娇娇也好，甜儿也好，哪一次来我们家不是看到妈妈开始做饭就赶紧走了，你呢？你马上就15岁了，能不能懂点事，啊？”

　　叶乔显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脖子依旧梗着：“明明我就要走，是他们硬不让我走！”

　　“行行行！都是别人的错，你没错！” 刘美兰气的浑身颤抖，“你这么不喜欢回这个家是吧？这么喜欢在别人家吃饭是吧？行！从今天开始，妈妈再也不管你了，你爱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你爱上哪儿吃饭就去哪里吃饭。”

　　叶乔听了刘美兰的话就跑进房间，摔上房门。

　　这一晚刘美兰气的也没有吃饭，她回到房间，气的眼泪都掉了下来，感觉这个女儿她真是教育不了了。

　　叶麦进来安慰妈妈，看到妈妈流眼泪十分心疼，红着眼眶一边替妈妈擦眼泪一边说，妈妈，姐姐知道错了，她明天肯定就不这样了。

　　然而第二天叶乔照例出去玩，这一回，她连电话都不打了。

　　晚上叶乔八点才回家，被奶奶一把抓进了房间。

　　“乔乔你怎么回事？”房间里李金凤皱着眉头，“怎么整天的往外跑，还天天在别人家吃饭，你妈不是说了吗？出去玩要在五点半前回来，不可以在别人家吃饭！”

　　“反正现在妈妈又不管我！”叶乔一脸不在乎的说，她坐在床上，嘴抿成一条直线。

　　她是个不受待见的孩子，没人疼爱，既然没人疼爱，她做那么好又有什么用！

　　反正在爸妈心目中，她永远都是不好！只有妹妹才好！

　　“妈妈不管你你自己也要自觉啊！”李金凤说，“家里又不是没饭吃，你干嘛总跑到别人家去吃饭，这样可不好，你在别人家吃了饭，你爸妈不得欠别人人情，日后得加倍的还！以前别人爸妈请你吃饭，后来你妈回请，请人下馆子，一顿饭吃了好几百……”

　　“我们家又不缺这点钱，奶奶你是瞎操什么心！”叶乔的语气满是不耐烦。

　　“你这孩子！”李金凤叹口气，“不怪得你妈老是喜欢骂你，你看看你说这话，一点的不知道人间疾苦，你以为你爸妈赚点钱多容易？

　　你妈就一点死工资，撑死了养活她自个儿，这一大家子开销全靠你爸供着，你看爸爸整天多辛苦啊，早出晚归的！

　　你刚那话啊，要是被你妈听见你又得被拧耳朵，你也跟妹妹学学，你看麦麦整天多乖，从不乱跑，就是出去玩儿也是小区院子里，到点准时回家，没有一次是在别人家吃饭的！”

　　“呵！”叶乔一声冷笑，“奶奶你现在也喜欢叶麦多点了是吧？”

　　“你看你这孩子讲话……”李金凤又是一声叹息，“你和麦麦都是奶奶的孙女儿，奶奶能偏袒谁？要硬说喜欢谁多点，那也只能是你啊，你是奶奶从小带大的，乔乔啊，奶奶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自己争点气，也给奶奶争点气，你看你这几天天天不回来吃饭，每到吃饭的点儿就让别人妈妈给你妈打电话，你是不知道你妈每次接人电话那个脸色！

　　乔乔啊，你一岁的时候你爸妈就把你交给了我，我这一带就是整八年，你不听话奶奶也得跟着你受气啊，你看你妈哪次骂你其实不是在骂我，骂我没把你带好呢！昨天晚上我还听你爸妈在商量，说想让你到学校去寄宿。”

　　“哼！每次都是这样威胁我！”叶乔手握成拳头，“只要我一惹他们生气，他们就威胁我要把我送去寄宿，他们不就是想赶我走，既然这样当初干嘛要接我出来！？”

　　“可不是！”李金凤同仇敌忾，“当初你妈要接你出来我就不愿意，跟你妈吵了好几架，可惜你爸是个做不了主的，竟听你妈的，要我说，回去还好呢，你爷爷也在家，你小爸的弟弟妹妹都在，多热闹，家里的教学质量还比这里好！”

　　“我才不要回去！”叶乔对着奶奶大声喊，眼圈红了，“凭什么要送我回去，他们为什么不送叶麦走？凭什么叶麦从出生就能留在这个大城市，而我一岁就丢在老家，我就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