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怜

　　叶母气势汹汹的闯进方想的宿舍的时候，方想正躺在床上，把手举高，漠然的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

　　自己掌心的纹路和正常人的没有什么不同，那条被人们戏称为生命线的浅浅的痕迹也没有一直延伸到手掌之外，而是本本分分的消失在手掌的根部。

　　“谁是杀人犯！”叶母闯进方想的宿舍，开门见山的问道。叶母环视着方向宿舍的所有的人，方想的舍友原本都凑在了一起不知道在笑着讨论着什么，只有方想，自己一个人在上铺的床上，半倚在床头上，显得与整个热闹的宿舍格格不入。

　　凭借着女人和母亲敏锐的直觉，叶母一瞬间就认定了躺在床上的这个满眼冷漠的年轻人就是杀害了自己儿子的杀人凶手。

　　叶母指着床上的方想大声吵着：“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儿子！你这个杀人犯！你给我滚下来！”叶母朝后面跟着的人喊着：“ 你们几个，给我把他从床上弄下来！”

　　方想冷漠的看着面前泼辣的叶母，又看了眼叶母身后犹豫着不敢上前的几个手下，他慢慢的把手放了下来，然后从床上坐起来，声音里没有半点感情：“不用，我自己有脚。”

　　方想并没有走床梯，而是径直在上铺一跃而下，然后轻松并且稳稳的落在了地上，然后站在了叶母面前。

　　叶母此时因为丧子之痛已经几乎先陷入了疯癫的状态，她上前抓住方想的衣领，然后狠狠的摇晃着，哭喊着：“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还我的小城来！”

　　方想不想跟一个女人动手，他抬眼冷冷的看向叶母身后的手下们，那眼里的冷漠几乎快要实体化为冰霜，里面的杀机让人不寒而栗，方想说道：“你们最好不要等到我亲自动手把她从我身上拿开。”

　　叶母身后的手下接到方想的眼神后，立刻上前把叶母连说带劝的从方想的身上拉开，叶母却死死的抓着方想的领子不想放手。

　　方想冷眼看着自己衣领上的手，然后抬起手，握上叶母那双被护理的很好的手，然后略微施力一握，叶母立刻就发出一声惨叫。

　　叶母猛然收回自己的手，因为收手的时候太过于用力而往后趔趄的几步被后面的几个手下接住了。

　　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让叶母现在浑身发抖，丧子之痛让她现在心如刀绞，她手指颤抖着指着方想，哭诉着：“你这个杀人犯！小城做错了什么！他不过也是个孩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方想原本并没有把叶母的质问装进耳朵里，他现在只指望着一会儿会有治安人员把这个疯婆娘带走，因为他一不想对老人动手，二不想对女人动手，但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吵得他头很疼。

　　方想冷冷的看着叶母撒泼，知道叶母说出那句“你到底是不是人啊”的时候，方想脸上的表情才变了一变，但是那也仅仅是一瞬间，短暂到除了方想自己，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方想情绪的变化。在外人的眼里，方想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一点儿同情之心都没有的冷面阎王。

　　“把你根本就不是人！你这个畜生！杀人犯！魔头！”叶母被身后的手下拉着，不能再近方想的身，但是她的嘴上却依旧犀利，把她几乎能想到的所有的恶毒的诅咒都用在方想的身上，“你会有报应的！你会下地狱的！”

　　方想暗暗的祖攥起自己的拳头，骨节泛白，发出“咔咔”的响声，叶母的话并不是刺激不到他，叶母不堪的词汇中，也有触及到他的逆鳞之处，他现在只指望着在自己还有一丝理智之前，躲在安全屋里面的废物们能赶紧把叶母拉走。

　　“叶夫人，我们慢慢谈，你先不要激动。”叶母身后的手下们往后拉着叶母。

　　“有什么好谈的，我今天就要让他给小城偿命。”叶城的父亲叶东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来，拉着叶母的手下一下子变得头大了，叶东已经自己来了，而且他这样的话已经说出口了，看来今天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善终了。

　　叶母看见自己的先生到了，立刻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了手下们的桎梏，然后来到叶东的身边，抱着叶东的胳膊指着方想大声哭诉：“就是这个人，杀了我们的儿子！老公，就是他杀了我们的小城啊，让他偿命！让他给小城陪葬！”

　　叶母的情绪越说越是激动，恨不得不等叶东动手，她就要自己扑上去将方想撕一个粉身碎骨。

　　叶东把叶母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下去，然后把叶母交给了自己身后的手下，说道：“把夫人先带，让夫人先好好休息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老公，我……”叶母很明显不想离开，她想亲眼看着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死在自己的面前。叶母有些哀求的看着自己的先生，但是叶东脸上威严的表情不为所动，叶母只好听从叶东的安排，跟着两个手下出了方向的宿舍。而带着叶母走的两个手下也如释重负似的，恨不得逃似的带着叶母离开了。

　　方想看着留下来的叶东，又看了眼叶东身后的手下，然后一句话也没说，从桌子上随手拿了本并不感兴趣的书，转身就要回到自己的床上。

　　叶东见方想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就有些蹿火，但是他在进屋之前已经从儿子的同学的嘴里听说了这个方想的可怕之处，所以他没有像叶母一样进门就开始大闹一番。

　　“你是叫方想是吗？”叶东自行走到一个桌子面前，然后拉开桌子下面的椅子自行坐下。

　　方想并没有理会叶东的问题，而是半躺着倚在床头上，耷拉着眼皮，看着他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看完了的所谓的名著。

　　得不到方想的回答叶东也没有表现出生气，反而更加心平气和的翻了翻方想桌子上摆着的一些书，方想桌子上的书种类很杂，甚至还有无关方想这个专业的医学类书籍，而且方想并不是从图书馆借来就不看了摆在那里，叶东在里面甚至看见了方想随便扯的叶子做的书签。

　　“你的爱好很广泛啊。”叶东翻看着反向桌子上的东西。方想桌子上的东西虽然整齐，但是你根本就看不出来方向是什么专业的，因为他的桌子上关于什么的的东西都沾点儿，杂的很。

　　方想依旧是没听见似的，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里的书，这本书他已经看过不下一百遍了，是真真正正的不下一百遍，这句话说得一点没有夸张的身份，因为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在他走不完的岁月长河中，他看了很多的书，他也学会了很多的专业技能，但是他觉得最喜欢的，还是看一些曾经的东西。就连这本名著，对他来说，都算的上是新的书籍，他觉得有看头的书还要再往前走个千年，那时候的书还是用小篆或者隶属书写的。

　　方向看着历史的变更，却一次也没有出手干涉过，他就这样看着历史的车轮缓缓慢慢的向前吱吱呀呀的滚动着，然后把他遗忘在了岁月之外。

　　叶东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话，叶东不像是叶母，他就是问着方想一些零零散散最为平常的问题，那语气就像是一个长辈在问自己儿子的朋友一些问题一样。虽然并不会得到方想的任何一个回答就是了。

　　那些手下们如果不是知道方想就是杀死了叶东的唯一儿子的凶手，就真的要被面前的假象给欺骗了。

　　但是，现在越是平静才越是危险，一切也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平静而已。

　　在叶东已经自顾自的问了方想很多问题而却始终闭口不提关于方想杀了叶城的时候，方想终于开口了，方想的眼神始终没有在自己面前的书页上离开，他淡淡的说道：“那个女人真可怜。”

　　叶东看了一眼方想，看见方想看得正是红楼梦，然后说道：“这本书好啊，里面的女子都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本事，每个女子都是才华横溢，可以称得上是绝代佳人，但是每个人的下场又是这样的凄惨，让人挽联 啊。”

　　叶东觉得自己这份措辞还是不错的，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但是，方想接下来的话却让叶东的笑容直接僵在了嘴角。

　　方向淡淡说道，语言里几乎不带任何的思想感情，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说：“明明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却还要面临失去自己的男人。她那样的女人，不知道撑不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