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26日,深夜,三清某附属医院的太平间里,一具尸体被推进来,横在椅子上假寐的白发老人面前。
尸体上放着一份简历。
姓名:张升魁
性别:男
死因:猝死
2019年12月24下午,
一个清瘦白俊的少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一辆黑色豪车旁边,身后五颜六色的平安果散落一地。
他用力地拍着车窗,大喊道:“万甜甜,你在里边对不对,你给我出来!”
南方的冬天没有飘雪,但也把这个少年冻得鼻子发红,他浑身打着哆嗦,头上却冒着白气。
少年从未觉得冬天这么冷过。
心仪的女神刚刚还叮嘱他,天气太冷,晚上卖苹果记得带热水,转头她就上了多金老男人的车。
就算把手掌拍得通红,车里的人也没有一丝反应。
一对情侣从边上路过,姑娘想看热闹,男的拽着她就走了。
看着姑娘不解的眼神,男的解释道:“我们系的张升魁,出了名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个叫做张升魁的少年没注意到这些,继续执拗地拍打着车门,车子启动了,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红着眼睛,顺手抓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对着车窗狠狠砸了下去。
玻璃上绽开一朵好看的花,再由少年掌间落下的鲜血点缀成花蕊,映衬着下车的女孩更加娇美。
“啪!”
一声脆响,吓得旁边看热闹的摆摊大叔缩起脖子,看着少年瞬间被扇肿的脸,考虑要不要赶紧收摊走人。
“你发什么疯!”女孩声音软糯,明明是在发怒,听起来又像是在撒娇,摆摊大叔听了,瞬间骨头就软了,歇了走人的心思。
张升魁一动未动,用还能动的半边脸强扯了个笑容,柔声对着女孩说:“甜甜,跟我回去吧。”
“呵呵。”女孩轻笑,让他晃了神,“和你回去卖苹果?还是去买地摊货?还是用这个过时的破烂货?”
她说完,把一样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用力地摔到地上。
张升魁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手机,仿佛也在嘲讽他:你看你,每天打工,从牙缝里省钱给人家买的手机就这么被砸了,你的爱,一文不值。
“你就是那个整天缠着甜甜,惹她生气的小子?”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口气不善。
张升魁低头,看着男人锃亮的头顶,像极了村头庙里每日敲打的木鱼。
看他不答话,男人冷哼一声说道:“没教养的东西,今天我要替你的爸妈好好管教你一下。”
两个黑衣保镖应声而出,擒住张升魁的肩膀,在他膝盖后踢了一脚。
女孩弯腰,抬起跪地少年的下巴,冷冷地说道:“知不知道你的喜欢,让我很恶心?你省吃俭用送我手机,害的我被所有同学议论,我用的着你吗?!我干爹王老板有的是钱!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你还是先把身上的烂泥洗干净再从井里出来吧!”
张升魁眼神晶亮,里边明晃晃地载满无尽的痴情,看得女孩想吐。
“教训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看他还敢不敢到处碍眼。”男人扶起女孩。
两个黑衣保镖,一人把张升魁按坐在地上,两条腿冲着主子,还捂了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一人手里拿着铁棍对着他的小腿骨比量着。
张升魁似乎才发觉到自己所处的险境,用力地挣扎起来,他的困兽之举逗乐了女孩和中年男人。
看着他发指眦裂,眼睛血红的模样,女孩开口道:“慢着。”然后对着露出感激神色的少年补了一句,“我亲自来。”
张升魁一听,奋力挣扎了起来,像一条垂死的土狗,嘴里呜咽着,他在嘶吼:“万甜甜,你这个人有没有心啊!我哪里对不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可惜嘴堵着,这话,包括他自己在内,没一个人听见。
女孩没有一点做戏的样子,用力抡起铁棍,冲着朝着他的膝盖骨就砸了过去。
这一棒下去,这条腿可就永远残废了!
只是下一秒,
“Duang!”骇人的碰撞声后,女孩被震得坐到了地上,手上的铁棒也甩了出去,而张升魁却毫发无损。
刺耳的警哨声响起,为首的中年男人脸色一变,摆摆手,拉着女孩就上车了,几个人扬长而去。
摆摊大叔猫腰走了,收起怀里的警哨,深藏功与名。
张升魁定定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榕树,刚才铁棍眼看落在自己腿上的一瞬,那树下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自他手上放出一道光射过来,硬生生挡住了那凶狠一击!
可是他走过去,后边却空无一人,看着地上已经变形弯曲的铁棍,强调着,刚才不是幻觉!
心有余悸的铁棍捡起来,在手上摩挲了几下,随便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心里头做了个决定。
张升魁离开没多久,一个男人出现在树后,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人走了,不过,做得太真,戏也伤人,值得吗?”
对面秒回:“惊雷才能唤醒睡狮。”
男人耸了耸肩,转瞬不见了。
两天后,
张升魁看着跪在地上痛哭认错的万甜甜,满眼鄙夷,正要开口说话,就被人一脚踹醒了。
迷迷糊糊地看着床前板着脸的男人,那人催促道:“醒了就起来,出任务的时间到了。”
片刻后,张升魁就跟着那男人上了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胆战心惊地看着刚才他递过来的资料。
一桩凶杀案!
被害人是个35岁的男子,林放,尘阶成员,职业为市普高的物理老师,为人低调老实,社交圈子很小,日常生活:学校、菜市场、家三点一线,主要为凡问发掘工学人才。
身中数刀,失血过多而死且财物被洗劫一空。
案发现场为通往自家小区的小巷内,无监控,时间深夜,无目击者,警方初判:抢劫杀人案。
看到这里,少年的腿就开始打哆嗦,抬眼看向开车的男人,五官分明又十分精致,英气的剑眉下边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下是微薄的嘴唇,配在棱角分明的脸上不但没有一点娘气,而是显现出放荡不羁的特殊俊美。
男人睨了少年一眼,冷声道:“有事?”
男人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把张升魁的嘴都冻结巴了,深吸一口气,他怯声问道:“老师,这个尘阶成员是什么意思啊!”
“是凡问内部的等级,嗯,在学校里算是个班主任吧!”怕他不懂,男人还打了个比方。
“那老师你呢?”张升魁继续问道。
“泥阶。”男人扫了一眼他,“你和我一样都是泥阶,这条“神见”线任务成功与否不光决定着你的生死,还关乎我能不能转正。”
“我?我怎么还有等级?还有转正是什么意思?”张升魁心道,凡问研究所还这么正规吗?
“因为你走了大运,从你激活‘神见’线的那一刻,就正式成为凡问研究所的泥阶成员,正常的流程要经过三次笔试,五次面试考核才能获得这个机会!”男人语气里带着些感叹,仿佛对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同伴深表不屑。
“那···”后半句话被张升魁硬憋了回去,似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男人说:“我转正后会直接成为翡阶成员,用游戏里的话就是,我的隐藏分比你高,所以我才能领导你,还有,以后不要叫老师,喊我九哥就行了。”
“九、九哥,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做什么啊?”被人看透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张升魁尴尬地转移着话题。
“去查林放的案子!”
男人不耐的口气让张升魁产生一种他随时都可能把方向盘拽下来打自己的错觉。
“可是这警方不是已经给出结果了吗?”张升魁疑惑道。
“这可不是一桩简单的抢劫案,具体情况等回来和你说,你先看看后边的资料。”男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又瞪了一眼张升魁仿佛这堵车是因为他才引起的。
眼前的男人叫谢九望,算是被凡问指定下发给张升魁的金大腿,实力深不可测,就是脾气不太好。
张升魁低头看着资料,林放的社交关系图很简单。
韩再芬:林放的妻子,同一学校的语文老师,性格火爆,为人真诚,业务能力强;
林依依:林放上小学的女儿,案发前两日重感冒发烧,连续几天卧病在床;
邓怀强:林放关系最好的同事,案发当日中午与林放喝过酒,因被学校派往临市学习进修,当天下午就离开了本市。
页末还有些被划掉的人名:王天生、张平、宋福贵、李明···
其中邓怀强和韩再芬被人着重用红笔打了记号,看样子是重点怀疑对象。
张升魁依旧是搞不通调查这案子的意义,然而他看了现场图后,就彻底放弃了刚才的想法。
林放尸体下有一条血路,从巷口倒他倒地死亡之处,沿着直线由窄变宽,形状诡异,像是个被拉得细长的三角形,即使只是黑白图片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尘阶、武力值不算超群,但单挑三个普通壮汉也不是问题。”谢九望凉凉地补充着。
张升魁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惊,我的天,三个壮汉,还普通?还单挑?
如果说以一个张升魁为计量单位的话,一个壮汉等于五个张升魁,尘阶的林放就相当于十五个张升魁,十五个自己都被无情干掉了,区区一个还想上去查案输出?
他觉得此事不妥,非常不妥,但是看着面容清俊冷漠的谢九望也不敢说话,只是眨眨眼。
他感觉自己被绑架了,其实真说起来,他现在和被绑架了也没什么区别。
事情还得从一只蝙蝠,呸,一只舔狗的悲伤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