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来活儿了

　　平昌监狱外，数不清的年轻女孩静坐在门口，她们拿着暖手宝、披着可爱的小毯子、穿得毛茸茸，可脸上却没有一点可爱模样。

　　老张和监狱长站在平台上看向门外，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们倔强又坚定地高举着条幅：重新调查陶欣案件！还女性一个公道！

　　监狱长走到老张身边，劝他进去：“大冷天的你看这些干什么，冷了饿了她们就走了。那些记者也是！这有什么可拍的！”

　　老张并没有进去的意思，他问：“陶欣判了死刑的消息外面不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你没看微博？热搜一串一串的！”

　　“什么热搜？热什么？”

　　“热搜就是微博的一个榜单……哎算了说了啊，你也不懂，你就别跟着操心了，这些粉丝就是知道了才来抗议的，你说说死刑又不是咱们这儿判的，怎么不去法院门口静坐呢！”

　　“法院、公安局、还有陶欣所属公司楼下，处处都有。”一个老同事也走上了天台，手里还拿着平板电脑，“这事儿挺大的，可判都判了，我并不觉得这些孩子的行为能有用，陶欣也就这么几天了。”

　　老张接过平板电脑，上面的标题让他久久无言：

　　当红小花陶欣虐杀财阀公子被判死刑，曾被迫进行性招待，八一八那些得到过陶欣的男人们；

　　曝陶欣入狱后拒绝进食，疑似绝食抗争；

　　狱中是否可以实现绝食？是陶欣最后的炒作还是有人暗中配合？揭秘昔日女演员陶欣的狱中生活……

　　……

　　午阳接到老张电话的时候正在擦洗自己的这一堆装备，原本他也不是这么一勤快人，实在是刚才刷微博的时候看到某肉食店爆出卫生条件不合格，镜头还给了那绞肉馅机一个大大的特写把他恶心着了。

　　想想，自己天天给那些小可怜儿们做吃的，也是不经常清洗机器，除非是堵了、顿了，不然也想不起来。

　　这不，老张电话进来的时候午阳正跟绞肉馅机较劲呢。

　　“喂，张兄啊~”

　　“小兔崽子你能不能有个正形儿！”

　　“谁让你每次打电话过来都不是好时候，我这儿正……嘶……哎……”

　　“……小兔崽子你……你这干什么呢！”

　　“啊？哎呦我的老张啊你想哪儿去了？我洗绞肉机呢，你可不知道，这玩意儿你不清不知道，这一打开，我得两三天不想吃肉了，呕……我真对不住那群狗兄弟啊……”

　　午阳这边还在夸张地哎呦妈呦，老张那边却不说话了，午阳把机器往水池子里一放，擦干净手，找回正形儿：“行了，你打电话能是跟我臭贫的？有案子了？”

　　“这次已经抓到了，判了，你得来做个饭。”老张在电话那头看着网上各种各样的信息，真真假假，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把“凶手”两个字按在这个跟自己闺女差不多大的孩子身上。

　　“抓住了那不就简单了嘛，到时候给我出单子不就行了，还用得着您亲自打个电话啊？”

　　“她要是能熬到吃上你那顿饭也行，我就怕是她熬不到了。”

　　“怎么说？”

　　“你先过来一趟吧，这话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好。”

　　午阳挂了电话之后就给王云东拨了过去，让他叫两个保洁阿姨过来打扫残局，不要脸地交代“马上就要，钱你出，就这样”后便急匆匆出了门。

　　平昌监狱距离午阳所居住的和平小区不太远，十五公里左右，半小时后，午阳便一身凉气地出现在了老张的办公室里，“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个铁面无私恨不得偷个钱包都想给人家判死刑的人居然会关心一个死囚？”

　　老张把刚刚泡好的茶放在午阳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把平板电脑递给他，“陶欣你认识吗？”

　　午阳一头雾水，“陶欣不知道，桃仁儿我倒是挺爱吃的。”

　　这次老张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在意午阳的耍嘴皮子，只是指着他手里的电脑说，“你先看看吧。”

　　午阳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屏幕上，不得不承认上面的内容量真的很庞大，有传统媒体的新闻式报道，也有新媒体一类的公众号露骨的表达，更多的是粉丝的抗议和请愿，为了画面上这个清纯可人年仅23岁的前当红演员陶欣。

　　“所以这个圈子已经黑暗至此了吗？对不起，是我们没有守护住你，陶欣。”

　　“楼上别说对不起！我们还可以抗争！不仅仅为陶欣，更为我们自己，这个国家对于女性的恶意究竟何时才是尽头？”

　　“请rs娱乐总裁正面回应！为何陶欣在签约后会遭受如此泯灭人性的待遇！”

　　这些都是陶欣的粉丝在微博上发布的消息，而就像其他很多事一样，总有不同且刺耳的声音出现……

　　“别替人家操心了，人家出来站个台能挣你们一辈子的钱，多心疼心疼自己吧哈哈哈哈！”

　　“说不准还是这娘们儿为了上位主动求潜呢哈哈哈，结果不爽了就把人家宰了呗？”

　　“楼上请把主动求潜那部分细细说来哈哈哈哈！脑残粉真多，抗争之前先看看自己主子的那些视频吧，我看她配合得很呢！”

　　午阳快速浏览了老张事先打开的几个网页，抬起头的时候带着微微的愤怒与不解：“我们这群人干什么吃的？”

　　老张摆手：“小子，你先冷静下来，我今天过来的时候也在想这个问题，可更多时候，人们心中的正义会被其他东西吞噬，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他法。而且……”

　　老张抬眼看了一眼午阳：“陶欣的确把一个人活活折磨致死，她是看着那个人在自己眼前断气的，而且她并没有证据证明……那些人对她实施了侵犯。现在陶欣的律师团队已经全部解散，行刑日期也已经确定了，孩子，我们没别的办法。”

　　“别让我听见这种话，老张，你是警察局长，这么丧气的话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知道吗？算了，我能做什么？”

　　“让她吃饭。不然监狱长的压力真的很大，而且，陶欣如今绝食并没有任何作用，何必要用一个错误去承接另一个错误？”

　　午阳却很抗拒，“我的工作是让死人吃饭，不是让活人吃。”

　　“难不成你一辈子都想给那种半个死人做饭吃？孩子，很多事情你需要克服。”

　　老张的这句话似乎在说陶欣，但午阳总觉得他在指自己，他的记忆不禁闪回到自己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画面，他问老杨，“你说我这辈子还能变回正常人吗？”他现在突然有一种冲动想问问眼前的老张，“这辈子我还能找回记忆吗，我还能克服吗，我还能吗……”但他终究没有开口。

　　他决定解决眼前的问题：“陶欣在几号牢房？”

　　老张长出了一口气：“我不太清楚，你等一下，我让狱长过来。”

　　监狱长见到午阳后，告诉他陶欣已经破例提前送往了7号牢房，一个是因为她行刑日期已定，另一个是她有明显的伤人倾向，需要隔离。

　　于是午阳去换上自己的厨师服，在范德猛的白眼下穿过厨房，轻车熟路地走向了7号牢房，他边走边自嘲，7号牢房就像是他的第二个家。

　　这个房间实在有一种神秘的美感，似乎已经蕴蓄出了自己的生命力，每一个人住在这里等待死亡来临时都是不一样的，而7号牢房似乎也有一种根据“主人”的特性生出不一样气质的能力。

　　不同于小斌住在这里时的昏暗无光，不同于沈梦兰住在这里时的诡异凄凉，将陶欣“吞”在“口”中的7号牢房此时此刻生出了一股清甜纯净的美，这似乎就是陶欣最真的模样。

　　午阳和陶欣四目相对时，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