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谢谢你

　　午阳停下脚步，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小斌，等待下文。

　　小斌松开手，低着头试探性的问道：“大哥，明天可以给俺喝点儿酒吗？最好是白酒…”

　　午阳闻言眉头一挑，冷笑一声：“还想喝酒？我要不要再给你来根烟？然后给你做个足疗按摩之类的？”

　　小斌连连摆手解释道：“大哥你别误会，俺其实从来没喝过白酒，俺喝酒也不是为了享受，俺只是太害怕了，想上路前喝口酒壮壮胆，能走的痛快点儿。”

　　“俺知道俺犯下的罪连畜生都不如，俺怂了，从被抓那天开始俺肠子都悔青了，可说啥都没用，俺只是遗憾还有好多事儿没干，俺还没娶媳妇、没尝过西餐是啥滋味儿、没能给俺娘把病治好、没能找到抛弃俺娘的爹…唉，俺真的错了，如果有下辈子，俺一定做个好人。”

　　小斌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只有哽咽声。

　　恐惧死亡是任何生物的本能，那些罪大恶极、杀人不眨眼的犯人们得知要被执行死刑时，全都吓的大小便失禁、求爷爷告奶奶，腿软的连路都走不了，更何况一个涉世未深的19岁青少年。

　　可惜的是，人总是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才明白生的意义，就像铁丝网和高墙内的人，永远比外面的人更懂得珍惜自由、敬畏生命。

　　午阳没有一丝动容：“小伙儿，我们这儿有规矩，不可以给死刑犯喝酒。”

　　小斌双手抓着栏杆，乞求道：“可以通融通融吗？”

　　“你杀人的时候想过通融通融吗？”午阳面无表情地说道。

　　小斌不再作声，惭愧的低下了头。

　　“凡事都要讲规矩，也正是因为规矩，你才会呆在这里，明白吗？”

　　小斌点点头：“俺明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俺杀了人就该偿命，所以判了俺死刑。”

　　午阳摇了摇手指：“死刑的意义不在于杀人偿命，而在于让杀人者明白被夺走活着的权利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从而让他们亲身体验受害者当时的绝望和无助…”

　　说到这里，午阳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小斌的肩膀，语气稍缓：“小伙儿，你要记着，就是因为这世界并不公平，所以才有法大于情，否则啊，世界就乱套了。”

　　这一刻，浑浑噩噩的小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透过铁栏杆看着外面那个慵懒之中带着霸气的男人，内心一阵触动，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午阳见小斌恢复了平静，起身吹着口哨离开了牢房，时间不多，他要去准备明早的食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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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鱼肚白，一抹阳光照进牢房内，给冰凉的墙壁带来一丝温暖。

　　小斌一夜没有合眼，这是他从小到大头一回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他甚至还没回味够自己短暂而又匆忙的一生，法律的最终审判就已经来了。

　　他来到洗手池边，仔仔细细的洗漱了一番，整个过程他身体一直抖个不停，不知是水太凉还是其他原因。

　　半个多小时后，牢房大门打开，狱警端着餐盘走进来，餐盘上摆着三个馒头、一碗水煮肉片、一盘蛋黄焗南瓜，一小碟腌黄瓜和一小碗紫菜汤。

　　随着狱警一步步朝着7号牢房走去，菜肴的香气渐渐弥漫着整个走廊，一些还没起床的犯人都被这诱人的香味儿给馋了起来。

　　“我去…这也太香了吧！”

　　几个犯人抓着铁栏杆探出头，抻着脖子拼命嗅着那香气，不少犯人都被馋的直流口水。

　　狱警看了一眼那些要挤破脑袋的犯人，举着餐盘朝前示意了一下：“怎么着哥几个，也想尝尝这饭菜不成？”

　　犯人们见状全都尴尬的笑了笑，识趣的缩回牢房，因为他们清楚，这顿饭是给死刑犯吃的最后一餐。

　　狱警最终停在了7号牢房外，他将餐盘从窗口放进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语重心长的嘱咐小斌多吃一些，然后就离开了。

　　小斌端着餐盘坐到床上，秀色可餐的菜肴此时正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可惜此时的小斌面如死灰，仿佛没有闻到一样，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肥瘦相间的水煮肉扔进嘴里，味同嚼蜡。

　　令其他犯人垂涎三尺的菜肴，却无法让小斌提起任何兴趣，他表情呆滞、浑身颤抖的慢慢咀嚼，直到他抓起馒头咬下的一刹那，他忽然瞪大了双眼，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

　　一股又暖又甜、伴随着淡淡酒香的液体滑入口中，糖浆包裹着白酒的热辣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涌进胃里，粮食的醇香回味无穷。

　　这是…糖心酒馅的馒头！

　　“啪嗒…啪嗒…”

　　眼泪止不住的顺着小斌脸颊砸到碗里，他大口大口嚼着馒头，阵阵暖流涌遍全身，他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忽然跪倒在地上，冲着眼前的餐盘磕了三个头，然后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边哭边挤出了几个字。

　　“谢谢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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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7：00整，几名武警打开了7号牢房的大门，他们把换完戒具的小斌带出牢房，朝着监狱外的押运车走去，这一路，牢房里的犯人们看着19岁的小斌即将要被押到刑场，全都唏嘘不已。

　　此时的小斌少了恐惧，多了一份释然，一顿饭似乎让他成熟了不少，一些老犯人们本以为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今天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相反，他们在小斌脸上看到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那似乎是人性最初的光芒，一种纯粹而温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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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警带着小斌上了押运车，他留给了平昌监狱最后一个背影，和以往那些死刑犯们一样，没有回头。

　　平昌监狱的天台，午阳双手插着口袋站在天台边缘，嘴里叼着一根木棍，他那双慵懒的眼睛一直默默注视着押运车渐行渐远，直到它消失在远处的晨光尽头。

　　午阳像是吸烟一样砸吧了两下那根木棍，抬头朝着天空吐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天台，朝着监狱旁边的食堂走去。

　　此时还没到开饭的时间，食堂一个人影都没有，午阳双手插着口袋，嘴里叼着木棍轻车熟路的穿过后厨，来到厨房尽头一个独立的厨房，拿钥匙开门之后将门反锁，这里是属于午阳的私人厨房，狱警和其他厨师们都不会进来打扰他。

　　厨房十分干净整洁，除了各种烹饪厨具以外，还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冰箱，其中角落里最大号的冰箱上竟然上了好几把锁头。

　　午阳走到那个大号冰箱前，掏出一串钥匙依次打开了锁头，然后将冰箱门拉开。

　　“呼…”

　　冰箱门里面不是食材和酒水饮料，而是一个黑洞洞的暗门。

　　午阳弯着腰钻进去之后反手将冰箱门关上，他弯着腰在黑暗中前进了大概两分钟左右，前方渐渐有了光亮，空间也变得开阔起来。

　　这是一个足足有八十多平米的地下室，它有着良好的通风循环系统，墙壁也都进行了加固处理。

　　地下室一面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不同材质的刀具，主厨刀、削皮刀、剔骨刀、砍刀、锯齿刀、陶瓷刀、玻璃刀…各式各样的刀具整齐的挂在墙上，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光芒，好像工艺品一样。

　　午阳伸出手指划过墙壁上的刀具，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不紧不慢来到另外一面光秃秃的墙壁前，伸手在墙壁某一处按了一下。

　　“轰隆隆…”

　　整面墙壁缓缓升起，露出一个装有成百上千支试管的架子，那些试管里面装着红色液体，外面贴着标签，午阳走到架子前，从怀里摸出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试管放在架子上，然后伸手摸出一支笔在这支新试管上写了几个字。

　　“小斌，男，1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