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当年旧情
书名:我为将军解战裙作者名:麦苗本章字数:2983更新时间:2023-12-27 20:27:12
这是一块羊脂白玉的腰挂,触手生温细腻如脂,是很普通的男子贴身物件,却让蔡淑慎心中陡然一惊,像是握了一块烙铁般烫手,再普通的男子配件对蔡淑慎这样的士族女子来说都是稀有的,因为自出生起,她们这种女孩除了父兄,基本接触不到外男。
蔡淑慎对这块玉佩如此熟悉,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单独接触一个成年男人,并有过极浅的接触,要知道,对于这种深闺女子,倘若在思春年华曾有机会接触到一个长相气质俱佳的男子,会对她的心里产生怎样的影响。
蔡府是北地望族,因北地苦寒,世家豪门与王府均常驻与距离边界线百里外的温都,温都的赤塔又是北地贵族所供奉的最大寺庙,并不对外开放,只接受贵族礼佛,那一日上巳节,蔡淑慎与姐姐去赤塔参拜礼佛,虽然女子无法自己选择未来的夫婿,但未出嫁的女子总是抱着一丝幻想,想要恳求佛祖让她得遇良人。
当时明明可以一同参拜,姐姐却指示下人把她拦在庙外,只说身为一个庶女,不管拜不拜佛,下场也不过是和她那个娘一样,给人当侧室,还是不要去污了佛祖的眼睛。
自尊对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被人如此折辱却不得反抗,对蔡淑慎来说甚至比死还不可忍受。在大夫人与姐姐的冷笑声中,她被几个大丫鬟直接拽去了后院推倒在地,身上的衣裳也被故意撕扯的破败不堪,脸上手上都是地上的泥土,下人们嬉笑着嘲讽她的狼狈和不自量力,待众人纷纷离开后,蔡淑慎才流出了泪水,咬着下唇要爬起来时,才发现脚边一枚被泥土弄脏的羊脂玉腰挂,刚把那块玉佩捡起,就见一双男子常见的黑色皂靴出现在眼前。
“姑娘有没有受伤?”声音清冽,不像是父亲的沉稳,也不像小厮的谄媚,蔡淑慎第一次听到这样好听的男子声音。
抬起头来,只见这名男子穿着一席绣着金丝暗云纹的白色长衫,头发简单的梳成一束,着一个小小的白玉冠,脸上带着些许关心,想要伸手将她扶起却又怕有违礼法。
蔡淑慎不知该说些什么,连忙起身,却发现自己衣衫褴褛泪水与泥土混杂在脸上甚是狼狈,不由得手足无措羞红了一张脸,“你…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赤塔的居士,已经在此礼佛十几日了,今日听闻有贵女来此参拜,本不该出门,可不慎将玉佩丢失……这才出来寻找,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恕罪。”见蔡淑慎站了起来,这名男子松了口气的笑了笑,冲她拱了拱手,接着略显苦恼的看了看蔡淑慎手中那枚被泥土沾染了的玉佩。
“我…我刚捡到的……给你。”见这年轻且气度不凡的男子这般知礼并尊重她,蔡淑慎只觉心跳加速,连忙递上手中的玉佩,却发现自己的手和玉佩上都是泥土,又窘迫的缩回来,用手指不停的抹擦,却越抹越脏,“不好意思……”
“没关系,就算乌云遮月,也掩饰不去月亮的光芒,姑娘不必自卑。”见蔡淑慎这副模样,男子温柔的拿出一块丝帕递给她,示意她擦去脸上的泥土,“只要自爱,谁也折不去人的傲骨。”
那一日的对话总共这几句,男子接过玉佩便离开了,那块丝帕蔡淑慎再不舍也不敢留在身上,在蔡府她身边的下人都是大夫人和蔡淑善的眼线,若是被大夫人和蔡淑善知道她藏着外男的帕子,怕是能直接致她与死地。
“他是谁……”两年后再次看到这块白玉,蔡淑慎只觉心中充盈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跳动的快了几分,掌心也汗湿了,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哑的厉害,吞咽了几口口水,才挤出三个字来。
“他让我带给姑娘一句诗……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孙嬷嬷见蔡淑慎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在她耳边轻轻吟诵道,“姑娘,二爷一直忘不掉您,本想求娶,奈何身为庶子,如何争得过嫡子?”
“二爷是指……”蔡淑慎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有些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看着孙嬷嬷,是了,贵女上香,若不是身份贵重,一个外男又怎么能继续留在赤塔呢?就不怕冲撞了贵人?必定是有着更高贵的身份,那些僧侣才不敢赶人。
“二爷正是当今福王二子肃茂啊,那日一见,见之不忘,原本四爷与您的姐姐早有婚约,二爷本打算在四爷与您姐姐婚配后,向福王求娶您,奈何突然您就被配给了四爷肃雍,您知道的,二爷身为庶子,四爷即是嫡子又有强硬的母家支撑,又如何挣得过呢?”叹了口气,孙嬷嬷心疼的看着蔡淑慎,似乎很是为她感到不忿。
“怎么会这样……”孙嬷嬷的话让蔡淑慎心中一阵悸动,赤塔与肃茂的见面,是她第一次单独见到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子,她十几年的岁月中,从未有一个这般英俊潇洒的男子对她这样温柔尊重,现如今听孙嬷嬷的话说,好似这个身份贵重的男子对她也是一见钟情……虽然是庶子,可他可是福王的儿子啊,而福王则是北地的王,就算是自己的嫡姐,也不一定能嫁得这样好的夫婿……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不是么?”心中的波动过去后,蔡淑慎看着镜中的自己,已然是个待嫁的新娘了,凭她和肃茂的身份,若是让人知道他俩曾单独有一面之缘,都会让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又哪里有可能在一起呢。
“只要姑娘想,那就不晚……”见蔡淑慎心动,孙嬷嬷眼珠一转立刻在旁边怂恿道:“得知姑娘要被送去武威郡嫁给四爷,二爷心中着实不忍,倘若四爷好好的,二爷也就认了,毕竟四爷身份高贵,以后或许能继承福王的王位,可他还是个病秧子,据暗探来报,四爷大限将至,怕是活不过这几天了,您这样的好年华嫁过去做寡妇,二爷真是心如刀绞……”
“我知道,这是让我去冲喜呢,要不一个王爷的嫡子大婚,怎么可能这样草率?万一四爷没死呢?作为冲喜嫁过去的我就是第一大功臣,四爷和福王妃必然不会亏待我。”木着一张脸,蔡淑慎看着镜中的孙嬷嬷惨然一笑,“我亲生母亲生性懦弱,嫡母霸道嫡姐蛮横,而父亲更是从没把我一个庶女放在眼里,那些下人们更是狗眼看人低,从未尊重过我,我从小就没享过一天的福,现如今嫁人了,老天总不会这样一直亏待我吧,没准我嫁过去,就转运了呢?”
“姑娘!你要把命运交给老天么?自己不争取,神仙也救不了你啊!您养在深闺,自然不知道那肃雍是个什么人物,他是怎么对付那些侍妾的这些腌臜事也不会传到您的耳中,每年年初王爷王妃往他府中送十个女人,年底就得有八个被草席卷着送出来,就算有两个活着,那也是天天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啊,睡在这样一个心理扭曲的男人身边,您就不怕么?”看蔡淑慎抱着侥幸心理,孙嬷嬷仿佛比她还要担心她的未来,握着她的手一脸担忧的说着。
看了看孙嬷嬷握着她的手,蔡淑慎呆愣了片刻,关于肃雍残忍弑杀变态的性格其实她也有所耳闻,看来是真的了……突然想到王妃给她的药,蔡淑慎咬了咬唇小声道:“倘若……倘若在肃雍死之前,我怀了他的孩子……”
听了蔡淑慎的这句话,孙嬷嬷突然笑了几声,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哎呦我的姑娘啊!先不说您能不能生下孩子,就算生下了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就算是个男孩……本朝还从未有过有别族血统的皇上。再说了,前面几个正当壮年的叔伯,怎么又轮得到一个年幼的孩子去坐这个位置,就算他坐了,又真能坐得稳么?您看现在金都的那位皇上,有文武百官百年大族的支撑,不也要移位了么?到时候不光是您的孩子,就连您也性命不保啊!”
“那照您这么说,横竖我是没有活路了?可是我还能逃婚不嫁了不成?难道二爷有什么法子?”蔡淑慎虽然觉得孙嬷嬷别有目的,但又觉得她的话说的没错,嫁过去,自己仿佛真的不论怎样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二爷性格温润,本不是什么争强好胜之辈,只愿兄友弟恭平顺一生,可也许是太过喜欢您了,实在不忍心看您受苦,所以托我将这个给您……”孙嬷嬷等的就是蔡淑慎向自己求救,立刻将手中的一个纸包隐蔽的塞进蔡淑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