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姐妹反目

　　“庶女？”肃雍慢慢转头反问道。

　　肃雍因病性格诡异，自尊心奇强，最恨别人同情与他，曾有福王治下官员的女儿在宴席上看他咳喘的厉害，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而被刺瞎双目，此时，琉璃琥珀还是忍不住表露出一丝同情，当然更多的则是对河西蔡氏的愤恨，自古主辱臣死，自己主子被河西蔡氏如此羞辱，简直就是临上花轿换新娘，堂堂一个福王嫡子，竟然明媒正娶了一个庶女，太侮辱人了。

　　“四爷……”琥珀看着肃雍看向她俩的目光，嗫喏着张了张嘴，她很想说退了这门亲事，可是这是福王赐婚，就像福王往他们府里填充女人，可以折磨死，却不可以拒之门外。

　　“呵呵，庶女啊，也是，谁家傻了才会把嫡女嫁给我。”看着两个贴身侍女的表情肃雍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耳边的丝竹之声飘飘瑶瑶的依旧在耳边响起，“这声音好生刺耳，都打发了去吧，不能取悦主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是。”琉璃答应着冲一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领命下去将这些在寒风中冻了一两个时辰的女人带走。别家若是没有当家夫人，如夫人侍妾可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可也许是肃雍府上被赏赐的女人太多，肃雍对待她们又太过随意，可说是堪比猪狗，反倒让这些女人地位不如仆人。

　　就在那些妾室被带走后，肃雍感觉肺部越发压抑，努力呼吸也很难吸入冰冷的空气，身体深处阵阵瘙痒让他忍不住再次大咳起来，他用手攥拳努力堵住嘴巴，却堵不住那掩饰不住越发激烈的咳喘，突然一阵腥甜从喉管中伴着咳出的气流喷了出来，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四爷！四爷四爷……您怎么了！来人啊！四爷晕过去了！”

　　尖锐破裂的嗓音划破了这个寂静的飘雪傍晚，紧接着原本静谧平和的武威郡官邸里纷沓响起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甚至能听出这些脚步慌乱无措中打翻东西的声响。

　　“砰——”的一声，绘着百子图的五彩瓶摔落在地，瞬间碎成了若干大小瓷片，紧接着摆着青花瓷小茶碗的桌子也被猛地掀翻，一个身穿大红色镶金边嫁衣的女孩一脸愤恨的看着这满屋嫁妆，“我不嫁！凭什么要我嫁！”

　　“二小姐！二小姐息怒啊！嫁妆都是记录在册的，您这一摔，到了夫家可怎么解释啊……”一个中年妇人一边躲避着地上碎裂的碎瓷片，一边皱着眉用担心的目光看着蔡淑慎，不知该怎么劝慰这个突然被换上嫁衣就要上轿的小姐。

　　“蔡淑善！当初与肃雍订婚的是她！明明应该是她嫁才对！凭什么她不想嫁了就要把我推出去充数！我也是爹的女儿啊，凭什么我从小到大都要用她剩下的！就连嫁人都要嫁给她挑剩下不要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门外，那身穿喜服的女子咬牙切齿的大声喊着。

　　“二小姐！小点声，别让外人听见了……” 那中年妇人听了这女孩的话立刻担心的看了眼门外，恨不能上前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赵姨娘，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现在就要被送去嫁人了，昨日福王下令，今日我就要披上凤冠霞帔明日被送往武威郡完婚，你有见过这样草率的婚礼？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嫁人也要经过三媒六娉，也要有功夫准备啊？你就不能撑起一点勇气为我争取一次么？凭着你伺候父亲这么多年的资本，凭着你为父亲生下了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父亲未必不会给你个面子啊！”看着自己亲生母亲这般孱弱的样子，蔡淑慎伤心的说着。

　　“我……淑愼，你爹也不算亏待了你……毕竟是福王嫡子，还是明媒正娶的大夫人，不用像娘一样当妾室……而且，而且你爹说了，你嫁过去了，等你弟弟长大了，会给你弟弟捐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单独立府，允了你弟弟把娘接出去住……”被蔡淑慎这样责问，赵姨娘嗫喏的小声念叨，眼神飘忽不敢正视自己的女儿。

　　“哈，是，明媒正娶的夫人！那又有什么用！现如今谁不知道，我嫁过去就是个寡妇！你们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而且弟弟才多大？等能够捐官了也要三年以后，到那时木已成舟，若是父亲再改了主意不给弟弟捐官了怎么办？就算给弟弟捐官，让弟弟出去单独立府，若是大夫人使些诡计就是不让你出府，你还不是得被大房那边拿捏着一辈子？！”听了母亲的话，蔡淑慎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就在两个时辰前，她刚见过了她未来的婆婆，福王妃，福王妃只交给她一个小小的纸包，告诉她将这药放入她未来丈夫的交杯酒内，可助兴，助她怀上肃雍的子嗣，哈，原来她的丈夫不光病的就要死了，连男人的功能都没有……她嫁过去的目的就是给福王和福王妃留下一个遗腹子么？而且，为了弟弟，自己的母亲也是希望自家嫁过去的……蔡淑慎哽咽着道：“我宁愿嫁给个普通男人，过普通人的生活，也不想一嫁过去就守寡！娘，我才十五岁啊，你也是女人，这种守寡的日子，你让我怎么熬啊。”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一声娘叫的赵姨娘心都要碎了，这是闺女为数不多的几次叫她娘……她也想护着她，留下她，可是若是自己闹起来，且不说自己身份卑微留不下她，还会得罪了老爷，还要让老爷对自己和儿子的印象不好，到那时闺女依旧要嫁，自己和儿子在这府里的日子将更加艰难，这就是她的命，女人就是要认命……

　　“呦，这是怎么了这是？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若是让福王知道了，雷霆之怒看你们娘俩怎么当得起！”就在母女俩落泪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责备的声音。

　　“大小姐……”母女俩听见声音立刻转身，赵姨娘瑟缩的小声开口唤道。

　　只见一个身穿宫中赐下的锦薄紫衣，上绣着大朵的苏绣百花的女孩正带着两个侍女站在门口，一脸嘲讽的笑着，“这是大红色的嫁衣呢？真是恭喜妹妹了，以你庶出身份竟然能嫁给福王嫡子，该谢谢我吧……”随着话音落下，蔡淑善莲步轻移走入屋内，随着她一步步走进，头上金珠簪环，环佩叮当，若不是那话语太过尖酸刻薄，还真是好一派嫡女风范。

　　“蔡淑善！你来干什么？！”蔡淑慎见是嫡姐来了，立刻擦净脸上的泪水，咬牙带着恨意看她，这一嫡一庶可谓是宿怨已久。

　　“自然是来看看我快出嫁的妹妹，聊尽姐妹之情，毕竟妹妹你就要远嫁了，若是妹夫有个闪失，你又膝下无子……恐怕就要被福王妃遣回北地守节了，到那时福王已经攻下金都，我身为嫡女必是要配给金都士族嫡子的，也许这辈子再难相见了。”叹了口气，蔡淑善一副同情的口吻幸灾乐祸的说着。

　　“你这个贱人！别以为除掉我你就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像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见蔡淑善这样说，蔡淑慎伸手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大胆！竟然敢这样和大小姐说话！老爷夫人不会饶了你的！”还未等蔡淑善说什么，她一旁的侍女就用尖利的嗓音大声呵斥她。

　　“哼，我现在怕什么？！虽然还未上轿，我也是福王的儿媳妇！我看这府里谁敢动我！蔡淑善，父亲就你我两个女子，我真想知道，若是我现在一头碰死了，明日上轿的，会不会是你啊？”那侍女的话并未让现在的蔡淑慎害怕，或许之前她还会有顾忌，现在她可是什么也不怕了。

　　“你说什么！蔡淑慎你敢！”蔡淑慎的话一出口，蔡淑善脸色刷的变了，生怕她真的一头碰死，到那时蔡氏拿不出别的女儿，自己没准真的会被父亲塞进花轿。“你要知道你姓蔡，蔡氏养你这么多年，现在到了你回报家族的时候了，就算你不顾及蔡氏族人，你若是死了，你以为赵姨娘和你那个弟弟会有什么好下场么？”

　　见蔡淑善脸色都变了，蔡淑慎便歪着头笑了，原本略显普通的面容竟如春季初开的迎春花般柔美娇嫩，“就是因为顾忌我这孱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所以我不敢死啊……记住，我以后是肃雍的妻子，福王的儿媳，也许还会是未来皇上的儿媳，不要欺负我的母亲和弟弟，否则我只要在公公和婆婆面前哭上几声，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肃雍死了，就算我守寡了，看在我这么年轻就为他们儿子守节的份上，也只会让福王和福王妃更加多心疼我一点，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