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命如草芥

　　颤抖的手放下弓箭，朱蕴第一次手臂颤抖的这样厉害，半晌才理顺呼吸，转头朝肃雍的方向抱拳道：“幸不辱命，未伤到夫人分毫。”

　　“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神箭手，这一箭真是精彩，利器赠英雄！这把射月弓就送你了。至于岚姬，当感谢这位英雄的不杀之恩！”几声清脆的巴掌声从肃雍处传来，只见他眉飞色舞的大大褒奖了朱蕴几句，随口就将千金难得的射月弓赠与了朱蕴。

　　得了宝器，朱蕴心情好了几分，向肃雍道谢后坐回了位置。

　　“啧，味道不会到这里来吧？”肃雍听着远处岚姬夫人的哭声，眯眼看了看，用手在鼻端轻轻扇了扇，皱眉侧脸问一边的琥珀道。

　　“四爷放心，今儿刮得是西风，味儿怎么都刮不到咱这来。”琥珀微微屈着身子轻笑着在肃雍耳边细语，声音刚到能让那朱家三人听到：“这粪汤估计能恶心的岚姬夫人几日吃不下饭呢。”

　　“哈哈哈哈哈，反正都沾了一身了，别浪费了！在拿一罐让她举着！”听了琥珀的话，肃雍放声大笑起来，接着看向朱绿蕊道：“北地民风彪悍，姑娘也骑得马拉得弓，不知绿蕊姑娘骑射功夫怎样？”

　　“这……小女自幼养在深闺，未曾动过刀兵利器……”听见肃雍这样问，朱康略躬身答道，能骑马射箭的那是北方蛮族，大顺朝内哪里有骑马打仗的女子……现任福王妃是单族公主，肃雍有一半蛮族血统，不会是喜欢那些野蛮彪悍的姑娘吧？还有，这淋了岚姬夫人一头一脸的难道是……想到是什么，朱康看着桌前的鲜果瞬间吃不下去了，四爷性格竟如此乖张可怕。

　　“当年我母妃在草原时，会走路便骑得战马，五岁时就可独自射杀独狼，端的是英姿飒爽，比这些孱弱的姑娘带劲儿的多，来，再拿一把射月弓。”一手搭琥珀的手臂，肃雍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这是朱家三人第一次见肃雍站起来行走，朱康与朱绿蕊心下不由自主的沉了沉，那轻飘飘的步伐就算完全没有武艺的普通人也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实在是不敢恭维，就像是走在棉花上，随时一阵风就可将他刮倒一样，就这身体，还不如福王的，莫说替了福王的位置，熬不熬得到福王打下江山都说不准，也许这次的表忠心表错了人……

　　“可是绿蕊从未引弓射箭……怕是会伤着岚姬夫人。”看着侍女取过一把新的射月弓直接捧到她的面前，连忙站了起来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肃雍，脸色有些苍白，她父亲妻妾众多，也曾见过母亲用各种阴毒的借刀杀人的手段对付那些不安分的妾室，这些本事她自然都得到真传，可这样直白的射杀别人，她哪里有这个胆子？

　　“别怕……一个妾室而已，我这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少了自然有父王母妃赏赐补充。”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朱绿蕊的身边，伸手取过侍女手中的射月弓放在朱绿蕊手中，然后在她身后紧贴着她的身子，把着她的双手，将弓弦拉开，“其实，我自幼先天不足身子也不适合练武，也是很少动这些刀兵利器，咱俩一起射，若是射中了，这把射月弓就归你了，若是失手了，那岚姬夫人就算是死在我手里，想必她是很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的吧。”

　　这个姿势好像是被肃雍抱在怀中，朱绿蕊的鼻端皆是肃雍身上中药与熏香混合而成的味道，第一次离男人这样近，她觉得自己有些腿软晕眩，她被肃雍这样放纵珍惜的对待，而对面那些在寒风中吹拉弹唱的侍妾，还有那个站在八角亭中当靶子的如夫人，两相对比，她突然有种自豪得意的优越感，若是自己进了肃雍府中，这些女人还不得像是猪狗一样匍匐在自己面前。可她又哪里知道，这些女人又有没有曾经得宠过？能被福王夫妇赏赐给嫡子，这些女人的家世身份又能比她差到哪里去？

　　“嗡——”就在朱绿蕊迷醉之时，突然一声弓弦波动的声响如炸雷般从她耳边响起，令她立刻从幻想中恢复神智，只见这枚箭羽呼啸着直冲着岚姬夫人而去，瞬间没入重新顶着瓷罐站好的岚姬夫人胸口。

　　没有在发出任何声音，岚姬夫人软软的倒了下去，见到这一幕，朱康父子俩立刻惊骇的站了起来看向还保持着拥抱朱绿蕊姿势的肃雍。

　　“绿蕊有罪！”见从自己手中出去的利箭果真射死了一个女人，还是肃雍的如夫人，朱绿蕊心中也是咯噔一声，连忙翻身从肃雍怀中转身就要往下跪去，就在膝盖还未着地的时候，就被肃雍扶了起来。

　　“是我下的命令，绿蕊何罪之有？”肃雍虽受病痛折磨瘦削的不成样子，可在他眼窝深刻的眼眸直盯着某个姑娘微笑时，还是能立刻吸引这名姑娘的心魄，更何况他翻手间即可决定她人生死的权势与富贵，更是让女人迷醉不已。

　　“四爷……”被肃雍拖着胳膊，朱绿蕊感觉自己再次走神了，不是走神了，是神魂都被肃雍那双褐色的眸子吸了进去。

　　就在两人四目相视的时候，外面突传来一声侍卫的声音，“报——前方急报！”

　　外面声音响起，琥珀就立刻向肃雍福了福，转身朝外走去。

　　“啧！”肃雍好似遗憾似的眨了眨眼睛，拍了拍朱绿蕊的肩膀，“真是扫兴呢……不知父王怎么又想起我这个没用的儿子了。”

　　“既然四爷有要务在身，那下官就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在看到岚姬夫人胸口被鲜红的血液晕染开来时，朱康的面色就开始变得极其难看坐立不安，同是男人，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肃雍这样的男人会突然一见钟情看上自家闺女，这样阴晴不定，谈笑间就把自己的如夫人借朱绿蕊的手玩笑般杀掉，绝对是知道了自己对岚姬夫人的收买行为，这是在杀鸡儆猴还是想对付他？总之这个地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可不想把儿子或者女儿任何一个折在这个地方……突闻急报，朱康立刻找到机会起身告辞。

　　“好吧，既如此，那么我就不留三位了，改日再来玩啊。”挥挥手，肃雍不再看朱绿蕊看向他不舍的眼神，转身躺回软榻上，微微合上双目。

　　一名侍女上前伸手引着朱康往外走去，朱康连忙拽着还在不舍凝望的女儿往外走去。

　　“真是蠢如猪，这种女人还想进我府中？”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肃雍不屑的笑了笑，随即琥珀和琉璃回来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两个姑娘彼此对视一眼，琉璃上前一步在肃雍耳边悄声道：“四爷……福王和福王妃为您指婚啦，新娘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三日后到，到了即刻完婚。”

　　“这么突然？”听了这话，肃雍停顿片刻，突然弯了弯嘴角，“前几日的脉象不好是么？福王妃不打算回来看看她儿子么？”

　　“前方战事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在辅都附近进入胶着状态，福王和王妃离不开……”琥珀看着肃雍的面色，小心翼翼的说着。

　　“离不开？那就先不结婚啊，我堂堂福王嫡子大婚，福王和福王妃均不到场，是什么意思？是看我不太好了，打算冲喜啊还是急着想留下子嗣想疯了？”听了琥珀的话，肃雍的喘息声略急了些，盯着两人道：“你们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么？久病成医啊，我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还有多久好活？到了这时候，那个生下我的女人！连看我最后一眼都懒得回来么？她以为我会如她的意留下子嗣么？让她做梦去吧！我看她失去了能保障她地位的孩子，还拿什么去和那些女人去争、去抢！”

　　“四爷！您别动气！世界上哪里有不疼自己孩子的母亲呢？王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见肃雍呼吸越发急促，脸色变得越加苍白，两个姑娘赶紧伸手顺着肃雍的胸膛，为他进行按摩，生怕这时日无多的主子还未大婚就断了这口气。

　　“我记得三年前父王母妃为我定的妻子是河西蔡氏吧，怎么？这种簪缨世家愿意让一嫡女嫁给我这样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的病痨鬼？”被安抚着顺过这口气，肃雍勉强睁开阴鸷的眼睛问道。

　　“是……是河西蔡氏，是河西蔡氏庶女，蔡淑慎……”咬了咬下唇，琉璃担心犹豫的看着肃雍，小声说着刚刚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