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米缸见了底

　　  常雪见如今总算见识，这读书人骂起人来，更是句句戳人心窝。

　　  只是他说的有分毫不差，她便是有心辩解，也全然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便只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儿的站在原地，不敢抬头。

　　李秀才见她又是这幅水泼不进的模样，心中更为恼怒，抬手便直接掀了屋中唯一还能算的上是家具的木桌。

　　  “以后你若再被我瞧见缠着我哥，我便直接一把火将你这破房点了，大不了拼着大家谁都不要好过！”

　　  李秀才说完，常雪见更是愁眉苦脸，如今她是开口解释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最后只好恭恭敬敬的目送李秀才摔门而出，只留下半个摇摇欲坠的破门，随着冷风轻轻摆动。

　　  “阿齐他就是这个脾气，你莫要怪他。”

　　  李景白向来沉默寡言，只是看着如今常雪见实在可怜，这才开口多说了几句。

　　  常雪见呆呆站在在屋中央，身后的衣摆，还被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拽着，如此硬生生的，竟让李景白生出些心酸的感觉。

　　  俯身将木桌抬起，摆放整齐，李景白看向她的眼神都变的柔软许多，更是开口说道：“亲事…你可以慢慢想，明日我带着东西来看你。”

　　  “不用了，我…”

　　  常雪见话还没有说完，李景白已经走了出去，顺手还摆正了快要掉下来的房门。

　　  看着他大雪中离去的方向，常雪见心中更是惆怅。

　　  “娘，我饿了，我可以吃一个地瓜吗？”

　　  那小孩看着常雪见发呆，颇为胆怯伸出手来，轻轻摇了摇她的衣角，不过是个地瓜，却似乎要了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小心翼翼。

　　  常雪见看着眼前的孩子，心中抑制不住的心酸，这怎么说，也是原主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如今却猛如此狠心，非打即骂，实在死有余辜。

　　  慢慢蹲下身来，常雪见费力摆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表情，不过当她满脸横肉挤在一起，还是吓的那孩子连连退了几步。

　　  常雪见自己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沮丧的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你自己去拿个地瓜吧。我去瞧瞧家中还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说着，常雪见起身走到家中米缸放的位置，只是掀开盖子的一瞬间，她还是没有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颇为无语的将盖子重新盖上，常雪见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她平生见过的，最为干净的米缸，竟是连一粒碎渣都没有。

　　  男孩奇怪的看着常雪见，颇为担忧的开口问道：“娘亲你怎么了，咱家米缸半月前不就没米了，你看它做甚？”

　　  “半月？”

　　  常雪见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实在想不出来，半月没有米粮，他们母子二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正当她愣神的功夫，那男孩已经从墙角刨出两个个头还算大的地瓜，熟练的放进火中去烤。

　　  “小轩儿？”

　　  常雪见尝试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果真见他很快跑到自己身边来，手中还捧着那个刚刚烤好的地瓜，“娘亲你吃。”

　　  “你乖，”常雪见接过地瓜，眼眶却有些微微发红，瞧这是多好的孩子，原主怎么就下的去手呢？

　　  母子两人围坐火炉前，很快便吃完了手中地瓜，小轩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抬头却是眼里亮晶晶的问道：“娘亲可吃饱了？”

　　  常雪见胡乱点了点头，去门外取了雪来，又溶成了温水，轻轻帮小轩擦洗起来。

　　  一边擦洗，小轩脸上却又是满脸担忧，憋了许久，这才犹豫说道：“娘亲，咱们就这些干柴了，最近接连下雪，外头干柴恐怕不好寻来。”

　　  看了看墙角一小堆可怜巴巴的柴火，常雪见又怎会不知，不过硬撑着说道：“莫怕，大不了明日娘亲上山去找！”

　　  待到梳洗完，常雪见赶忙带着孩子躲进了床上的破棉被中，小轩躺在娘亲怀中，许是觉得安稳，很快便睡了过去。

　　  常雪见轻轻动了动身子，躺在靠风一侧，闻着被子上隐隐散发出的馊味，却是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起，她便早早醒了过来，原本想要烧些水来洗漱，却又突然想起，昨晚便已经将干柴都用光了。

　　  平轻叹了口气，常雪见到底还是出了门，只不过刚一出门，就碰见了迎面而来的李景白。

　　  两人瞧见对面，都露出几分吃惊神色，许久之后，李景白默默移开自己眼神，轻声问道：“小轩还没起吗？”

　　  常雪见点了点头，这才发现，李景白如今手里拿的，背上背的满满当当全是东西。

　　  “我帮你拿些吧，”常雪见有些尴尬的说道。

　　  李景白却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用”，转身便拎着东西进了屋门。

　　  环顾四周，瞧见如今房中虽然依旧破败，却也干净了不少，心中对常雪见倒也生出几分改观。

　　  将背上背的干柴摘下，李景白从底下背篓里，竟还掏出些碳火和米面。

　　  “你…”常雪见犹豫的看他，李景白却是坦荡，直接开口道：“这些都是给你和小轩的，这日子总要过起来才是。”

　　  慢慢低下头来，常雪见眼眶一热，到底没有忍住，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抽抽搭搭的说道：“我知道你的好心，只是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再拖累你了，我不用你娶我，你坐坐便走吧。”

　　  李景白看着突然哭起来的常雪见，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沉默了半晌，这才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说道：“你莫要多想，我不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