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伤患

　　一个，手臂像是被大力撕扯而断裂，断处还连接着不成形的碎屑。

　　一个，从前肩到腰腹，像是蛋糕被从中间挖了一块儿的，血肉模糊的重伤。

　　一个，大腿处烂了一个洞。

　　三个大声呻吟，抽搐挣扎的人被并排放到地上，汇集的那一摊鲜血已经不知道谁是谁的。

　　“我捏住他的股动脉了。”

　　半跪在地上，手插在伤者大腿血洞内，胡小柴被嗞了一脸血。

　　她环顾四周，之前在山顶，出现在脸上的茫然被镇定紧张取代。

　　“怎么不把人送去医院？”

　　她的视线猛地落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巫身上，责问完了才想起来没人能听懂她的话。

　　“捏住。”

　　胡小柴空着的那只手拉住巫的，让他的手放到伤者大腿血洞内。

　　她手把手的教巫掐住股动脉所在的位置。

　　手臂一下就被血染成红色，完全处在茫然中的巫，迟钝的发现他要是不捏住手里的这个位置，血就会从他族人的大腿里嗞出来。

　　“捏住！”

　　变快的出血量，让巫得了一句胡小柴的呵斥。

　　“巫~”

　　乱糟糟的环境下，尽在耳边的，族人的呻吟，完全没办法让巫将视线从胡小柴身上移开。

　　她朝躺在旁边的魁走，边走边把一根奇怪的东西从脚上抽出来，然后把那个东西系在魁被扯断的胳膊上。

　　把鞋带绑在伤口处减慢出血量，胡小柴跪在地上左右张望。

　　她的视线落在帝江身上，“我的包呢？”

　　包。

　　抓住这个字眼儿的帝江，知道她在说什么，直直的看向巫，朝他走过去。

　　“小。柴。能救他们。”

　　他扭过身让巫看自己被缝合过，已经愈合，但还带着缝合痕迹的后背。

　　之前他就跟巫说过，说胡小柴救了他，医治了他的伤。

　　帝江跟巫要被拿走的背包。

　　“在我的山洞里，”巫没有犹豫。

　　不知道，也没功夫知道他们交流了什么，胡小柴跑着就朝着人群的位置冲过去。

　　冲着她的人，满脸懵逼。

　　他是让开，还是让她撞上来，或者反击？

　　几十个人几乎把这片地方全部围住了，这会儿视线全都落在跑动的，奇怪的人身上，不知道她要干嘛。

　　也在人群中的朗格，一把抓过懵逼的人，给胡小柴把地方让出来。

　　一阵风似的，胡小柴从他们身边跑过去，跑到燃着火的火堆旁，挑挑拣拣的捡了几根燃烧这的木柴，又跑会断臂的魁身边。

　　“我会把你伤口多余的组织切掉，然后进行紧急止血。”

　　捂着断臂的魁不住的在地上半滚，大汗淋漓的双眼带着眼泪，喉咙里滚着野兽一般的嘶吼，忍受的程度已经达到极限。

　　胡小柴看着他，一只手压在他那只捂在伤口处的手臂上。

　　“没有麻药，清理多余组织的时候会很疼；也没有无菌手术刀，术后你会感染。”

　　知道他听不懂，胡小柴还是艰难的，按照自己学来的知识，把病人应该知道的术前术后的情况告诉他。

　　“你要忍住。”

　　她半跪在地上用点力气摁住他，“你忍住，我才能给你进行止血，知道吗？”

　　“拿来了。”

　　跑回来的帝江，剧烈喘息着把背包递给她。

　　“摁住他，”胡小柴的声音有力，拉这帝江的手压在伤患身上时更有力。

　　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伤者被巨大的疼痛控制，挣扎的更厉害。

　　这样不行。

　　胡小柴把视线放到越来越多的人身上。

　　她随便指了一个人，朝他招手。

　　“听她的。”

　　巫的命令，让被指的人，放下犹豫走了过来。

　　帝江，和帮忙的人分别摁住伤者的上半身和双腿。

　　那柄西瓜刀，被胡小柴放到火上烤。

　　刀面很快被烤黑。

　　“不行。”

　　丢掉火把，原本紧张镇定的胡小柴原地打转，嘴里念叨着其他人听不懂的话。

　　“这样伤口肯定会被感染，我需要手术刀，最起码也得有个酒精灯，有止血钳啊。”

　　她只是按照自己的学到的知识紧急反应，可她没做过。

　　做出反应，临门一脚又把自己推翻。

　　她从来没有这么不自信过。

　　可什么都没有，考虑到后面的一系列术后，胡小柴下不去手。

　　第一时间不送去医院这些人简直是没法儿理解，可现在这么大的出血量也来不及朝医院送了。

　　该怎么紧急反映，涌上来一套又一套，可她不停的打转，嘴巴里不停地推翻自己，越来越多的视线追着她打转。

　　“小。柴。”

　　帝江蹲在地上，摁着不断挣扎哀嚎的人，对她突然的暴躁疑惑，又不解。

　　把视线从帝江身上移开。

　　看向围观的人。

　　看向巫。

　　看向躺在地上被巫捏着股动脉的人。

　　胡小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他们疑惑，茫然，好奇，大声议论，完全不知道她只是一个才上大二的医学生菜鸟，也完全不知道对伤者该做出最基的反应，甚至没人过来组织她，质疑她。

　　在她冲过来之前，这些人就站在这儿满脸悲伤的看着。

　　在山顶上，那广袤的树林，望不见边际的河水，狰狞的大山，一幕幕，在胡小柴脑海中呼啸而过。

　　这片海岛上似乎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这些人怎么办？

　　“摁住他，”她忽然镇定下来。

　　伤患的右臂 ，只剩下一节；伤口的残余部分显示这是被撕断的，而肌肉下残留的断骨，让胡小柴在给伤者捆扎的时候就知道手臂没有在接回来的条件。

　　她要做的不光是清理创面，还有彻底的止血。

　　把西瓜刀上被火烤黑的那面擦干净，刀柄在胡小柴手里握了又握……她咬着牙关，手稳稳的握着并不适合清创的刀具，开始清理断臂的残留组织。

　　“啊——”

　　断断续续，还算有力的呻吟，让握着刀割伤口上残留组织的胡小柴，猜想伤者已经疼到一个程度，用刀割肉算不上什么了。

　　创面清理成一个差不多平整的样子，胡小柴脱了自己的毛衣堵在伤口处吸血，这样她就能有一个看清伤口的视野。

　　但这样远远不够，周围太黑了，得把背包里的手电筒拿出来咬在嘴里照明。

　　忽视掉周围一阵阵嘈杂的，听不懂的议论声，她就这么半跪在地上，一边不断用毛衣清理血迹，一边扒开伤口，把骨头残渣取出来。

　　随着胡小柴的力度不断加重，惨叫，挣扎，伤者的一系列反应让围观的人，揪着心，躁动不安，可关注点分散到那道照明的光柱上，又大声议论。

　　“啊——”

　　之前被胡小柴放到地上，还顽强燃烧着的木柴，被她出其不意的压到伤者伤口上。

　　骤然惊响的痛苦凄厉惨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伤者挣动的四肢把摁着他的人掀翻。

　　胡小柴也被撞倒在地。

　　“压住他。”

　　她扑回去，跟她一起摔在地上，溅起无数火星的火把，又被胡小柴抓在手里压在不怎么流血，但更狰狞可怖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