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直至后半夜，副官张闿才离开波才的大帐，手里还拿着一卷任命书。

　　他不敢多做耽搁，骑上马带着亲兵便朝何曼大营去了。

　　可是他刚离开不久，附近没有被火光照到的营帐角落有两个身影也跟着去了。

　　营地里篝火密集，木柴燃烧得劈啪作响，火焰的亮光照亮了远处灰暗的城墙，跳动的焰影在地上墙上，曳曳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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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守夜的雄壮青年校尉带着亲卫巡视各个城头。

　　他贴着墙垛行走，俯视敌营和城墙之间的空白地带，当行至西墙，白日留下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空气中弥漫着大股肉类被烧焦的气味，旋即将视线移向气味的来源：

　　空地中熊熊燃烧的两个巨大死人堆。

　　冲天的火焰照得四面八方一片惨黄！

　　“‘一将功成万骨枯’，临了都是无名无姓，青史不留名的小人物罢了。”一个平静无漪的声音在火焰燃烧声中响起。

　　史涣回头一看，一席高挺的身姿出现在踏道口。

　　他扭了一下发酸的脖子说道：“老徐，这个时辰不休息跑到城头上来做甚？早知道你这么闲不住，白天的时候我就该向将军提议由你来守夜。”

　　来人正是徐庶，此刻已是换了一身常装，跟寻常百姓一样。

　　他右手按剑走到墙垛边，看着惨黄的火光，被呛鼻的肉味熏得皱起了眉头，“你走了一圈应该发现了，白日只有将军和李文达守卫的西门和南门受到了强攻，你我守的北门和东门只是受到了微弱的攻击而已。”

　　史涣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耸起肩头，“是啊，没劲！”

　　紧接着，他看向徐庶背后的数人，当看到那黑高大个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好奇问道：“老徐，这些人我以前怎么没见过，是你的部下？”

　　只见除了领头的黑大个以外，余者头戴斗笠，斗笠下拉遮住了上半张脸，穿着深色衣物，袖口上绣着红色的带刺植物茎干图案，脚上扎着绑腿，这种打扮就似到处行走的行商。

　　“我听说你组建了一支情报部队？”徐庶还未作答，史涣又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低声询问。

　　“史公刘，你这消息可真灵通，这可是机密情报，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徐庶直起腰杆，抱着双手俯视雄壮青年，眼中精芒闪动。

　　“哎，别紧张嘛，不就是李万亿那小子告诉我的吗。”史涣没有丝毫负罪感的就说出了某人的名字，好像忘记了此前曾在某人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过，绝对不会说出这是从某人口中得到的消息。

　　“你放心，这件事他只告诉了我，我一定不会对外人说的。”现在，他又信誓旦旦的保证。

　　徐庶转头看向惨黄的火光，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公刘兄，你为何要从军？”

　　雄壮青年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会被这么一问，但也没有敷衍，而是认真的思忖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还有……哦，对了！现在这么一想吧，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陈留，我本来是要到陈留投军的！”

　　“哦，陈留！”突然有什么引起了徐庶的兴趣，他偏过头问道：“我记得你好像是沛国谯县人？”

　　“是啊，可是，唉！”史涣忽然一声长叹，瞬间整个人失去了神采趴在墙垛上，悲伤掩面，“我的家乡被黄盔贼军洗劫了，大家死的死伤的伤。你问我为什么要投军，其实真正的目的或许是为乡亲们报仇吧……”

　　徐庶看着这雄壮的背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于是伸出手去拍了拍后者阔实的脊背，话到嘴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闭嘴不说。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望着火焰怔怔出神，头上黑云密布，月光惨淡，各有各的忧伤。

　　直到火焰暗了许多，堆子小了好许，徐庶略一抱手，告辞道：“下次再聊。”

　　史涣沉浸在旧日忧伤中，直到过了半天才起身回应，可是周围已不见了众人的身影。“奇怪，他们难道遁地了不成？”

　　这时，他身后一亲卫凑上来低声道：“大人，我见到他们从那边下了外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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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咔咔！

　　被山脉阻隔的密林中，不断传来树木倒塌的声音。

　　每倒下一棵大树就有一群飞鸟飞到林子上空呱呱乱叫，好似在谴责和抗议这打扰了它们宁静和毁坏了它们住所的巨大怪家伙。

　　但它们的“叫嚣”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它们眼中的丑陋怪家伙继续前进，在林子中间开辟出了一条大路，树木倒向两侧，路上有血迹，是那些“不识时务”但的确有实力，能够占据地盘的野兽留下的。

　　可惜它们的领地不幸的出现在了“铁怪物”前进的路上……鸟兽们此刻替它们感到悲哀。

　　噗！

　　随着一道巨大的放汽声响起，铁家伙终于停止不动了，滚滚的蒸汽盖过它卷荡开来。

　　过了一会儿，白汽淡去，一点亮光在里头若隐若现，那团亮光扑闪扑闪的，好像铁家伙累了，正眨着眼皮准备睡觉呢。

　　“该死！”

　　可是随着一声咒骂，在鸟兽们惊奇的注视下，一个少年推起“铁怪物的脑壳”，从它庞大的、四方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之后少年站到铁家伙平坦的肩头上，环顾四面幽暗的林子，确定安全后才低下头去察看嵌在机甲两肩上的煤气灯。

　　“已经坏了一边，这边再坏可就没法赶路了。”少年盯着一闪一闪的煤气灯皱眉道。亮光照在他的脸上，不正是从汝阳赶来的刘旸吗？

　　这个铁怪物，一看就是重型战斗机甲“蛮牛叁”。

　　身高五米八，体宽四米六，体重六吨四，厚实的装甲，粗犷而富有肌肉感的黑色机身，左胸也就是驾驶舱左侧漆有“蛮牛叁”三个红漆行草大字，左手蒸汽炮，右手冲城锤，实打实的钢铁巨兽。

　　由“特级蒸汽之心”驱动，依靠蒸汽驱动机械为动力，机械的操控完全依靠机械传导，所以每个关键部位都是复杂的机械结构。

　　而复杂就代表出了问题一般人无法处理。

　　狂奔了一天一夜，现在突然歇下了，倒不是蛮牛叁出了大问题，而是要给它散热，同时处理一下出了问题的两肩煤气灯。

　　不过机器累了，人也累了，刘旸忽然觉得疲惫涌上全身，当即往后一倒仰面朝天睡在了冰凉的甲肩上，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细缝。

　　头上铅云密布，不见一丝星光，天色暗沉至极，此刻就像落入了幽暗的大海，四面八方全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呱呱呱！”

　　只有鸟兽愤怒的声音不断从头顶传来，刘旸咧嘴笑了，感觉黑暗中多了一丝生机。

　　但疲惫似海浪一般连绵不绝的侵袭他的身体，他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意愿想要再移动一下，哪怕只是动一下手指头。

　　森林的气息冗杂而又清凉，他就这样枕着幽密暗沉的夜色睡着了。

　　如果他此刻爬上树顶，就能见到如一条长龙横亘在森林中间的深色山脉那头，有火光照亮了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