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怪人

　　莲生轻轻地坐在床沿上，环顾四周一圈，她默默地叹了口气，明明没做什么事情，没走几步路，居然有些累了。莲生起身走到窗边，关上窗户，拿起床上放的一叠衣物，一根木簪掉了出来，莲生捡起来攥在手里仔细瞧了瞧，不知是谁准备的这些，真是细心。再看看衣服，有两套青色的便服，一根白色的腰带，一套黑白道袍，还有些内衣鞋袜。莲生有些兴奋地换上了新衣服，可是望着手里的簪子犯了难，她努力回忆黎夏和朱伶师姐的发式，却什么印象也没有。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姑娘，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莲生赶紧走过去开门，只见一个四五十岁，慈眉善目的妇人端着盘子站在门口，见了莲生和蔼地笑道：“听说今天来了个水灵的姑娘，果然没错。”

　　莲生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大娘如何称呼？”说着侧身让妇人进屋。

　　“你叫我惠娘就行，我在这儿已经有四个年头啦……哎哟哟，你不用帮我端，这点东西我还是拿得动的。”

　　莲生只好站在一边看着惠娘把盘子上的东西一一放在床头上，惠娘小声说：“这屋子里是不得有吃食的，但朱伶那丫头让我偷偷给你送些来，你快些用完我就收走。”

　　莲生心里一暖，道长和大师姐对她真是照顾有加，看着床头的清粥小菜，莲生不知如何是好，刚来就打破规矩……好像有点不太好吧……

　　“你快吃吧，还热着呢。”

　　禁不住惠娘热切的眼神，莲生三下五除二把食物一扫而光。惠娘见她吃得这么香脸上美滋滋的。正要收拾东西出去，发现莲生凌乱的头发，拿起木簪就帮莲生束起了头发。莲生还未反应过来头发已经束好了。惠娘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面铜镜放到莲生面前。

　　“瞧瞧！”

　　“有劳惠娘了。”莲生见她头发突然就变得和师姐她们一样了，心里十分欢喜。

　　“姑娘，外面的含笑花开了，可漂亮了，你也别老缩在屋子里，出去走走吧。”惠娘说着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走了。

　　莲生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摸摸枕头，摸摸被褥，收拾收拾柜子，便觉得有些无聊了，想起惠娘的话就出门找含笑花去了。莲生从二楼走下来，却没有看到含笑花，她闭上眼睛仔细嗅着空气中各种芳草的清香和甜蜜的花香，顺着气味绕到了屋子的另一侧，含笑花开得正好，嫩黄色的花瓣在草丛中随风摆动，很是讨人喜欢。

　　“鼻子挺灵的啊！”

　　莲生正赏花赏得入神，冷不丁有个声音飘了过来。

　　莲生吓了一跳，四处看却没见人影。心想这含笑花别是成精了吧！

　　“喂！在这儿呢！”伴随着声音，一个小石子很不客气地砸向莲生的肩膀。

　　莲生被小石子砸中往后跳了一大步，这才顺着方向抬头看，墙头居然坐着个人！方才被大树挡住了视线，莲生没有发现。

　　“你是谁？”莲生被砸中，心里有些不痛快。

　　“我？我是这儿的花匠。”那人在墙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莲生。莲生仔细一瞧，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容貌出众，一张脸棱角分明，懒洋洋地侧卧在那里，神情倨傲，语气略带不屑。

　　“骗人。”这里是女子居住的西阁，怎么可能会有年轻男子。莲生看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服，样式奇怪得很，头发也随意的用发带绑在脑后，料想不是三清山的人。

　　“你这个小道姑胆子不小，打扰了小爷睡觉，还理直气壮了！”说着那人坐了起来，半是威胁半是戏谑。

　　莲生暗自思忖，这人敢在高手辈出的三清山找事儿，想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自己现在孤身一人还是不要硬碰硬的好。

　　“我是头一天来，不曾听说过西阁还有男子居住。”睡墙头也不怕硌着慌。

　　“哦……怪不得一个人被晾在这儿呢。不老老实实呆着瞎晃悠什么呢！别怪小爷我没提醒你，这年头坏人可多了，你小心被抓了去，道姑没当成却成了小班儿。”

　　莲生心想，坏人眼下倒是正有一个，她虽没听懂什么叫小班儿，但是听得出男子出言调戏，语气轻浮，料想不是什么好词。心里愤怒得很，面上却一片平静，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回屋待着了。”莲生说完就转身欲走。却听身后男子心不在焉的声音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莲生转了转眼珠，道：“含笑！”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男子坐在墙头愣了一下，瞥了眼那丛开得正旺的含笑，嘴角扯出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喃喃道：“有点意思。”然后翻身一跃，只听见几声鸟鸣，红色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墙外的密林中……

　　莲生回到屋里，关好门窗，坐在床头长舒了一口气，此人来路不明，既有江湖人士的不拘小节，又有王公贵胄的凌人气势，看神态语气自信满满，不像是来做梁上君子的，难不成真是……莲生环顾四周，嗯……僻静清幽，的的确确是个睡觉的好地方……转念一想，那人说她嗅觉好，难不成是被她的呼吸声吵醒的，若是熟睡中还能如此警觉，那武功一定深不可测。还好自己跑得快，要是他真没安好心，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师父老人家了。莲生想想就觉得后怕，自己在深山老林待久了，不曾了解书中说的江湖险恶、人心不古，本以为三清山是铜墙铁壁，却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莲生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这人的身份，决定不再费神去想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自言自语道：“这个‘小班儿’又是什么？”莲生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真是个怪人啊！”

　　正天马行空地乱想着，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莲生忙坐起来朝窗户往外看去，原来是女弟子们三三两两地回来了。莲生赶紧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整理好衣襟，又摸了摸头发，心里想着一会儿要给同住的伙伴留下个好印象。莲生把房门打开，然后坐在自己床头静静地等着，外面叽叽喳喳很是热闹，一有脚步声靠近，莲生就直起身子向门口张望，可是等到外面声音渐渐都没了还是没有人进屋来。莲生有些坐不住了，在屋里踱着步子，还时不时地探头向外望去，半个时辰都要过去了，莲生关上房门，心想：怎么这屋里的人还没有回来呢？要不要去隔壁问一问啊……正拿不定主意，门口响起了一连串略显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