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朝堂之争

　　镇国公叶鸿提出的这事，正是压在谢必烈心头之事。

　　“那镇国公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置？”他问道。

　　“扩设粥棚，让百姓以力换粥，建设更多的流民营，以迎接更多各地涌向京师的流民。”

　　谢必烈听此言，陷入良久的沉默。

　　群臣垂首而立，他们猜不透座上之人在想什么，也便不敢多言。

　　“渊儿，怎么看？”谢必烈忽地开口。

　　被点到名字的三皇子谢渊整个人一怔，抬眼触及他父皇那深不可测的眼眸，慌忙垂头拱手道：“儿臣觉得镇国公此言甚好。即可安抚人心，也可饱百姓之腹。”

　　谢渊话毕，內侍总管刘国安不漏痕迹地瞄了一眼双龙盘踞之间的谢必烈。

　　果见失望之色。

　　刘国安心中幽幽叹息。

　　此策虽然能暂时缓解眼前的急情，但并不能解其根本。

　　如此放任下去，只有一个字，糟。

　　不过，这说到底最根本的解决办法还是下雨，只是这雨到底能不能下，又何时能下，谁人能知。

　　谢渊毕恭毕敬的回完话，见迟迟未有回应，自然是慌张起来。

　　他身边的六皇子谢聪将自己哥哥的脸色尽收眼底，他心中暗笑，缓步出列。

　　“父皇，儿臣有异议。”

　　“儿臣觉得镇国公之策虽好，但只是缓兵之计。”

　　谢必烈脸上露出满满的兴趣之色，“那聪儿觉得此事又该如何？”

　　谢聪直起身板，抬眼望向他，自信满满的道：“儿臣觉得必须严惩长乐公主，给世人一个交代。唯有此法，才能安抚民心，平抚民意。”

　　此话一出，众官员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前太子谢盈求雨未下都难幸免于难，贬为庶人，幽闭府中。长乐公主只是一个公主，更别说还是一个养于燕州的公主，如何有不罚的道理。

　　长乐公主若是不降罪，陛下又该拿什么服众。

　　贺骁一直垂着眼，直到此刻，他才幽幽抬眸瞧了下六皇子谢聪，见他面上尽是满满之色，心中不禁冷笑起来。

　　严惩长乐公主，这话皇帝可说，群臣不能说。陛下可说，六皇子不能说。

　　长乐公主是六皇子的长姐，六皇子身为皇弟，轻易说出严惩此言，是为不仁。

　　长姐尚在晕厥不醒，身为皇弟非但不关心，反倒大谈处罚，是为不义。

　　这等不仁不义之话，不知听在了陛下这个做父皇的耳朵里，又是否会感到丝丝心寒。

　　武文昌也意识到了这个，忙出言道：“三皇子善待百姓，赤子之心。六皇子全心为国，铁面无私。两位皇子当真是群臣之表率，百姓之幸，东越之福。”

　　此言一出，群臣像是约定好的一般，一齐拱手高声道：“当真是群臣之表率，百姓之幸，东越之福。”

　　谢必烈听着耳边高声之语，眼帘低垂，神色莫测。

　　“谁可还有话言？”

　　话语虽是淡淡的，其中的威严之感却犹如一块重石，压在刚才每一个高声之人心上，让他们喘不上气来。

　　叶安景心乱如麻，如今一众意见都是要将谢珺瑶置于死地，他又如何能站得住。

　　可他刚一动，便对上一道警告的视线。他身躯一颤，挪出的步子又不自觉收了回来。

　　他低垂着头立于百官之中，面上瞧着是风轻云淡，但垂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无事退朝，此事再议。”

　　谢必烈见无人再言，扔下这句话，站起大腹便便的身子便走了。

　　“退朝！”

　　刘国安临行前，扫了底下一圈，见他们虽神色各异，但多为茫然。

　　帝王之心又哪是那般好猜的。

　　叶安景像是一个一直紧绷着的弦突然松了下来，无力感遍布全身。他还未动，低垂的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双熟悉的官靴。

　　“跟我来。”

　　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安景头未抬，便道：“是，父亲。”

　　·····

　　叶英到了御书房的时候，那儿的宫人忙成了一团。

　　刘国安站在殿门口，正指挥着他们进进出出。

　　他瞧见叶英自远处走来，忙俯身行礼：“小的参见皇后娘娘。”

　　他身后行色匆匆的宫人也止了步子，恭恭敬敬的行礼：“小的（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

　　叶英从刘国安满堆笑容的脸上划过，视线定在了宫人手中捧着的茶盏碎片上。

　　“这是怎么了？”她柔声问道。

　　刘国安顺着她的视线瞧了一眼。

　　“几个新来的內侍毛手毛脚的，打翻了陛下的茶盏。”

　　叶英细打量。

　　“本宫瞧着眼熟。那可是今年司礼监新送来的，陛下其中最喜欢的那套茶盏？”

　　“还是娘娘眼尖。要不怎么说，这宫里最了解陛下的还得是皇后娘娘。”

　　刘国安笑着恭维道。

　　“陛下因为这事刚才发了好大的脾气，小的也不敢多言。娘娘快进去劝劝吧，莫要让陛下因着这些不懂事的奴才气了身子。”

　　言罢，他便侧身让开了一条道。

　　叶英颇为受用，她笑着夸赞了句，便缓步走进殿内。

　　一进殿，果见地上有一滩水渍，几个內侍正忙着在打扫。

　　一见叶英，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行礼。

　　“小的参见皇后娘娘。”

　　叶英拂了下手，便侧身掀帘走了进去。

　　刚才外面的问安声已经惊动了谢必烈，他抬头扫了一眼她，又垂下了头。

　　“皇后来了。”

　　“臣妾参见陛下。”

　　叶英行礼。

　　他眼未抬一下，只是用鼻音“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叶英由冰玉扶着缓缓起了身。

　　她扫了一眼谢必烈，见其脸上已不见怒色。侧头一偏，又见旁边的方桌上放置着的那盘核桃酥。

　　核桃酥光瞧着便是诱人，只是这盘里却是一块未动。

　　叶英将视线又移回了谢必烈的身上。

　　“原来陛下已经吃过了，臣妾还怕陛下下朝饿了，特意让人备下了吃食。”

　　“你拿来的是什么？”谢必烈问道。

　　叶英柔笑着转身从冰玉手上接过一盅桃胶银耳羹，轻轻放在方桌之上。她素手一打开盖子，蜜甜的香气就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