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夜谈

　　这小姑娘果然还是说出了陆辰最害怕听到的一句话，让他半响不知怎么接茬。

　　“辰哥哥？”

　　“嗯……啊？”

　　陆辰擦了把脸上的水，苦笑道，“小瑶，其实城里真没书上说的那么好，你看我这才去了几天，炎农子前辈就说我一身市井气，你总不想也被她这么骂吧？”

　　“你都开始做大生意了，当然这么说啊，可我连去都没去过……”

　　小瑶嘟着嘴把手里的木柴用力地扔进了火炉里，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火星四溅。

　　她失落的语气让陆辰把劝说的话都堵了回去，要去城里，也许是这个在深山里孤单长大的单纯女孩难得的愿望，而且在她这个容易犯倔的年纪要劝说也不容易。

　　气氛沉默下来，墙那边的人不回话，小姑娘更失落了一分，只能抱着膝盖坐在火炉前面静静地看着。

　　陆辰心里叹了口气，柔声道，“要不这样，你要是能说服前辈让你去的话，等过段时间我安顿好了，就来接你到城里玩一转，怎么样？”

　　“真的吗？不许骗人！”

　　他刚稍微松口，小姑娘的表情立马由阴转晴，被火光映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陆辰摇头一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前提是你得先说服前辈，不然还是没戏。”

　　“嘻嘻！就知道辰哥哥最好了！”

　　一高兴起来，小瑶的耳朵都选择性忽略了他的后半句，兴高采烈地把火烧旺后，就蹦蹦跳跳地出了火房直接进了浴室的换衣间，让听到动静的陆辰愣了愣。

　　这妮子要做什么？

　　正这么想着，薄薄的木门外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陆辰一怔，“小瑶，你干嘛呢？”

　　“和以前一样啊，我也要一起洗，顺便给你刷背！”

　　一听这话陆辰感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正要出言阻止木门就刷地一下打开了，他赶紧转过脸，余光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扫到了那片稚嫩的雪白色，气血有些上涌。

　　升腾的雾气掩盖了小瑶的表情，她的声音略有点小，“辰哥哥，你先坐起来吧。”

　　“等会儿！”

　　他抬起手止住小瑶的脚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窜出了浴池，还顺带把浴巾裹上了。

　　砰！

　　木门被拉上，再次把两人隔开，小瑶呆立在原地，外面传来了陆辰穿衣服的声音。

　　“小瑶我洗好了，你注意别泡太久晕了，前辈还有事儿找我呢。”

　　话一说完外面的人就逃也似地溜了，都没给小瑶说话的机会，小姑娘背靠着门晃了晃白皙的脚丫子，嘟着嘴巴颇有些哀怨，“总是把人家当成小孩子。”

　　廊道里传来入水的声音，女孩的身影宛若游鱼。

　　“非礼勿思非礼勿思……”

　　在心里说了几句跟此地无银三百两差不多的话之后，心境刚刚经历“大乱”的陆辰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虽然知道小瑶这单纯的半大姑娘肯定是心口如一，可他不一样啊，以前师傅就常把“七情六欲人之常情”这样的话挂在嘴边，耳濡目染加上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在这方面陆辰可是有一定“理论基础”的，加上现在小瑶也已经慢慢长开了……总之不是好玩的。

　　“辰小子，想什么呢？”

　　沙哑的嗓音把陆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廊道回到小池边了，天完全黑了，只能看到漫天星斗和高挂的新月，老妪坐在假山的石桌旁边，桌上放了个八角型的饭盒，也没点灯。

　　老妪的烟斗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陆辰赶紧入座，月光下他好像看到老妪脸上挂着讥诮的笑。

　　“有心没胆。”

　　老前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让陆辰脸红到了耳根子，冷汗都冒出来了，还好刚才没犯错误，不然恐怕得给她们家养的狼犬咬死……

　　好在老妪没在那话题上纠缠，手一晃把那张银行卡甩了回来，刚好落到了陆辰的手上。

　　“给你留了点，算是先赊着。”

　　陆辰点头谢过，他知道这已经算是老妪难得破例了，守山人和茅草屋的历代的往来都是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两者分得很清楚，估计也就是他这个最不称职的一代才能有这待遇了。

　　老妪抽了口烟杆，继续道，“你小子，是第一次用古谱里的符咒吧？看你现在气血虚浮，真气不稳，刚祭出符咒那会儿怕是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陆辰脸色一僵，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老太婆是一直监视着自己不成，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看你这小子这样猜都能猜到了。”

　　老妪冷笑，“这么大的动静，你出符的时候居然连最基本的遮蔽手段都没有，稍微有点道行的不想知道都知道了。要是再来几次，估计你这身份想瞒都瞒不住，到时候那些家伙找上门来，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实力能守得住山门吗？”

　　陆辰听得一惊，“这……”

　　看他总算知道害怕，炎农子也没了再敲打他的打算，“有心没胆真是一点没说错你，这还没这么着呢慌什么。只是给你提个醒，别忘了自己守山人的身份。”

　　陆辰只能苦笑着连连称是，师傅不在之后，也就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长辈能提醒他了，而且现在这么一分析，确实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这世界可不如想象的那么太平，尤其是对于身份极为特殊的山海秘地守山人来说，很多东西不得不谨慎，否则出了意外可不只是他陆辰一个人的事情。

　　新月倒映在池面上，林间风带起了阵阵涟漪。

　　老妪抽了几口烟，才道，“总窝在山沟了也不是办法，出去见识见识也不是坏事。但是瑶儿那妮子还没到时候，你不用哄着她，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同意让她出去的。至于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办法总比困难多。”

　　知道老妪对小瑶有安排后，陆辰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了，沉吟片刻后目光骤然坚定起来，“我的情况您是清楚的，所以我这次出山除了解决钱的问题以外，还有另外一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