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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分府

书名:嘉南传:郡主嫁到作者名:谢小茶本章字数:4364更新时间:2024-12-27 17:57:33

  第20章 分府

  果然,过了没两天,定国府后院里就翻腾了起来。先是姨奶奶丁氏吃坏了肚子,查出来送到她那儿的腊味煲里的腊肠竟然是坏的,打从大厨房库里翻出来一篓子腊味上都长了长长的白毛。再来就是夜里轮着巡夜的几个婆子偷懒,聚在房里喝酒抹牌,结果临翠轩小厨房里堆木柴的小耳房不知怎么走了水,还好被个起夜的媳妇发现,只烧掉了两间屋子,没造成再大的损失。

  管着大厨房采买的是小谢氏的奶兄,管着大厨房的是小谢氏奶兄的媳妇儿,管着二门的管事婆子是小谢氏的陪房,都是她心腹中的心腹,一掌了权就雷厉风行地硬换上的关键位子。

  结果屁股底下的凳子都没捂热乎了,一个个全给捅了篓子。

  其他鸡零狗碎一摊子事,跟这些会危及主子生命安全的事儿比起来,都提不上筷子。

  小谢氏被谢氏骂了个狗血淋头,她有心辩驳,但事儿终归是出在她管事的时候,奶兄夫妻俩也的确是手太黑,刚接了权,都没理顺了,就不要脸面地大捞特捞,正被姨奶奶那锅腊肠给掀了个底儿掉。

  再怎么不受宠的姨奶奶,那也是半个主子,是定国公的房里人,就算是谢氏自己当家那会儿,也不会拿变质发臭的食物来作践人家。

  小谢氏迫于无奈,处置了厨房上的掌灶婆子和配菜丫头,重罚了聚众赌钱的巡夜婆子,对于她自己的奶兄和陪房,打算糊弄糊弄,混水摸鱼地这么混过去。

  小谢氏如此偏袒,被罚了的人自然不肯。能在二门外做巡房婆子的,家里总有那么几个能拐着弯在上头的主子面前露脸的。厨房重地,能在里头做掌灶娘子和管配菜分菜的丫头又岂是身后无半点倚仗的?于是无事变小事,小事变大事,几天发酵下来,架打到了谢氏面前,做主子的也顾不上小谢氏跟当家主母之间的关系,竟没一个说她好的,日日在谢氏面前拐弯抹角数落小谢氏不是。

  谢氏觉得很丢脸。

  亲侄女儿不给力,为点子蝇头小利就敢胡来,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涂不上墙的烂泥,上不得台面。

  她更气做了甩手掌柜的柳氏,身为嫂子,竟然不给小谢氏提点,扎的俩手就在一旁看她的笑话。她倒是没想到柳氏敢背着她在私底下耍花样,设绊子,只以为是小谢氏贪心,图了那点子银子,又御下不力,指使不动下头人,由着她们胡来惹出的祸事。

  可是小谢氏没有她姑妈那样宽大的胸怀,出了事头一件就将锅推到了柳氏身上。她怎么琢磨都觉得这是柳氏害了她。柳氏掌家这么些年,为什么一直不出事,一到她手上,就接二连三出事?这里头若没有柳氏在后头使坏,她是无论如何不信的。

  谢氏铁面无私处置了小谢氏的奶兄一家和陪房,小谢氏这一肚子火没处撒,虽然在婆婆面前一向做小伏低,但她在娘家的时候怎么着也是金娇玉贵养大的,仗着有亲姑妈疼,火气一撞上来,就不管不顾带着人杀上了二房。

  柳氏是设计了小谢氏,但她没有想到小谢氏出火的方式会是这么的简单粗暴,一点不按常理出牌。再怎么落拓,谢家也是士族出身,又不是如武定侯家那样的泥腿子。女人们之间的战争,总要是外头一片详和,底下波涛汹涌才是,就算想咬下对方一块肉,见了面依旧是要亲亲热热,姐姐妹妹,面如春风的。

  她一个体弱多病的,年纪又比小谢氏大了许多,因为二爷总不着家,后院里的丫头婆子她都用的少,哪像小谢氏,身边陪房都膀阔腰圆,还带上了徐承业房里七八个姨娘通房,个顶个儿能掐会挠。群雌粥粥,打了个翻天覆地。

  谢氏听到消息,险些气厥过去,正在叫人扶她去二房平乱,却听着外头风风火火来传报,说是宫里头下旨了。

  二房三房打的正热火朝天,前当家主事的柳氏和现掌权的小谢氏都挂着彩,脸上带着血道子,头发乱成了鸡窝,根本没办法安排香案和人手去接旨,谢氏只得强忍了怒气,穿戴整齐,火大又生疏地安排接旨事宜。

  府里乱哄哄一片下,宣旨的内官一脸淡定,在香案前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地读完了旨,避开谢氏想要接旨而伸出的双手,脚下转了半圈,将圣旨放在了跪在边上的徐蔚手上。

  “咱家给郡主道喜了。”内官笑嘻嘻地对她作了个揖,“皇上说,难得收了这么个听话懂事的干闺女,怎么着也得给份见面礼。这不,安阳长公主在汇丰坊有处空宅子,皇上让人瞧过了,那儿风水景致都好,家什物件儿也一应俱全。前几日皇后娘娘已经着人收拾过了,您随时都能搬过去住。太后娘娘也发了话,说是行止园好归好,但是太逼仄了些,眼瞅着小世子要出生,一家子总挤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儿。正趁着世子夫人月份还小,尽快搬过去。那儿宽敞明亮,世子夫人住着也舒心,对小世子也好的。”

  徐蔚笑弯了眉,扶着小赵氏站起来,身边的浣紫袖子一垂,已经塞给内官一个荷包。

  内官接了,在袖子里捏了捏,本来就弯着的眉眼舒展的越发真诚。

  “钦天监核了日子,后儿正宜迁居,宫里二位娘娘说了,让您收拾收拾,后儿等搬过去安置好了再进宫谢恩呢。”

  徐蔚笑着道了谢。

  那边从开始就怔着的谢氏总算醒过神来,忙插了一句:“定国公府还未分府,承芳是世子,就算蔚姐儿得恩受封了郡主,他们怎么能分府别居出去?”

  那内官将手中拂尘一摆,似笑不笑地瞥了谢氏一眼:“定国公夫人这话说的可不对。昭德郡主跟旁人可不同。虽说郡主不是宗室出身,但她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认的义女,较着诸位公主们可也差不得什么。太后娘娘说了,天家收了昭德郡主固是她的福份,可也不能因着这就让郡主抛了至亲人伦。按着规矩,郡主是要住郡主府的,但郡主的亲爹亲娘还在,郡主又还没到招郡马的年纪,总不能让一家子分开来住。所以请世子和世子夫人一道住进郡主府里,那也是全了郡主的孝道,两边都能周全圆满。是皇上和太后娘娘对徐家的体贴恩典不是?”

  徐蔚的孝道是全了,可徐承芳的孝道全在哪儿?他明面儿上还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定国公夫妻俱在,堂堂世子放着国公府不住,要去住女儿那里,说出去那是京里大大的笑话。也不知会因此衍出多少的流言蜚语。

  可这是皇上的意思,太后亲口说出来的话,她要怎么拦,要怎么挡?

  谢氏看着笑弯了眼的小赵氏,看着静静站在那里,面容清淡,但全身都溢出喜意的徐蔚,只觉得胸口发闷,一股气憋在喉头,出出不来,咽咽不下。她狠狠瞪了一眼穿着世子服,面容俊雅的徐承芳,突然身子一颤,眼一翻,整个人向后仆倒。

  病了好,最好国公爷跟她一起病,父母都病了,做儿子媳妇的还能不在床前侍疾?

  她身旁的嬷嬷丫鬟们全涌了上来,扶着她的,掐着她人中,唤着她的,顿时乱了套。

  那内官好像早有准备一样,只是笑着对徐承芳行了礼,又道了声恭喜。

  就听着徐蔚那清亮亮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别都围着祖母,快叫人去请郎中来。祖母这是一时喜极了,并不妨事的。”

  谢氏紧闭着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动了动,恨的捏紧了袖子里的拳头。

  徐蔚那喜滋滋的声音还在响着:“叫人往祖父那里送个信,虽说娘娘们许我后日再进宫谢恩,但祖父正好在朝中,请他先去在皇上面前说一声的好。”

  谢了皇恩,就再也没理由改了啊!

  谢氏心里一急,眼前金星乱冒,这回是真的晕了。

  徐蔚一家送走内官,又看着郎中去上院给谢氏诊脉开方子。

  小赵氏身上胎气不稳,早早被徐蔚扶回行止园,只留徐承芳站在上房的院子里,袖着两手看着满院侍婢们端水,送茶,煎药,喂药。他一个成年的男子,总不好进到继母的房里去侍疾吧。

  徐承芳仰脸看着那一方被高高院墙禁锢着的蓝天,心胸从未有过的开朗快乐。

  这个家,他总算不用再憋屈着自己窝在里头了。

  “世子爷……”一声怯怯的呼唤令他回过神来,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一掠而过,徐承芳微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婢女。

  “何事?”

  “夫人说胸口闷,让再请太医院的大夫过来瞧瞧。”

  徐承芳眉头微蹙:“不是看过说没事了吗?”

  那婢女微红着双颊,拿眼神勾了勾,见徐承芳毫无反应,只好微垂下头:“夫人还是胸闷的喘不上气来,怕是庸医误事。太医院吴大夫……”

  徐承芳袖子一摆:“蒋郎中是府里供奉了二十年的郎中,技艺连父亲都说好。再说了,夫人只是因为欢喜过头才微有不适,若是找到太医院,惊动了宫里,让宫里以为咱们家是对阿蔚恩封了郡主有什么怨气不满……谁担这责任?”

  那婢女只是出来传话的,她哪里敢接半个字,听了徐承芳说的这样严重,吓得浑身一哆嗦,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

  “我去请父亲来吧,你让母亲略等片刻。”徐承芳长叹了一声,将身一转,体态优雅,如松如鹤般走了。

  那婢女看着世子的背影,半是爱慕半是畏惧又有些莫名的同情,像是被他传染了一样,也叹了口气,回去覆命。

  徐蔚动作相当快。获封郡主被郭皇后认义女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儿,所以这些天她在行止园里也没闲着,悄悄儿地打包收拾,只瞒着父母两人。不过两天的工夫,行止园已经被清空,该收的收,该扔的扔,连徐承芳都没想到,搬个家能搬的这么轻松爽利。

  昭德郡主府比他们原先住的行止园要大许多,但跟别的公主府郡主府相比,又低调了不少。地方不算多大,胜在布置精心,一点不显得逼仄,移步换景,轩朗明阔,绿色葱笼,一看就是十分用心地设计打理过的。

  弘文阁修书修得正如火如荼,就算女儿跟皇家认了干亲,徐承芳这个临时抓来的编书小能手还是得任劳任怨干活的。搬出了压抑的大宅,媳妇儿胎也坐的稳当了,女儿身份抬高了,不用再受大宅里的气不说,将来说亲的起点都比原来要高出许多,这才叫否极泰来。一思极此,就连繁重枯燥的修书工作也变得可爱起来。

  徐蔚往宫里去了一回,在太后和皇后的宫中各住了一晚,大包小包地回了新家,跟小赵氏一道,兴致勃勃地开始分派收拾。听着信的京中各家有来往的女眷也三三两两来道贺,徐蔚和小赵氏商量了一下,索性在新家里办了席,将平素有往来的女眷们请来乐呵了一番。

  现如今满京城都知道了这位新晋的昭德郡主是郭皇后新认的女儿,是太后娘娘的掌中宝,眼里肉。既然与定国公府分了府,那边的事跟这边的挂连也少。因为定国公府早年前那些传言而懒的走动的人家,跟这边走的也勤快了许多。

  相比起来,定国公府自从徐承芳一家搬离之后,越发显的冷静了。

  徐蔚丝毫不关心定国公府那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在新家安置好之后,她的全副心意都在继母怀里的那个未出世的胎儿身上,比起那个成天埋在故纸堆里的正牌爹,她可尽心的多。

  被继女事无巨细的这么照顾着,就算是一向粗枝大叶的小赵氏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另一方面心里既得意又感动,觉得蔚姐儿到底是长大了,也懂事了,她们娘儿俩并没有因为姐姐的过世和多年的分离而生份起来,反而比别人家的亲母女还要更亲近些。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过了七月流火的时节,进了八月头里,院子里那棵高大的金桂树上绽满了细小的花苞,已隐隐有香气从油绿肥厚的叶片中飘逸了出来。

  太后的万寿节将近,曾经造反过的那三位亲王也前后脚的入了京城。只是这会儿既没了胆大包天敢掳卖官宦子女的混混,也少了为了个侄子就发疯的汪内监,徐蔚记忆中的乱事应当不会发生。

  可是她就是提心吊胆放心不下。

  近半年的时间下来,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到底是真正发生过的,还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但有一点她是不敢忘的。

  父亲的死,母亲的死,和那个一出生就失去父母,总是命悬一线的可怜弟弟。

  这天,昭明郡主找上门来,手里的团扇挥的只剩下了个残影。她火急火燎冲进来,抓了桌上的杯子,先灌了一肚子凉茶,然后满腹怨气地说:“阿蔚,过几日咱们去栖云山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