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首页
书库
排行榜
作家福利
登 录作家专区

第19章 换人

书名:嘉南传:郡主嫁到作者名:谢小茶本章字数:3421更新时间:2024-12-27 17:57:33

  第19章 换人

  定国公府除了那片行止园,到处都笼着一层愁云惨雾。二老爷铁了心要送芫小姐出去,就算定国公夫人寻死觅活地求情也不行。二老爷铁面无情,二太太都哭晕过几回了,连定国公本人都开了口,二老爷还是把芫小姐塞到一顶青帏油车里,亲自把人押送进了栖云山。

  徐芫打小被骄纵着长大,除了祖父祖母谁都不放在眼里,连她亲娘她都说顶就顶,说撞就撞。可这回她算是踢到了铁板。从来不理家事的父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娇滴滴的亲闺女,举鞭子说抽就抽,那不得见人的深山,说送就送。她未来的三年就要在青灯古佛前度过,日日功课,餐餐茹素,还有极其严格的各项课程等着她。在那里,可没人怕她,没人疼她,没人护着她。

  徐芫嗓子都哭哑了,也换不回父亲的心软。想想那暗无天日一般的未来三年,她将一腔怨恨全压在了徐蔚身上。

  都是这个该死的女人,若不是因为她,自己又怎会陷入如此的绝境?在父亲心里,自己这个亲生女儿还不如他的一个侄女。

  她怎么就没溺死?怎么就没病死?当时真该找个人趁着她病,把她给掐死!

  在车子里哭累了的徐芫于心中已经想到了徐蔚的十八种死亡方式,但没一个能让她觉得满意。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之所以能在府里张扬,不过是身后有人为她撑腰,一旦没了助力,定国公嫡出孙女的身份其实也没什么。

  车子停在幽静的山林里,一条青石台阶蜿蜒而上,隐没在浓翠如染的山间。石阶的尽头,隐隐能看见露出一角的青白院墙,高大,宽广,没有尽头。

  徐芫双腿发软,被婆子架着向上走,一颗心如沉入深井,冰凉冰凉的。

  自从徐芫离开了定国公府,整个国公府就像失去了生气一般,听不见人笑,更看不见人闹,走动奔忙的下人们一个个走路看脚尖,呼吸都轻了许多,怕弄出声响来。

  谢氏从徐芫离开那天就生起了病,整日卧床,神思恹恹的。

  虽说跟女儿感情一般,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二太太柳氏这些天也茶饭不思的,人消瘦了许多。

  若是可以,她也好想学着婆婆一样卧床称病。

  可是不行。

  每天她还要强打着精神坐在抱厦里见各房管事婆子,听她们在上报各自事务的时候不时夹带着些私货,或是讨好,或是捣毁,或是告小状……柳氏还得端着掌家太太的范儿,面带微笑,八风不动地听着,点拨着,安排指点着。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是燃起了一簇无明之火,那火越烧越盛,越烧越烈,几乎要从她每个毛孔里喷出来了。

  “哗啦!”地上落满了一色的青瓷碎片,鲜艳的脂粉洒了一地,落在砖缝里,溅在床前垫着的雪白的波斯毛毯上,青色的螺子黛断成了几截,横在地上奄奄一息。屋子里除了她有些粗重的喘息声再听不到别的声响。

  柳氏双手撑在妆台上,看着昏黄镜子里面目有些狰狞的自己怔了半晌,终于放松了肩膀,匀平了呼吸,重新坐了下来。

  “叫几个人来,把这儿收拾干净了。”她拿起桌上幸免的一只牙梳,仔细抿了抿有些松的鬓发,“青妍,叫人去把叶夫人请来给我把把脉,回头你去上房露个口风,就说我这些日子身上不爽利。”

  没道理生生挖走了她身上的肉,还要她毫无怨尤地为那老太太卖命。且甩手两日,让她们自己头疼去,看看定国公府没了她掌家,会乱成个什么样子。

  柳氏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面容,想想丈夫将女儿送走的狠绝,心里有三分悲伤,七分痛恨。十几年的夫妻,她全心全意的付出,原以为徐承祖他就算是冰块也该捂化了,谁知道那人根本就没有心,便是她将自己当蜡烛燃尽了,只怕他也不对回过身对她再多看一眼。

  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又何必去争去抢?

  柳氏嘴里发苦,再不愿去看镜中狼狈不堪的自己。阖上眼,静静地坐在椅上等那些小丫头们将房里打扫干净,外头丫鬟来报,说是回春堂的叶夫人到了。

  谢氏听说柳氏病倒的消息并没有多意外,她有些恹恹地靠在迎枕上,跟自己的陪嫁嬷嬷说话。

  “听说那山上规矩大,管的严。芫姐儿打小就是娇养的,没吃过苦受过罪,连我都从未大声跟她说过话。现如今去了那与世隔绝之地受苦,心里不知要怕成什么样子。”说着,谢氏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底下这么些个小的,也就阿芫对我孝顺,又乖巧听话。”

  拿着美人锤帮着她捶腿的汤嬷嬷跟着叹气:“那可不是?奴婢托个大,那也是看着芫小姐长大的。阿芫小姐这性子,模样,都随着夫人您,聪明又柔慧,上上下下谁不敬着夸着。就那份容貌气度,不是奴婢耍嘴儿,就是将来有福气见了天颜,被封个正宫娘娘都够的……”

  这话听着真顺耳。谢氏捏着帕子,一时顺着汤嬷嬷的话,畅想了一下徐芫被选入宫,做了正宫皇后的风光,又想到她被那狠心的爹送去了栖云山,受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怕名声不会太好了。毕竟但凡只要姑娘在家里能教的好,谁会送到那地方去?不是顽劣到不可救药,就是在家里犯了要命的大错。

  “太子新大婚,按规矩两年后就要择东宫妃嫔,那时候阿芫的年纪刚刚好,以她的出身,相貌,一个太子良娣的封号总是少不了的。”谢氏想着,“那位太子妃听说相貌一般,身子也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到那时,阿芫也做得太子妃,将来太子继位,我的阿芫可不就是正宫娘娘了?”

  但这也只能是想想。这条在她看来光鲜亮丽,繁花着锦的大道已经被徐承祖亲手给毁了去。别说东宫不可能会选进过栖云山慈云居的女子入宫,即便入了宫,有过这段经历的女人也不可能成为太子正妻。

  谢氏又是好一阵心痛,舍不得孙女,又骂不得儿子,这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将祸患根源的徐家长房恨到了骨头里,心里更是对那个不争气不长脸的儿媳妇柳氏不满到了极点。

  “她既然身子不好,以后这家里也用不着她来掌着了。”谢氏冷冷地说,“阿芫不在了,她还有个阿荞。阿荞在她外祖家住的日子也够了,早些儿接回来。承祖都快三十了,膝下连个嫡子都没有,传出去都叫人家笑话。我瞧着,让她好好养好了身子,快点给老二生个儿子才是正经,其他的事都别烦心了。”

  谢氏这话传到柳氏耳中时,柳氏喉头含着一口血,差点就喷出来。

  她不过想撂手几日,难为谢氏一下,谁知道这位婆婆竟然直接就要收了她的掌家大权,还话里话外埋怨她生不出儿子,让徐承祖受了委屈……

  天知道,自她好不容易得了机会生下徐芫,徐承祖就没怎么跟她同房过。

  地再肥,没有壮牛来犁,靠什么撒种浇肥生儿子?

  柳氏咬碎了银牙,这回是真病倒了。

  气的。

  柳氏病倒,偌大的定国公府总要有人来管,谢氏接了权,管了两天就觉得烦得头疼。虽然掌权的滋味令人陶醉,但掌权的人要管的鸡零狗碎杂事太多,睡不好,吃不香,狗屁倒灶的事儿一堆,跟那些管事婆子说话她又觉得失身份,于是将小儿媳妇叫了来。

  定国公有四个儿子,长子是元配所出,三子是庶出,次子,四子是谢氏生的。谢氏最疼的是次子徐承祖,三儿子的亲娘是谢氏的陪嫁丫头,生下老三不久就没了。老三就一直养在谢氏身前。只是这庶子性情木讷,为人古板严肃,打小就是个读书读的六亲不认的书呆,才学是好的,年纪轻轻中了进士,早早就外放出去做官,老婆孩子也都带出去了,谢氏与三房并不大亲近。倒是最小的儿子徐承业机灵油滑,特别会卖乖。虽然文不成武不就,每日里架鹰驱犬的游荡,却也是谢氏的心头肉。小儿子娶的是她娘家侄女小谢氏,嘴甜又贴心,将定国公府的庶务交给自己的娘家侄女儿,自然是再放心不过了。

  小谢氏得了新差事,那兴奋劲儿隔着三丈远都感觉的到。到二房找柳氏拿府里的对牌时,那小谢氏的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死死抱着对牌匣子,还一个劲儿谦虚。

  “哎呀,我跟娘说了这不行,我年轻又没经过事儿,这么大的府里,哪就有我能说嘴儿的地方呢?可是娘不肯啊,非要将这府里头的事交给我。嫂子您不知道,可把我给愁的哦,昨儿晚上一宿都没能睡着,翻来翻去的,三爷都被我吵的没歇好。这一大早的,黑着俩眼圈就出去了。”

  “唉,您说说,您怎么就病了呢,您这一病啊,整个府里都觉着少了根脊梁骨似的。”小谢氏翘着兰花指,一脸愤愤,“那起子奴才,就是个贱皮子,瞧见上头没人管事了,一个个就好偷懒耍滑,没一个老实的。凡事推诿拖拉,真该好好整整她们的皮,让她们瞧瞧,到底谁是这府里头的主子。”

  柳氏靠在大迎枕上,额上系了块帕子,一副病歪歪的模样,只听小谢氏一个人在那儿嘚啵嘚啵,直说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觑着人出了院子,青妍掀了帘子进了里屋,对柳氏说:“太太,都安排好了。”

  柳氏嗯了一声,顺着青妍的手重又躺了回去:“盯紧着些,四太太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界能有多宽?”她嗤笑了一声,“瞧着吧,用不着两天,她就得把手伸过来,府里头这些油水,她眼馋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得这么个空,怎么着也不可能老实了。”

  这个家,她掌管了十来年了,真正管着事的都是她的人,又岂是几副对牌就能轻松接过去的?

  柳氏冷笑着,翻了个身,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