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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混乱

书名:嘉南传:郡主嫁到作者名:谢小茶本章字数:3520更新时间:2024-12-27 17:57:33

  一路听了嬷嬷说,徐蔚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天她昏过去,又发起了高热,行止园里人仰马翻,请了许多大夫来扶脉。她昏了一天,被灌下去不知道多少药,这热度才褪~下去,只是人一直昏睡着,怎么叫也叫不醒。

  赵氏心焦气躁,守在她床边须臾不离,一晚上没睡,结果动了胎气,险些丢了孩子。

  行止园大大小小又忙着守着赵氏,钟大夫又是炙艾又是扎针又是开药方子,好不容易勉强稳了胎,却是吩咐赵氏自此不得下床,要安静平卧至少三四个月,且不能大喜大悲,心情过于激动。

  便是趁着这个空档,不知定国公夫人使了什么招,竟然买通了守门的婆子,趁着没人关注,将徐蔚悄悄运了出去,要将她送到外头别庄去。

  直到平安大管事使人送信进去,行止园还未发现自己将徐蔚给弄丢了呢。

  只是赵氏此时境况不好,收了信的徐承芳命人不得泄露消息给赵氏,只派了几个亲信的嬷嬷过来接人。

  徐蔚默默听着,指甲掐的掌心一团的红。祖母这哪是要打发她出去,分明是要趁着机会要害了赵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知道,定国公夫人谢氏一心想让她自己亲生的儿子做定国公世子,将来好承继定国公的爵位。若不是那些年武定侯和太后盯的紧,她父亲能不能平安活到成年都是两说。如今徐承芳极得皇上青睐,在京中文人间声望又高,这世子之位坐得稳当当的。除非他没儿子,否则这定国公府将来怎么着也落不到她亲儿身上。

  徐蔚眼泪落了下来。在前世,谢氏可是遂了愿的。父亲意外去了,二叔立了护国大功,赵氏受惊早产一子,随后丢下孱弱的儿子寻死跟着父亲走了。弟弟自小七灾八难,好几回差点病没了,直到她捧着牌位嫁进寿王府,将弟弟带在身边,一年年调养着,才让病弱的弟弟长到成~人。

  那定国公的爵位,最后还是二叔承继了的。

  怪不得她被送走之后,长房一直没人来接。是因为自己差点就失去了这个嫡亲的弟弟,说不定祖母还用她的命做了筹码,骗着哄着逼着父亲母亲不将自己接回来。

  过往的那些画面如书卷般一页页翻了过去,徐蔚微微眯起双目,周身散发出凛凛的寒意。

  徐承芳形容憔悴地站在行止园的门口,只是一夜的工夫,他看起来像是老了五岁一样,眼底一片乌青,凌~乱的胡茬也冒了一大~片出来。

  “父亲。”徐蔚被嬷嬷扶下马车,此时她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见着魂不守舍的父亲,微微一笑,福了一福。

  “阿蔚!”徐承芳眼睛一亮,已经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身体微颤,语音哽咽,“父亲无能,父亲竟然连你也守不住!”

  “我没能护住你亲娘,现在连你和阿静也……”徐承芳猛地抽了两声,一双眼睛满是红丝,他抬起头,高声喝道,“关园子,关园子,把行止园关起来,今后谁也不许放进来!”

  徐蔚跟着徐承芳走进行止园,一路上小声问了问赵氏的情况,安慰他说:“让母亲好好养着,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这事先别闹大,万一让母亲知道了,她又要动怒,反倒不美。”

  徐承芳错着牙,面色阴沉如乌云盖顶,一声没吭。

  走到正院前头,徐蔚已瞧见院子里一溜排跪着好些丫鬟婆子。有值守行止园的,有她院子里的,青叶倒是不在里头。

  “这些是……”

  “是你被偷运出去时,应当值守的仆妇,和管事的媳妇。”徐承芳冷冷扫了一眼,“这些人一个个都脱不得干系。”

  “小姐饶命,世子饶命!”见他们进来,那一院子女人七嘴八舌求起了饶。

  “小的实在不知啊,跟小的没关系。”

  不知?若是不知,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是怎么被人悄无声息运出去的?无人安排,无人指引,无人开门,无人打点,难不成连自己丢了这大半时辰,都没一人能发现?

  “父亲打算怎么做?”徐蔚问。

  徐承芳冷笑一声:“我们园子小,存不下这些人。你母亲怀着身孕,一体打死了也有伤人和,就当是为你弟弟积福,只将她们全都卖到南边去。眼不见为净吧。”

  徐蔚看了看院中跪着的这些人,这其中还真瞧见好几个熟悉的面孔。这几位,后来都成了国公府得用的管事和得势的大丫鬟。其中好似还有两个被四叔收了房,做了四房的姨娘。

  徐蔚笑了起来:“父亲的处置自是极妥当的。”

  院中立时哭声一片,有几个人在里头高声叫着:“奴婢是老夫人的人,您不能卖了我们。”

  “行止园所有的奴婢身契都握在大太太手里,你们算哪门子老夫人的人?”徐蔚冷声道,对身边管事的秦嬷嬷说,“她们在这儿哭叫没得扰了母亲的清静,快些领人牙子进来,不拘多少银子,半买半送着也行,今天就将这些人给打发出去,卖的远远儿的,再不叫她们进京。”

  秦嬷嬷看了她一眼,利落爽快地领命下去了。

  秦嬷嬷果然办事利落,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已经领着三个牙行的人牙子过来,将院中十三个婆子媳妇尽数领了出去。这其中十个是原来定国公府上的,竟然还有三个是原先武定侯府上陪嫁过来的丫鬟。

  “人心不足啊。”徐蔚歪在炕上,翻着手里的花名册感慨。陪嫁丫鬟的一切都握在主母手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能被挑到赵氏身边做陪嫁的,首要一个“忠”字,必是赵家千挑万选出来的。谁知道偏偏是这些人出了差子。

  太聪明,太漂亮了也不好,易生野心。父亲母亲伉俪情深,房中没有姬妾,断了她们做半个主子的想头。只怕是上院那里给了什么承诺,这才胆大包天,合着外人来害主母。

  记的不差的话,那两个后头给四叔做了姨娘的,可不就是这三人里头的?

  “姑娘,又有人来请世子了。”青叶给徐蔚捧了一杯茶来,小声儿说道,“这回来的不光是上院里的蔡妈妈,还有外院的平安大管事,说是国公爷回来了,要叫世子去外书房说话,被世子给骂回去了。”

  徐蔚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将手里的册子扔回了桌子上。

  “一定是要世子将这事给压下去。”青叶颇有些愤愤地道,“国公爷这也太偏心了,您再怎么说也是他嫡嫡亲的孙女儿,难不成这回他还要帮那老……遮掩过去?”

  徐蔚笑了起来:“已经惊动了锦衣卫,就算父亲松口,也是压不下去的。”她眼珠转了转,“只怕这会子,消息已经摆在皇上案头了。”

  虽说内宅事是小事,但她身份不同,与宫中的情份也不一样。不管定国公府这边要报说的理由是送出去养病还是旁的什么,只是将她绑上车,又编骗世人说她是粗使丫头的身份一条,国公府就已经是犯了大忌,乱了上下纲常。这些混乱事儿,皇上可以视而不见,但他一定不会瞒着后宫疼爱她的丁太后和郭皇后,更别说还有个十分得皇帝敬重的赵贤妃。

  徐蔚的手指轻轻敲着炕桌桌面,陷入沉思。

  青叶见她想的出神,便将她手边放凉的茶杯收了,悄悄儿退出门去,伸手带上了房门。

  徐蔚觉得自己自从醒来,一切都变的跟前世不同了。

  她听着了小赵氏对自己的维护,见到了父亲对她的关爱,也亲历了祖母行~事的卑劣,将上辈子没想明白,没看明白的事都弄了个清楚。更重要的是,这回她不会被远远送走,独自一人守在荒僻的别庄里,错过对她人生影响最大的事。她可以陪在父母身边,早早的准备,适时的提醒,一定能避过那场祸事。

  顾筠,长宁顾家的顾十七,前世的时候,在她离宫后~进了锦衣卫,其后不久便回了长宁顾家,做为顾家嫡支长房曾长孙,为顾家老祖宗守制了整一年。上辈子见到他时,是自己嫁去寿王府的那天。顾筠骑着马,手里捧着寿王的牌位,代替故去的寿王将她迎入王府。她至今还记得那张脸。无悲无喜,整个人就像包裹了一层厚厚的冰壳,让人无法靠近,眼中不时有寒芒闪过,身上浓郁的戾气几近成形。这之后呢?

  徐蔚轻叹了一声,之后的事,她想不起来了,也不太乐意去想。

  他竟然现在还留在京里,鲜亮的笑着,恣意又张扬,与那个裹着冰壳子,成了皇上最锋利的刀刃的人截然不同。

  徐蔚摇了摇头,将那些有的没的思绪全都赶出脑海,不管怎么说,一切,都不同了。

  ……

  定国公府的上院里,定国公夫人谢氏稳稳地坐在垫着百子团福洒金织绵垫子的圈椅里,手里拨着一串十八子金刚佛珠,屋子里的人噤若寒蝉一般,只敢偷偷觑着谢氏那张满布阴霾的脸。

  过了许久,二房的二太太柳氏才轻轻咳了一声,轻声轻气地问道:“母亲,这事,现下要怎么办?”

  谢氏手里的珠子数的飞快,听到柳氏这话,手指一顿,那珠串子停下来,垂在下头的流苏猛地颤了几颤。

  “怎么办?现下你来问我怎么办?”谢氏突然拔高了声音,手里的佛珠拍在酸枝木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谢氏涂着丹蔻的长长指甲几乎要戳到柳氏的眼睛里,“承祖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安排的好好儿的,怎么会叫那丫头跑出来?竟然还让她跑到街外头去!”

  柳氏垂着头,心里暗骂。追根溯源,还不是你将阿芫教的坏了,教了她心狠手辣却又不够狠。若是当日再狠些,长房那个阿蔚直接溺死了,或是等她养病的时候一碗药送她归西。而不是这么肉肉唧唧想着将人拖到别庄里让她自生自灭,哪里会惊动锦衣卫,府中又怎么会这么被动?

  说实话,原本徐芫的事出来之后,她还是十分担忧的,可是现在这么一闹,万事都有了谢氏在头里挡着。徐蔚落水,可以说成是两姐妹玩闹,但私带徐蔚出府,性质可就大不一样。

  柳氏恭顺地向后退了半步,一声不吭。

  就看自家这位“成事有余,败事不足”的当家人要怎么应对这不久的将来,来自宫中的怒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