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春兰这么大声地一吼，街坊四邻一下子就全都听见了，之前他们拆迁的时候，都是一个小区一起拆迁的，同一个楼层的人，自然也就得到了相同的安置了。

　　在以前小区的那些老邻居里面，跟李春兰关系最好的，就是王婶婆了，这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从窗户里面探头出来了，“春兰，可是好久没见了，你这最近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拆迁那么大的事情都没见到你人。”

　　李春兰乍一见到老友，心里头也高兴啊，也在心里头喝瑟了起来，“拆迁那点钱，我还真就看不上了，最近手气好得很，贏得可是不少啊，她王婶婆，你要不要什么时候也跟我去耍几把？“赚钱这种事情，在这些市井小民的生活里面，当然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重要性的，可是，赌博赢来的钱，他们可是不太放心的，这赢了是就赢了，可万一要是输了呢？那可不好办。

　　“我哪有你这收起，还是算了，还是算了。

　　“王婶婆说着说着，开始把话题转移了，她可也怕，虽然跟李春兰的关系不错，可是她的心里头，还是对李春兰比较忌讳的，毕竞李春兰一向都是比较犯浑的一个人，万一真就把她给拐到赌博这一门道里面去了，她可也不好跟家里头交待。“

　　春兰呐，这回来，是看看儿子的？“李春兰笑道，“那可不怎么的，这不听说原本那个房子要拆迁了嘛，就来看看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这臭小子最近过得怎么样了？”就在她跟王婶婆闲扯的时候，秦飞已经把门打开了，“还不进来？打算在外面站着了？”秦飞说话的语气可是有些凶的，似乎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李春兰，可是李春兰也不生气，反而是笑道，“你这个臭小子，这么久没见了，不准备给你亲爱的妈妈一个拥抱吗？“看这李春兰，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大大的波浪卷，在脸上，其实看得出来，还是一个美女的，只是活得有些邋遢了，这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澡堂子里面出来的一样。

　　“没兴趣。“

　　秦飞就这么说了一句，转身就进屋子里头去了。

　　“这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呀，你这个样子，可是要伤了妈妈的心的！“李春兰故作出一副可怜，被人伤了的表情。

　　这一套以前对秦飞还是很有用的，基本上是一个百试百灵的招，可是，那是对秦飞小时候好用，自从秦飞长大了之后，性格可就变得别扭了许多，再也不是这种装可怜，装委屈可以瞒骗过去的了。

　　面对儿子的“冷漠“，李春兰好像也是已经习惯了，“这臭小子，看来真的是长大了，现在这么叛逆。

　　跟王婶婆道了一声别，就进屋了，“儿子，有什么吃的没有，妈妈饿了！””橱柜里有挂面，自己煮。”

　　李春兰话还没说完一句，已经瘫倒在了地上，“你的妈妈已经饿坏了，你给我做一下呗。

　　秦飞白了她一眼，虽然嘴上说着各种不情愿的话，可是还是转身去厨房帮他下面了。

　　面对秦飞这个口硬心软的样子，李春兰会心一笑，“就知道我们小枫果然是最好的了，给我加两个蛋哟。“

　　“知道了。”

　　秦飞其实并不讨厌自己的妈妈是一个烂赌鬼，相反，在他长大了之后，他开始越来越能够理解这个母亲的辛苦了。

　　在秦飞从小到大的印象里面，从来就没有父亲这个人物的存在过，父亲好像就是一个词语而已，而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从小到大，都是妈妈把他一手给带大的，后来当然也问过关于爸爸的事情了，但是一提到这个人，李春兰就嬉皮笑脸的，说爸爸是个烂赌鬼，他们两个就是在赌场里面认识的，后来有了他，他爸爸欠下了一大笔的钱之后，被人讨债，还不上，最后就被逼死了。

　　嬉皮笑脸的，怎么听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可是，不管是不是开玩笑，在秦飞的生活里面，确实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父亲这个身份的人过。

　　虽然李春兰是个烂赌鬼，但是对秦飞是真的好，虽然长大后没怎么管他了，但是，打小的时候，可确实是没有怎么让秦飞吃过亏的，所以，秦飞对于这个母亲，怎么说呢，竟然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身份好像有点反过来了。

　　他当然想让母亲把赌给戒掉了，可是，这还是有点难的，母亲的烂赌到了什么样的一个程度，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做好一碗面给李春兰端上去，秦飞就开始白眼看她了，“这次回来是因为什么？又欠赌场钱了，还不起了，要卖房子了？”这已经是一个常态的事情了，自从秦飞上了大学之后，李春兰就开始很少回家，偶尔回家，都是因为在赌场那边欠下了巨额的赌债，实在还不上了，打算卖房子，当然，每次都被秦飞给拦下来了。

　　那个时候，如果把房子都给卖了，他们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他妈妈没有这个理智，他还是保持了相当的理智，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如果真的发生了，那还得了？李春兰大口地吸啦几口面条之后，“你就这么看你妈妈的吗？““是。

　　“这样妈妈可是会伤心的。“

　　“伤心吧！“李香兰立时就表现出一副相当可怜的样子，”真的伤心了，不过你还是猜对了，我真的是又欠了不少，不是家里头有拆迁款了吗？拿来给妈妈用用呗。”

　　秦飞白了她一眼，“那些拆迁款够你造的吗？““我就欠了一百来万嘛，有什么不够的，不是听说有三百来万的拆迁款吗？”秦飞一听，这又是怎么欠到一百多万的？李春兰似乎觉得自己欠下了一百万，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将碗里面的挂面又吃了一大口之后，说道，“哎呀，儿子，钱不就是拿来花的嘛，反正咱们现在不有好几万呢嘛，你就把那钱给我，我去还了就好了嘛。”

　　秦飞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不给，你拿去还了一次，之后还不得赌得更厉害吗！”虽然说现在确实是不缺钱了，可是，这赌钱的毛病，秦飞确实还是想要帮她改掉。

　　当然了，李春兰如果这么好改掉这个毛病的话，那还不早就已经改了，见儿子的眼神这么决绝，李春兰立即就装出一副妈妈大了，没人管了，儿子果然是白养活了，这幅可怜样子，简直就像是六月吹雪了一样的那么惨。

　　这一招简直就是每次都能吃中秦飞，让秦飞相当无奈，“你平时不也就小赌吗？最多不就输赢几万上下的吗？这是怎么输到一百万的？你不是被人给坑了吧？“李春兰两只手的食指交叉着点来点去，嘴上又不说是怎么回事，这个样子，秦飞一看就明白了，这果然还是被人给坑了，毕竟是赌场这样的地方，什么三教九流，杂七杂八的人多有。

　　而且，就数李春兰这样的人比较好坑，他们就是把钱以一个借贷的形式借给了李春兰，让李春兰用来翻本，利息呢，写得相当的模糊。

　　当李春兰把那份借贷的条子给拿出来的时候，秦飞看着就知道，李春兰是上当了，这分明就是被人给坑了嘛，李春兰相当无奈地说道，“我也知道这些人是坑了我的嘛，但是现在，不是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只能还钱了。

　　李春兰越说越小声，一边说着，一边还特别可怜地看着秦飞，说道，“这些人还说了，如果我不还钱的话，就要把我的手给剁下来，小枫啊，妈妈对你可不错啊，你忍心看妈妈的手被人给砍下来吗？“秦飞无语得很，作为儿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他当然不可能会想让自己妈妈的手被砍掉，但是，凭着这样的借条，就想要人的一只手，过分了吧。

　　“他们敢？”秦飞一时之间，霸气无比，仿佛真应了那么一句，欠钱的才是大爷，这句话一样。

　　李春兰可能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突然会这么霸气，慌忙说道，“他们能有什么不敢的，我可是看他们剁过人家手的，他们后台可硬了，就算是做了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把他们给怎么样了。“

　　“看人家都已经被剁过手了！你还敢借这个钱哦？真要是死在外头了，你儿子是不是去哪给你收尸都不知道啊！”秦飞简直是有些不想理眼前的这个女人了，实在是有些被气到了，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做事情一点分寸都没有，说借钱就借钱，这样的人，别人不坑她又坑谁。

　　见秦飞半天没有再说话，李春兰知道，这下子儿子恐怕是真的生气了，便小声试探着说道，“那现怎么办？”她真的是相当试探地说出来的，说话的声音，比蚊子嗡嗡嗡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秦飞将她放在桌面上的碗给收了起来，拿到厨房去洗了一下，留下她一个人坐在原地，秦飞这是故意要她好好地反思反思，能不能意识到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这可是相当关键的。

　　果然，这么做还是比较有用的，李春兰果然在那边开始反省了起来，只是，这并没有让秦飞高兴太久，因为李春兰似乎才反省没几分钟，就开始打哈欠了，然后就躺倒睡着了。

　　看来，想要让一个人改变长久以来的坏习惯，还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起码，秦飞知道，要李春兰改掉烂赌的毛病，肯定还需要一些时日。

　　秦飞走到李春兰的旁边，“起来了。”

　　谁知道李春兰躺着就不愿意起来了，“起来干什么？我现在躺得挺舒服的，反正你也不打算帮我解决了，就让我好好地享受一下最后的时光吧，以后也没有这么舒适的日子过了，你说这人要是没了手，还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吗？“也不知道李春兰到底是真的害怕，还是假的害怕，反正，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相当的轻松，一点都没有在她说话的语气里面，感受到任何一点害怕的情绪，甚至，还有些拿这件事情来逗趣的样子。

　　“我看就真应该让你少只手，才好让你长点教训，这都多少次了，你自己说说？上次还有打手直接找到家里面来找麻烦了，你说说你！“这李春兰刚才还好好的，这听着听着秦飞的教训，眼角的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