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准备逃难

　　“大哥救我啊！”大弟扯着嗓子，被几个凶神恶煞的穿着黄色衣服，拿着刺刀的人夹持着，从家里往外拖着。强生见状，大喝一声，从褡裢中拿出飞镖，“嗖嗖、嗖嗖”几下，便把那几个人撂倒在地。大弟飞快地跑到了这边。

　　突然，爹娘又被突然死而复生的几个人团团围住，这次不是往外拖，而是拿着刺刀往他们身上扎，他不由分说又是几支飞镖出手，那几个人又倒在地上。爹娘也来到自己身边。

　　可是这几个人不知怎么又冒出来，将小弟强立提着就往外走，强生的飞镖又是一一击中几个像强盗一样的人。小弟得救了。

　　转眼，那几个人又将小妹蔷薇拎起来，狂笑着以胜利的姿势向他示威，他正想拿飞镖救出小妹，可是，他发现褡裢里已经没有了。他找褡裢里的三节棍也没找到。爹娘惊恐地喊着蔷薇的名字，大弟怒喊着，二弟哭着……怎么办？几个人狞笑着，他怒吼着，可是无济于事……

　　“大哥回来了！”大弟一睁开眼看到炕上呼呼睡着的强生，不禁喊起来。二弟和小妹都醒了，从被窝里钻出来一起围拢过来。弄腿的，弄胳膊的，还有弄耳朵的……强生被他们一搅合，一下从睡梦中醒来。他看着他们完好无损，才知道这是一场梦！但这场梦又是那么真实！这些人莫非就是日本强盗？还没容得他回想梦中的情景，几个人已经扑到他身上闹作了一团。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突然大弟强伟大声地说：“大哥刚回来一定很累，别闹了，让大哥休息会儿吧！”这一说，俩小家伙瞪了二哥一眼，噘着嘴不说话了。强生看了看强伟，笑着说：“大弟，你看把俩小鬼头给吓得！这样可不好。不用管他们，我没事的，这一出去就好几个月也怪想他们的，就让他俩闹会吧！”话刚落音，俩人又扑到大哥身上，又闹做了一团。

　　闹了一会儿，估计累了，强立和蔷薇依着强生坐了下来。强生摸着他俩的头，和蔼地说：“几个月不见，俩小家伙都长高不少了呢。来，站起来比一比，我看看谁高？”

　　俩人一听，不约而同地站起来，都抢着说：“当然是我高了！”

　　强立高一些，用手比划着，得意地说：“你看你到我哪了？还你高？”

　　蔷薇可不示弱，噘着嘴说：“谁让你比我大一岁呢？要不我比你大一岁，让我长高点。”

　　强生看着他俩可爱的样子，乐得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但一想到那会儿的梦境，不由得又蹙紧了眉头。

　　强伟把这些看在眼里，忙问强生：“大哥，你没事吧？”

　　“啊？我有什么事呢？高兴着呢！刚回来，看到你们都这么健壮，我欢喜着呢！”强生忙强装笑颜，打了强伟一下，大声说。他可不能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弟妹，他们还小，什么也不懂。

　　“大哥，大哥，给我们讲个故事吧！在外面又看到哪些有趣的事了？给我们讲讲吧！我可爱听了。”蔷薇又做到大哥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强生说。

　　“是啊，是啊，你每次回来都给我们讲外面的故事的，这次给我们讲什么呢？”强立坐到另一边，也缠着强生说。

　　强生一听，眉头蹙得更紧了，但为了不扫他们的兴，就笑着神秘地说：“这一出去就是好长一段时间，我还真遇到一些好笑的事情。不过现在不讲给你们了。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给你们宣布。”

　　这话一出口，连一直站在一旁跟着乐的强伟都精神了，睁大眼睛看着大哥。只见强生不紧不慢地说：“我给你们带好吃的了。赶快去娘屋里找褡裢吧，那里面有好多好吃的。专门买回来给你们解馋的。去吃吧！”

　　二弟强立和小妹蔷薇一听说有好吃的，赛跑似的跑到堂屋去找褡裢了。怕弟弟妹妹吃了凉东西会坏肚子，他赶忙又补了一句：“干果可以直接吃，驴肉火烧可要娘给重新锅里烙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真好。每次回来都给我们带好吃的。”蔷薇兴奋地一边往外跑一边说着。

　　俩孩童欢天喜地地跑走了。这时屋里只剩下强生和强伟，强伟很兴奋，每次强生回来，他都会跟他畅谈一番，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这回可有机会了！他走到床沿坐下，凑到强生面前神秘地问：“大哥，我在学校听说小日本故意在卢沟桥闹事挑衅的事情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妈的，小日本就是一群强盗！一群蛮不讲理的土匪！”强伟一拳头砸在枕头上，气愤地说。

　　“是啊，这跟强盗和土匪没有什么两样的！小日本竟然在咱们的国土这么猖狂，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但是国军也太孬种了，在自己国家被外国人打。真丢中国人的脸！”强伟眼睛里冒着火一样，愤愤而无奈地说。

　　“听说也是奋力抵抗，但是没打过人家。我那些天就在宛平县内的一个村子里走街串巷给人看病。有一天走到街上，看到街上一下子人多起来，而且都神色慌张。有推着车子带着行李和老人的，有的挎着包袱拉着小孩，还有的大户人家赶着马车，木头箱摞得老高，好像是把家底都带上了……人们都急匆匆地好像是要出远门。我想这一定发生大事了。但是想问谁都没时间理我，摆摆手着急地赶路。”强生叹了口气说。

　　“那后来呢？”强伟急切地问大哥。

　　“后来我也就跟着大家走，反正我四海为家，走到哪算哪。于是，他们超哪走我也往哪走。我得弄清是怎么回事啊？”

　　“后来怎么弄清的？”他禁不住好奇地追问。

　　“就在我跟着大家往前走时，一家的老人突然不舒服，头昏眼花地在独轮车上坐都坐不住。我正好在他们不远处，于是我赶紧挤上前，给老人断了一下脉，告诉他们老人是受了风寒，需要回家静养，我给他们开了药方，让他们给老人去抓药，熬药吃了三天就好了。哪知他们说，这到哪去抓药呀，兵荒马乱的。你还不知道吗？小日本跟咱们打起来了。听说，小日本在中国驻军阵地附近进行什么军事演习，非说自己的一名士兵演习时失踪了，非要进宛平城调查。中国守军拒绝了，小日本就不高兴了，就向国军进攻了。国军当然不干了，向他们发起了反攻。但是没打过人家，好多士兵都牺牲了，听说就剩下几个人还活着。惨呢！人们都说要打仗了，小日本疯了，也没人性！侵占了咱们东北还不行，又来琢磨华北，真他妈的！我一听他这么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为了不让老人受罪，给她用银针扎了扎后背，盖上被子让他们赶紧赶路。我也就赶紧回来了。”

　　强伟听着，眼睛里透出愤怒和无奈。

　　“小日本的目的不是打这一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还会找茬继续挑衅的。我看他们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侵占咱们的国土，不让中国老百姓好好过。所以，为了一家人的安全，咱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不能在这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强生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说。

　　“离开这里？我们能去哪里呢？这是我们的家啊？”强伟有些茫然而着急地说。

　　“强伟，你跟咱娘的想法一样。不离开？在这里等死啊，咱先把现在战事躲过去再做打算吧，等天下太平了，我们还可以再回来的。我赶回家时好多人在逃难呢？保命要紧，谁还考虑那么多，只要能活下来，什么都好办！你得把这种想法戒除调，赶紧帮我去劝劝娘，然后挑个日子咱们就出行，一家人都得走！”强生拉着强伟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强伟一向敬重大哥，大哥走南闯北，见识广，胆子大，他相信大哥的想法是有远见的，也对一家人好。他看了看大哥，眼里充满着敬佩，说：“我全力支持大哥的决定！等吃完早饭，我就去跟娘说说。”

　　一碟咸菜，一碟炒白菜，还有几个热好的驴肉火烧，每人一碗红薯面粥，就是一家人的早饭了。强生刚回来，为了给他接风炒了一碟白菜，要是在平日，大家也只能用咸菜凑合凑合。可这对于这一家人来说已经很丰盛了。

　　蔷薇和强立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强立还不住口地说：“大哥回来了就是好！不光带好吃的回来。娘还给我们做好吃的。大哥以后可要经常回来，那样我们就能天天吃好东西了。”大家一听，都忍不住笑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饭桌上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饭毕。强生娘照例收拾碗筷，强伟赶忙凑过去一把抢过碗筷就洗，娘有些不知所措，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他讨好似的说：“娘，今天我不去上学。我来洗吧。”她看了看二儿子，狐疑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强伟嘻嘻地笑着，一言不发。

　　“说吧，什么事。娘还不知道你，你可是从娘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想做什么，我可啥都懂。”强生娘一把夺过碗筷麻利地清洗着。

　　“娘，也没啥事。就是俺哥说要一家子出去避避难，我觉得很有道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咱不能在这里等着挨小日本的欺负，先避避，以后咱还回来……”还没等强伟说完，强生娘把话给截住了。

　　“伟儿，别的事都好商量，这事免谈。我可不想客死他乡。尸骨无处安放。”她坚定地说。

　　“娘……”强伟皱着眉有些着急地说。

　　“别说了！去做你的功课吧！”娘一向是说一不二，强伟不敢再说下去，闷闷不乐地走到院里。

　　他迈出门槛就看到站在院里的强生，他无可奈何地冲着大哥摇了摇头。强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大弟没事，我来想办法。你去回屋看书。”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噪杂的吵闹声。强生和强伟赶忙跑到大门口去看。只见乡亲们有挎包袱的，有背褡裢的，还有推着装满包裹的木板车的……神情紧张地从他们家门口往西而去。强生明白乡亲们知道马上要打仗了都要外出逃难，但他依然忍不住拦下马家大叔问了问：“马叔，你这是去哪里啊？”大叔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看了看他没说话。他朝自家院里看了看，发现娘正站在院里拾掇，于是他故意提高嗓门又问：“马叔背着这么大包袱要去哪里呀？”

　　“去昆明闺女家，闺女捎信让去的，说是快要打仗了。”他大声地说。

　　“打仗？能打到咱们这里？”他又提高嗓门朝院里喊。

　　“俺闺女说都打到北京了，挨这么紧，说打过来就打过来了。你们家也赶紧走吧。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死个人就像死只蚂蚁，不想当死鬼就赶紧逃吧！”马叔说完急匆匆走了。

　　他们两个看着陆陆续续从家门口走过的乡亲们，原本轻松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他们回头一瞧，娘站在院子里看着门外正发愣呢。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赶忙走向她。

　　“娘，你都听到了。咱们也赶快收拾一下行李离开这里吧！”强生着急地说。

　　“容我再想想。”她黯然地把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转身回屋了。

　　不一会儿，强生爹神色匆忙地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院看到他们兄弟俩什么也没说，直接进屋找娘去了。

　　“老伴儿，咱们不走不行了。为了孩子们咱们也得走。你没看到街上都乱成什么样了。到处是逃难的乡亲们。”强生爹着急地对强生娘说。

　　“我再想想好吗？这里有我爹娘的坟，走了谁给他们烧纸？这里是家啊，我舍不得！”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他看着老伴儿，拿着手绢为她把泪擦拭掉，不再说什么。他转身蹲在墙角拿出旱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家里的气氛不再那么轻松，除了蔷薇和强立依然快活着，其他人的神色都变得无比凝重。因为他们明白战事随时会打过来，离开这里势在必行，只等强生娘的一句话，他们一家人便投入到逃难的人群中。

　　强伟、强立、强生爹轮番给强生娘做思想工作，希望她改变想法，若不然一家人的性命恐怕会受到威胁，可是她仍是故土难离，坚持不离开。强生只得无奈地对强伟说：“娘生养了咱们，咱们就随她的意吧！生死由命，不管怎样咱们得陪着咱娘。”强伟无奈，只得默默点头。

　　就在一家人做好了在家乡不走的决定后，强生娘的思想却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日早上一切如常，大家端着碗嚼着咸菜喝着稀粥，突然母亲轻轻啜泣起来，大家放下碗筷面面相觑，强生刚要安慰她，强生爹皱着眉说：“老婆子，你哭什么嘛？你不愿外出逃难，我们一家人都选择陪着你，你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我不想一家老小陪着我死！咱们还是将行李收拾一下，选个日子也逃难吧！”强生娘止住了啜泣，看着大家悲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