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重逢

　　就算如此，能在这四面楚歌的困境里周旋这么久，这黑衣人的确是个有点本事之人。

　　也不知是何方人物，竟跑来这里消遣。

　　正感叹间越见，那黑衣人刚开始时应对起来确实还算游刃有余，不过渐渐地也变得吃力起来。

　　他一直处于东荒边缘的地方，这种情况下，他要是直接退出东荒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东荒里的所有异兽包括刺藤都是无法出离东荒边界的，不过此刻的他固执得可怕，执意要进入东荒，又执意不肯发起攻势。

　　在诸犍兽群和刺藤的连番攻击下，他越渐疲乏，不仅突破不了诸犍群，手背上也添了些伤。

　　就这样发展下去，女姝觉得，他迟早沦为诸犍兽的果腹之物。

　　果然变故横生，在他忙着应付异兽的时候，一时不察，刺藤条寻着这个空档拐了个弯朝他正脸袭击而去。

　　虽然他下意识地将头往侧一偏，面上的面具还是不慎被刺藤击了个粉碎，所幸的是他闪躲够快，也是他足够幸运，刺藤并未伤着他的脸。

　　女姝的那个角度刚好看到他的正脸，目光微怔，一缕思绪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仅此一瞬，什么也来不及抓住。

　　正愣怔着，手上那个还未吃完的圣灵果从她指尖滑落，“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黑衣人容貌并非特别惊艳，比起女姝熟识的师父还有徒儿逊色太多。

　　他的那张脸生得也看好，只是谈不上惊艳，仅能算得上清秀而已。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白皙得有些病态的皮肤。

　　让女姝感到震撼的并非这些，而是他那灰白的瞳孔。

　　按理说瞳孔灰白他应当不能视物，不过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不仅一举一动都与正常人无异，从他刚才的情况来看，他的行动甚至比起常人来还要敏捷许多。

　　瞧着他那张无比苍白的脸，女姝有种奇怪的感觉，奇怪到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心里有点堵堵的，堵得她快喘不上气来。

　　失神间，那黑衣人好像察觉到了女姝这边的动静，注意力往她方向移了移，而他身后那只诸犍寻着这个空档一下冲了过去，在他身上狠狠一撞。

　　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他撞飞好远，闷哼一声，落地上猛烈咳嗽了三声，看上去格外地狼狈。

　　眼见着周围异兽快要围上前将他撕碎，女姝在这变故中陡然回神，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她鬼使神差地飞身上前，随手掐了一个法诀，在她和黑衣人周围设了一个结界，将那群诸犍和刺藤挡在了结界之外。

　　做完了这些后，女姝转身过去，细细地打量起他来。

　　“桃桃！”

　　黑衣人瞪圆了双目紧盯着女姝，眼里带着惊讶与欣喜，却唤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女姝用东西包住了耳朵，因而并未听清他在说什么。

　　看他嘴型似乎在跟自己说话，这才想起把耳朵上的东西摘下，走近后蹲下身子，凑近打量了下他，琢磨了好一瞬，却始终看不出他究竟是仙是妖。

　　见那人也在打量着自己，目光灼灼炽烈，女姝有些不喜，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端着好一副高冷姿态冷声开口道：“我叫女姝，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记得我了？”

　　黑衣人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女姝眼眸微眯，猫下腰将脸凑近仔细瞧了瞧，脑中头脑风暴着以前见过的每一张脸，过了好一遭，却始终无果。

　　见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没甚敌意，还带了些奇奇怪怪的情绪，这倒是让女姝有些看不懂了。

　　这天上的人她大多都认识，且都得罪了个遍。

　　她早就臭名远扬了，按理说他若真是认识她的人，这会儿见着她应当害怕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走才对，怎么会是这幅神情？

　　或许是那个人的眼神过于炙热，一向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姝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她摸了摸面上的面具，暗道奇怪，难不成戴上面具还能被认出来不成？

　　思来想去，她尴尬地挠了挠头，眼珠骨碌转了转，试探地说了一个名字。

　　“那个……你是太妄仙府的苏阳仙君？”

　　细想来，在这仙界女姝也就只对这幅面孔有些陌生。

　　听闻这个苏阳仙君常年在世间游历，难得踪迹，女姝只听闻过他的名号，却未曾见过他的真人。

　　要说，这东荒是可通向外界的路，在这里见着他倒还说得过去。

　　那人没有点头或者摇头，突然眉头一蹙，捂着胸口猛烈咳嗽了几下，呕出了一口浓稠的黑血，面色愈加惨白。

　　看到他这般模样，女姝心中啧啧啧感叹不已，心中一动，便从乾坤袋里拿出一颗救命丹药递到他的眼前。

　　而那人只抬眼轻扫了一眼，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捂着胸口低着头，闭眼不语。

　　女姝一向不爱做好事，这难得热心一次，居然就这样被无视了！

　　不过女姝可不想与这样一个重伤之人计较，她把丹药又往他面前送了送，耐下性子温言说道：“呐，这可是我师姐最新研制出的丹药，服下后在好生调息一下立马就能见效的。”

　　那人依旧不语，眼皮缓缓掀开，目光落到他刚才地上的那一滩血迹上。他开始变得有些恍惚起来，目光逐渐涣散，眉头皱得飞起，紧眯着眼，用力甩了甩头，呼吸越发急促。

　　忽而抱住了头，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一般。

　　女姝以为他被诸犍兽撞傻了，腾出手拍了拍他的毫无血色的脸，“喂，你还好吧？不会傻了吧？”

　　话音未落，那人猛地睁开眼，目光中却带着狠厉，原本灰白的瞳孔刹那间转为血红，脖子上青筋立显，二话未说，便向面前的女姝发起了进攻。

　　女姝早在他睁眼时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身子一转及时避开了他这致命一击，在一声清脆的响声后，头上本就摇摇欲坠的青玉簪被甩落在地，碎成了两半，没了簪的束缚后轻柔秀长的发丝倾泻而下，如此一瞧倒横生飘逸之美感。

　　“卧槽，你他娘的恩将仇报呀，要不是老娘救了你，你这会儿就剩把骨头渣子了，连肉沫都没了！”

　　气愤下的女姝叉着腰毫无顾忌地爆着粗口，霎时，美感尽无。

　　在此期间，那人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如一具被操控着的行尸走肉一般，面上不带任何情绪，转而便发动了下一轮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