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尘如烟

　　她不说西鹿山还好，一说这个女姝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抬手一巴掌扇过去，“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瞎嚷嚷什么！”

　　绿衣女子一愣，再次看向女姝时半边脸肿得老高，眼里迸发出的强烈恨意恨不得把女姝给生吞活剥了。

　　扶胜目光冷冷地看向绿衣女子，挥袖隔空又在她另一边脸扇了一巴掌，冷声细数着她的罪过，“佩萝，你本是我仙族之人，两万年前叛逃至妖界，与妖族大皇子成婚，在这次仙妖大战中是你使计破了我仙界的结界，险些让妖族攻入我仙界。想我父帝那样厉害之人，要不是他化去半身修为重置结界，何以会在这次大战中以同归于尽这种蠢办法来保全仙界！”

　　扶胜心生愤懑，“让你死在诛仙台终究太过便宜你了！”他大袖一挥，“闻宋何在？”

　　早已侯着的闻宋上前一步，“在！”

　　“速将佩萝押送至雷泽喂蛊雕，你亲自押送，速速执行！”

　　“是！”闻宋领命，将佩萝从诛仙柱上带了下来，佩萝奋力反抗，不过她修为早就被废了，怎能挣脱开来？等待她的，将是生不如死！

　　女姝看着她挣扎离去的背影，至始至终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悲喜。

　　关于他们三人的故事说长也长，说短也不短。两万年前，女姝诞生于西鹿山。西鹿山是妖族境地，她身边尽是妖族之人。那时候女姝身上的“神性”还不是特别明显，山上诸妖对她妖族的身份从未有任何怀疑，就连女姝自己也觉得自己就是妖族之人。女姝天生力气大，因是顽石所化身体比常人结实许多，寻常武器很难刺破她的肌肤，通俗地来说就是皮糙肉厚，她虽不会法术，但很快降服了西鹿山诸妖，并且都尊她为“老大”，直至后来遇到了景轩。

　　景轩之父是妖界至尊，一只九尾银狐，常年居住在浑夕山。妖帝是出了名的风流，不过子嗣稀少，唯有二子一女，分别是大皇子黎华，二公主后灵，以及三皇子景轩。其生母不一，妖帝为了诞下资质优良的子嗣，让她们以妖力灌溉着还在腹中的孩子，终于在诞下子嗣后元气耗尽而亡。

　　后灵这个公主没有太大的存在感，因其是个女娃子，妖帝懒得管教她，随便给了她一座山，将山改名为后灵山，把她扔给了山中精怪照顾，从此不再过问。

　　景轩生的一副好相貌，就算是妖帝也不及，因此碍了妖帝的眼，被妖帝不喜，与了他一座最偏僻荒凉的落棘山，时不时地给他找点事做，让他来来回回跑。长此以往景轩早就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要回落棘山务必要路过西鹿山，女姝几次见着他，被其倾城容貌折服，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让西鹿山的众妖陪她演了一出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老是受欺负的柔弱小妖形象，景轩果然中计，来了一出“英雄救美”，将女姝带回了落棘山，并取名为“遥遥”。

　　女姝和景轩一起生活了一百余年，景轩教她识字，教她画画，教她弹琴，唯独没有教她任何法术，即便是女姝怎样缠着他要学法术他都执意不肯相教。

　　落棘山除了女姝和景轩以外还有不少小妖，很快和女姝打成了一片。每次妖帝有事召唤景轩才离开，若是无事时便一直在落棘山陪女姝玩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女姝总是很开心，景轩也很开心。后来，女姝认识了佩萝。

　　那时候的佩萝本是仙族一个普通金仙，她为了在那次仙妖大战中立功，不知用什么法子敛去了身上仙族的气息，用了和女姝一样的手段待在了大皇子黎华身边，想要伺机从内部霍乱妖族。在她见着了景轩后，对其一见倾心，一改初衷，有意接近于他，不过景轩一直对她没有好感，连话都不愿与她多说半句。百般讨好无用后佩萝混入了景轩的落棘山，遇到了女姝，并谎称自己是景轩的心上人，逼着女姝离开。女姝当然不信她，将她撵了出去，却不敢与景轩说起这事。

　　自那以后没多久，景轩总是满脸愁容，女姝打听到，原来妖帝察觉妖族中混入了一个仙族奸细，派遣景轩找出那奸细，景轩正在为此事为难。那一阵子，景轩接连一个月没回来看她。女姝自知帮不了他什么忙，便没有去烦扰他，闲来无事，便回到了她的西鹿山，却发现西鹿山不久前经历过一场大屠杀，昔日唤她“老大”的那些小妖正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满山皆是他们的残破尸骸。强忍悲痛的女姝到处打听，这才知晓，原来下令屠尽西鹿山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景轩！

　　女姝沉痛不已，当即要去找景轩讨个说法，不想又在途中听说了妖族皇子和佩萝的喜讯。那时，女姝根本没有那个心情去追究那个要结婚的妖族皇子到底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西鹿山，在山顶呆坐了整整三日，空洞的眼睛的没有一滴眼泪，只怔怔地盯着天空，眼里无悲无喜。

　　恰这时洮隐滕云而来，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做我徒弟，我带你离开！”女姝想都没想，毅然决然地跟他离开了。

　　从此，九重天上多了个无法无天的女姝，那个叫“遥遥”的女孩永远留在了西鹿山。

　　此时回望过往种种，女姝多了几分怅然。

　　已经过去两万年了，以前那些刻骨铭心的情绪女姝已经慢慢淡忘，现在面对他，她终于可以平静下来。

　　什么往日情谊，早就被时间给冲淡了。

　　她终于可以平静下来，看向他的眼神中隐隐有几分不忍。

　　“景轩，其实有一事我骗了你，西鹿山的所有妖都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他们待我很好，当初你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我跟他们演了一出戏，给你看的，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想要接近你而已！”

　　听到这话，景轩并没有吃惊的情绪，这倒是让女姝有些看不明白。

　　“遥遥，你是爱我的，对吗？”景轩涣散的双眼开始聚光，那双天空一般的淡蓝色双眸里盛满了点点星光，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像是在观摩某件世间珍宝一般，那般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