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扶胜

　　扶胜回头淡淡看着她：“咱们不久前不是才见过吗？”

　　“哪有……”女姝对他的话心生奇怪，话还未说完，旁边那老头刚好转身过来，看着女姝顿时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几步。见着他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女姝恶趣味地朝他故意比划了几下，把那老头吓得够呛。

　　“阿姝姐，别闹了！”扶胜出言制止道，言语中透着疲惫。

　　闻言，女姝停下了动作，不满地看向他。这孩子怎么回事？要放以前他定是闹得最欢的那一个，怎么今日还当起了和事佬？

　　那老头没忘正事，努力忽视女姝的存在，压下惊来对一旁扶胜说道：“仙帝，妖族大皇子已被诛灭，是否继续行刑？”

　　扶胜点了点头，“继续吧！”

　　仙帝？这孩子怎么成仙帝了？崇明伯伯呢？

　　女姝疑虑更甚，瞧着这孩子好像变了许多，仿佛一下子长大了成熟了，都没有小时候那般好玩了。

　　女姝望向诛仙台行刑的地方，看见了两个熟人。说是熟人其实也不尽然，其实另外一个与她并没有太多交情，顶多就是说过几句话而已。

　　女姝上前一步，紧盯着诛仙柱上锁住的那个生的面容绝世男子，向扶胜询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他们犯了何罪？”

　　又一道九紫天雷落下，直往诛仙柱上那个身着银白色衣袍之人头顶劈过去，他那张美得男女莫辨的脸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景轩！”女姝眉头紧皱，脚尖一点，飞到那人面前。

　　周围围观的仙者被她的举动吓着，生怕她在这种重要场合捣乱，领头的闻宋上前两步刚想阻止，后一想，这姑奶奶还是别得罪了好，又硬生生地退了回去。就连号称战神的闻宋都不敢轻举妄动，后面那群人更是不敢有微词，巴巴待地在周围畏手畏脚地看着，连屁都不敢放。

　　九紫天雷是仙界最高的刑罚，能用上的时候不多，一旦用上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此次仙妖大战，仙族险胜，不过代价太大，所有人都是满脸忧色。

　　女姝来到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这个落魄男子。此时的景轩发丝已经凌乱，一张俊俏的脸庞血色全无，银白色的衣袍满是污色，低头紧咬着牙门，强忍着天雷带给他的噬魂之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那一汪死水般的淡蓝色双眸瞬间明亮起来，抬眼看着来人，嘴角轻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遥遥！”他低声唤道，以为眼前的她是幻觉，眼睛轻眯了眯，低头虚弱地叹了口气，“景轩呀景轩，这分明是幻觉，遥遥她怎会在这儿！”

　　见着女姝，他身旁那绿衣女子比他还要激动，要不是有铁链束缚着怕是要扑在女姝身上了，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女姝没有理会那个发疯一般的女子，抬手轻轻擦去了景轩嘴角的血迹，“景轩，两万年不见，你怎的落得如此境地？”

　　女姝的声音很是柔和，离得稍微近一些的仙者听到了她的言语纷纷惊掉了下巴，瞪圆了眼珠子。什么情况？天神女姝竟然认识这妖族的三皇子？而且听她的话两人之前还关系匪浅，他们之间到底有怎样一段孽缘？

　　短短一句话，有几个八婆一点的仙者瞬间脑补出了数十个关于女姝和景轩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保证个个催人泪下，还不带重样的。

　　女姝没心思管其他人在想什么，似回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从来只会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眼里流转的情绪实在复杂，最后终究转变为怜悯。

　　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景轩再次睁开了眼，恍若隔世。他想触碰那张熟悉的脸，却被诛仙柱上的铁链拴住，动弹不得。他粲然一笑，神色凄凉，“遥遥，竟真的是你，多年未见，你变了许多！”

　　女姝静静看着他，那熟悉双眸里的怜悯让他觉得格外陌生，像刀子一般在他心上剜了一刀又一刀，九紫天雷给他带来的诛魂之痛远不及其十分之一。

　　其实她从未变过，改变的只是看他的眼神而已。以前，她看向他时眼里带着的是仰慕，钦佩，而不是这可笑的怜悯！

　　他素爱丹青，以前总爱画山画水，自她消失后，他画山是她，画水亦是她，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皆是她，却又不是她。

　　以前是多久？哦，对了，许是有两万余年了。自她离开后，他四处找寻她，甚至不惜为此违背他父亲的旨意，私自盗用了万妖令，将妖界和人间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寻不到她的半点身影，他这才将主意打到了仙界上，撺掇他那凉薄的父亲发动了这次死伤惨重的仙妖大战。

　　一念执着，他将自己逼到了如此境地，到头来换来的确是她的怜悯，还真是讽刺啊！

　　在终于确认那人真的是他的遥遥时，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欣喜，甚至有些慌乱。他想过无数遍再次相遇的场景，独独没有算到，再次相遇时他竟会这般狼狈。

　　扶胜以为女姝会在这里捣乱，飞身来到女姝身旁，“你别闹，仙界正惩罚妖族战犯和仙界叛徒，你一个神族之人别掺和进来！”

　　女姝扭头向他看过去，眼里带着难得的正经，“在我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次大战仙界死伤惨重，父帝他……他为了守住仙界，与妖帝同归于尽了！”虽然扶胜极力想掩饰住自己眼底悲伤，不过还是被女姝捕捉到了。

　　三千年前，扶胜同女姝瞎混，在仙界做了不少缺德事。女姝和他不一样，女姝做那些事纯粹为了自个儿高兴，而他无非就是为了以此获得崇明的关注。扶胜的母亲早在他出生后不久便陨落了，崇明身为掌管仙界之人一直忙于仙界事务，要不是扶胜时不时地闹点事引得众仙者在他那告状，他还真就忘了有扶胜这个儿子。虽然扶胜与崇明没有多少亲情，但是在扶胜心里，崇明一直都是一个大英雄的存在，而现在，大英雄死了！

　　女姝知道孰轻孰重，没想因为他惩治景轩的事当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更何况已经两万年过去了，她和景轩那点所剩无几的情分还不足以让她违背华清宫的规矩。

　　绑在另一边的绿衣女子依旧不死心，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景轩好心收留你，你早就化作了西鹿山的一具骸骨了，哪会有今日这般风光！要是你今日不救我们，来日你定会被世人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