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胶着

　　欺负孤儿寡母？有人立即冷笑：“吴娘子，你说这话也要摸摸自己的良心，桑娘这会儿还站着呢，瞧她穿的是什么，你亲女儿穿的又是什么？这客栈再怎么说，也是秦家的，你用着秦家的钱，打着秦家的女儿，还想用秦家的钱打发女儿出门子，吴娘子，你可还真是做得出来！”

　　吴氏怎么会接受这样的罪名，况且真要认了，只怕柳娘的婚事就要不保了。于是吴氏哭的更凄楚了：“昨夜都说的清楚明白，我不过是偶尔管教下桑娘，谁知就被桑娘这样编排我，桑娘，你过来，我给你磕头，从此以后你是母我是女，随你怎么对待我吧。”

　　说着吴氏就要转向桑娘，作势对她下跪。再怎么说，桑娘也叫了吴氏几年的娘，这会儿见她这样作势，桑娘毕竟年纪还小，吓了一跳，站在那里看着众人一脸懵。吴氏的膝盖快要落到地上的时候，被里正娘子一把拉起来：“秦婶婶，我瞧你也不用这样作势，我是妇人家，原本这种事情，是要你们男人做主的，不过你们男人是不晓得这关上门来，妇人如何对待女儿的手段，我看啊，柳娘和王家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了，也就不用再换成桑娘，我只怕啊，真换成桑娘了，谁知道桑娘能不能活到成亲时候。”

　　里正娘子前面一句话仿佛是为吴氏说话，后面一句却如此赤裸，吴氏登时就喊起冤来：“你这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会要桑娘死，我真要这样想的话，这几年也就不会对桑娘精心照顾了。”

　　“秦掌柜还在世的时候，你敢吗？”里正娘子一句话就堵的吴氏没法说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世道变了，竟然是要一群人来帮着做女儿的欺负做娘的。”

　　一直没说话的刘叔父这才开口：“说的也是，不管怎么说，吴氏也是这小娘子的继母，管教女儿也是天经地义的，况且……”

　　不等刘叔父说完，桑娘已经高声喊道：“可是，她对不起我爹！”

　　孤孀再嫁也是平常事，甚至有那把夫家的钱财全都卷走，只剩下一个孤儿留在那里的事情都有。秦奉去世时候，吴氏当了众人的面说不再嫁，要把秦奉留下的客栈做好时候，周围邻居也是交口称赞的。

　　刘叔父是晓得昨夜的事的，沉吟了会儿才缓缓地道：“名分已定，小娘子，除了令尊死而复生，亲口说吴氏不是你的继母，不然的话，这母女名分，是变不了的。”

　　“叔父，侄儿读书时候曾见过一句，那句是，若继母不以我为子，无哺乳养育之恩，则不认母。”刘如安突然插嘴，刘叔父的眉微微皱了皱：“这都是一人所言，母从父而来，父既命子认母，子怎能擅自因母不为母，则不认母？”

　　刘叔父和刘如安一说书本上的道理，众人也只有洗耳恭听的份，桑娘却有些不服气地开口：“虽说我没读过书，可是我觉得这个小哥哥说的有道理。”

　　刘叔父虽然现在落魄了，可是在这四邻之中颇受敬重，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刘如安说的对，自己说的眉道理呢，于是刘叔父看着桑娘：“你有什么要说的。”

　　桑娘自然不能像刘叔父一样的文质彬彬，努力想了想才道：“虽说她没再嫁，可是她昨夜就在和人偷情，至于旁和她有过瓜葛的人也不少，要照了书上的道理，她已不忠家父，跟另走一步也没有什么两样，那我为什么要认她为母亲？”

　　桑娘的道理在刘叔父听来是胡搅蛮缠，刘如安已经点头了：“圣人说，若母再嫁，则……”

　　刘如安的话没说完就被刘叔父打断：“你一个小孩子家，看了几本书呢，就在这胡说八道。”刘如安急忙闭口，桑娘已经不服气地道：“可是小哥哥说的有道理啊！”

　　吴氏最怕的就是桑娘咬死不认自己为娘，这会儿想要再找个人嫁了，匆促之间又能去找什么样的人家？那时候岂不要带累柳娘吃苦，于是吴氏急忙道：“这位先生说的有道理，我是你娘，一辈子都是。”

　　“你才不是我娘！”桑娘不甘示弱，一直在看她们争执的里正缓缓开口：“其实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今日最终决定还是要看里正的，于是众人都闭口看向里正，里正缓缓地道：“这名分的确已经定了，除了秦掌柜复生，谁都不能说，吴娘子不是秦家的媳妇。”

　　这话让吴氏得意洋洋地看着桑娘，里正娘子已经急了：“他爹，你……”

　　里正又道：“只是桑娘被虐待和吴娘子偷情也是事实，我只担忧，继续让桑娘和吴娘子在一起，只怕过上些时候出了人命，到时候我们地方上就要担干系。”

　　桑娘机灵，已经跪在里正面前：“伯伯救我！”

　　里正忙把桑娘扶起来，对王掌柜道：“柳娘是你的儿媳妇，今儿还要你一句话，若桑娘之后出了什么事，那柳娘就不能进你家门。”

　　这句话就是用来挟持吴氏的，王掌柜自然点头：“不错，这主意不错，吴娘子，我今儿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这话放在这了，若以后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或者睡了柴房不得吃饭被打骂，那这门亲事，就做罢。”

　　这是要自己从此以后善待桑娘，吴氏自然不肯，刚想开口拒绝柳娘就已经柔声细语地开口：“虽说众位长辈都在，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不过昨夜我想了又想，桑娘是我妹妹，我没有阻止我娘就是不对，从此以后，我娘对我和桑娘就是一模一样的对待，定不会有半分偏向。”

　　柳娘的话换来里正娘子一声冷笑，柳娘看向里正娘子，里正娘子已经道：“你别怪我说话直，桑娘怎么说也是正根正苗姓秦的，虽人心有偏向，这家里的东西，都该留给桑娘才是，难道你就想和桑娘平分一半？”

　　柳娘被这话说的顿时面红耳赤，吴氏更是恼怒开口：“柳娘是我亲生的，她也叫了我死去丈夫好几年的爹，难道不该得一些秦家的钱财？”

　　这话让刘叔父都已经皱眉，王掌柜看着吴氏：“吴娘子，都说娶妻娶贤，当日想结亲，不过是内人说柳娘聪明能干温柔体贴，并不是我家里少了什么耀武扬威的人要娶回家来在家中作威作福！”

　　这是王掌柜第二次示意要退亲了，柳娘面色变的煞白，忙对王掌柜跪下：“公公说的有理，家母也是为了媳妇我才急火攻心，她心里对桑娘妹妹也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