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退了也好

　　梧栖阁。

　　房间里，尹卿坐在桌子前翻看医书，怀里抱着刚刚灌上的汤婆子，身旁是丫鬟暮冬正在往炭盆里添加炭火。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暮冬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去开门，瞧见外头的人是谁后，立马侧身礼让，同时对珠帘内的人说道：“姑娘，文姨娘来了。”

　　尹桑一听文若棠来了，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书，正欲起身出去迎接，却见暮冬打了帘子，文若棠已经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贴身丫鬟晚意，尹卿便上前拉着文若棠坐下，“阿娘，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文若棠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医书，知道尹卿这么晚了还在看书，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她指了指晚意手里的瓷盅，道：“刚熬好的，趁热吃了吧。”

　　“三姑娘，这可是姨娘熬了两个多时辰才熬好的，此刻温度正好，快趁热吃吧。”晚意将瓷盅放在了尹卿面前，一打开盖子，立马就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梨花香气。

　　“梨花羹！”尹卿瞧见里面是她最爱吃的梨花羹，立马喜笑颜开，“阿娘，您都好久没有做梨花羹了，昨日我还同暮冬提起来着，没想到今日就吃上了。”

　　尹卿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清甜的梨花和软糯糯的糯米混合在一起，味道极为香甜。文若棠瞧着女儿吃得这么高兴，脸上亦是挂满了微笑。

　　刚吃了两口，尹卿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放下手中的汤匙，接过暮冬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文若棠见尹卿还没吃两口就不吃了，有些疑惑，“怎么不吃了，味道不好吗？”

　　尹卿连忙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味道和以前一样，很好吃，只是……有阿姐的份儿吗？”

　　文若棠微微偏过头，眼神微闪，“在小厨房里，等会儿就让晚意送过去。”

　　“我就知道阿娘还是心疼阿姐的。”尹卿钻进文若棠的怀里，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知道文若棠也准备了尹桑的那一份，就说明她已经不生气了，“这梨花羹凉了就不好吃了，不如我去一趟明月轩吧，正好我也有些话想和阿姐聊聊。”

　　文若棠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沉默片刻后，还是答应了，“随你，外头冷，今晚便同你阿姐睡吧，省的来回跑了。”

　　“谢谢阿娘。”

　　尹卿起身正欲换上厚实一些的衣裳，却见一守门的丫鬟走了进来，“姑娘，大姑娘来了。”

　　“这不正巧了吗，快请阿姐进来。”尹桑放下手中的衣裳，对一旁的晚意说道：“晚意姐姐，劳烦你去将阿姐的那份梨花羹端过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晚意福了福身，立马去了小厨房。

　　尹桑原本是去文若棠的屋里的，可是却不见人，见尹卿屋里的灯还亮着，里面似乎还有人在说话，她猜到文若棠应该在这里，便直接过来了。

　　尹卿见尹桑来了，立马拉着她进了内室，“阿姐，我正要去找你呢，阿娘做了梨花羹，我让晚意姐姐去厨房给你拿了。”

　　暮冬替尹桑取下身上的斗篷，又拿了个汤婆子递给她取暖。

　　梨花羹的香味儿尹桑在进屋时便已经闻见了，这个味道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闻过了。

　　尹卿正欲说什么，可却闻见了有股子奇怪的味道，她仔细嗅了嗅，最后发现那味道似乎是从尹桑身上传出来的，“阿姐，你身上怎么有股子草药味儿，受伤了？”

　　一听“受伤”两个字，文若棠立马紧张地拉过尹桑仔细瞧了瞧，“受伤了？哪儿又受伤了？”

　　尹桑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抽回了她受伤的胳膊，“没有受伤，只是觉得身体有些疲惫，所以今夜用了药浴，身上这才有一股子药香味儿。”

　　原是虚惊一场，文若棠立马松了一口气，“没受伤就好，过几日你父亲应该也快回来了，到时候知道你受了伤，定然心疼的紧。”

　　文若棠虽然嘴上说着是担心尹仲怀心疼，可在场的人谁都知道，她自己也心疼得紧。

　　说话间，晚意端着尹桑的那份梨花羹走了进来，“大姑娘，还热着呢，快尝尝吧。”

　　尹桑连着吃了两三口，这味道她怀念的紧，原本这梨花羹是可以时常吃到的，只是这两年不知怎么的，府里种的几棵梨花树这两年都没有开花，城中得梨花树也是少之又少，所以文若棠便没有梨花可收集了，就剩下这么点儿存货，很久才会做上一次。

　　屋内沉默了片刻，文若棠忽然问道：“听说你今日拒了与黎王府的亲事？”

　　尹桑和尹卿正吃着，突然听见文若棠问这件事情，两个丫头都愣了一下，尹卿抬头瞧了一眼晚意，晚意便领着屋里的几个丫鬟都退下了。

　　“是。”尹桑放下手中的汤匙，“沈魏言本来也就无意娶我，这门亲事若是能够就此作罢，岂不皆大欢喜？”

　　尹桑观察着文若棠的反应，却见对方只是盯着手中的茶盏发愣，她担心文若棠生气，继续说道：“文姨，那个沈魏言我看着就烦，还三番四次的出言不逊，倘若母亲在世的话，也定不会希望我嫁给那样的人！”

　　或许是因为尹桑提到了自己的母亲，文若棠终于有了一些反应，她轻抿一口茶，放下茶盏后沉默良久，最后轻叹一声，“退了也好。”

　　退了也好？

　　尹桑愣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以为文若棠定然会责怪她太过莽撞，得罪了黎王，却不想她的回答只有四个字，退了也好？

　　“文姨，您……真的不怪我？”尹桑试探性地问道。

　　文若棠看着尹桑，道：“你的性子不似寻常闺阁女子，是个闲不住的，黎王府的门你如今进的容易，往后的日子会如何却是说不准的，且不说往后黎王府会命途会如何，即便是一帆风顺，那些王公贵女的规矩便能将你捆死，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始终不如枝头的麻雀活的快乐。”

　　即便是尹桑今日不提退婚，等尹仲怀回来了，她也是要让尹仲怀上黎王府去提这件事情的。

　　听了文若棠这一番话，尹桑鼻头微酸，“我还以为文姨你也希望我遵守母亲的遗愿，嫁给那个沈魏言呢。”

　　还好！还好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