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九辰堂

　　更有很多货郎，挑着一根小扁担在叫卖，将自家娘子做的小吃挑出来卖，清明果、清明团子、艾叶饽饽、鼠曲粿儿……

　　趁着时令大家愿意花钱，挣点小钱给孩子买点吃的玩的。一个货郎拨浪鼓“咚咚咚”地，节奏十分悦耳动听。

　　自穿越重生以来，顾兰还未曾到过京洲城大街上来了。因为这几日书院正在休整，便推迟开学一个月。她想着趁这个空暇可以干些别的事。

　　好久未曾感到这样的人间烟火气息。前一世被卖入青楼以后，整日被软禁在阁楼里，不见天日，似乎被人间抛弃。想起来，她的心里又隐隐有悲戚之感。

　　她撩起帘子，往小窗格向外张望着。她看到许多卖扇子的、卖钗子的、卖镯子的、香囊荷包、纸伞、耳铛坠儿、时兴的胭脂水粉，都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喜欢的东西。

　　一边的紫苏和杜若也很久没有出来过了，眼睛盯着那些精致的饰品久久挪不开。

　　女儿家的，不管贵贱，生来都是喜欢好好打扮自己的。

　　可重活一世，顾兰活得更通透，更明白，却也失掉了她原有的单纯天真，失掉了一些简单的快乐。

　　寻常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在她看来，只是些孩子的玩具罢了。带了两世的历练，她的心智，已然比这个可爱的相貌要成熟出许多许多。

　　除了关注这些外在的东西，她需要思考的，要多得多。

　　谢不凡随车夫驾车，逛街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给杜鹃这个小妹妹买点东西，哄她开心。果然是宠妹狂魔一个。

　　他正苦思冥想，能给他的小杜鹃挑点什么，忽然间，有两抹黑影从他眼前闪过，他循着看过去，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已经进了酒楼里，消失了。

　　他觉得背影似乎有点熟悉，可又回忆不起来，被紫苏杜若吵着吵着，一会儿心思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马车又走走停停了一阵子，总算是到了九辰堂――京洲城里最大的货行。

　　说来也算京洲城里的一大奇观。九辰堂地处最繁华、人流量最大的地段，旁边就是酒楼、茶馆，门前却门可罗雀，也不见里头有小伙计，或者掌柜的殷勤招呼着客人。

　　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难道诺大的一个货行却不做生意？那如何能在京洲城中维持住多年的声誉呢？

　　原来，此处经营的都是一些名贵的珠宝玉石、布匹锦缎、琴棋书画、包罗万象、琳琅满目，令人目眩。

　　看似同样的东西，往九辰堂一放，价格就要翻上几番。有趣的地方在于，这里的白掌柜还是个怪脾气，定下了许多买卖的规矩。

　　第一，同样的的东西只卖一件，买断便不再有货。

　　第二，买不买是一回事，白掌柜卖不卖还得他说了算。

　　换言之，在九辰堂，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想要的东西的。平头老百姓自是不敢惦念，只有城中的王公贵族、夫人小姐，或许会有机会弄到两件奇珍异宝。

　　由此，富贵人家总以有九辰堂的稀奇物品为莫大的荣耀。即使是一个普通的玛瑙手镯子，人们总觉得，九辰堂出来的定有其不凡之处。

　　白掌柜这般经营下来，店里的生意虽然冷清，但一旦有买卖，都是挥土如金的大买卖。

　　白掌柜便轻轻闲闲地，将九辰堂的名气越做越大，生意也越做越稳当了。

　　偶尔碰见外地来京洲做生意的商人们，他们都会惊叹道，京洲的人，果然有头脑。他们从来只懂得薄利多销的道理，却从未曾见识过，还能这般做生意。

　　顾兰行至门前，她上身穿了一件素绒绣花袄，下身着一条黄绡云纹裙，外披一件嫩黄织锦短披肩。

　　与她往日爱穿的颜色有所不同，这一身显得嫩生生的，灵气十足，活脱脱一个明丽动人的少女。

　　本来她早已不爱穿粉啊、黄啊如此嫩的颜色，可林月霜拿到新的布匹以后非要为自己做了这样一身衣裳。

　　简单小巧的倭堕髻，一根镂空的簪子，其间缀着几颗紫玉，低调不张扬。

　　肌肤滑腻，雪白中透着粉红，使人直觉粉腻酥融娇欲滴，宛若春日新绽的玉兰，而她是其中的娇蕊。

　　“芸香、袭香，我刚看见街上有叫卖清明果儿的，你们去买点给心儿和婉儿尝尝鲜，府中的东西吃多了，还未曾尝过民间的东西。”顾兰吩咐。

　　“小姐，可是……。”

　　“有谢护卫在此不会出事的。”

　　“是。”

　　芸香袭香对望了一眼，便走了。

　　顾兰是要支开这两个丫头，这是安排人手时新来的两个丫头，谁知道是二房还是大房的眼线。

　　无论如何，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进入九辰堂中，半晌才有一个小伙计地走出来，弓背驼腰地搓着手。他打量一番顾兰，心里盘算着，似乎不过是一个平门小户的一个小姐。后懒汪洋地道：

　　“哎呦姑娘，不巧今天咱们九辰堂不营业，您啊，还是改日再来吧。”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个掸子，清着柜前的一层薄灰。

　　“咳咳，哪里有人打开门不做生意的，别仗着你们店大欺客，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杜若有些气恼，还有点被灰尘呛到了。

　　顾兰瞥了她一眼，示意杜若，又说：

　　“小兄弟，我们是诚心来买东西的，麻烦请你们掌柜的出来一下。”

　　小伙计依旧面不改色：

　　“姑娘，你看啊，不是我不通情理，这清明前后，咱们白掌柜回家祭祖去了。这山高水长、路途遥远，也不知道掌柜何时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