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的选择

　　沈极镇同沈极云兄弟二人之间也有着默契，只要一同沉默，便不会继续说下去，二人端起茶杯，各自喝下两口直接转移了话题。

　　“燕北那个巡查令到阳州之后如何了？”沈极镇将茶杯放到身侧，随即突然问道。

　　“那个张文若吗？被姬红叶留在了阳州巡查司，任朱雀庭副使，据吏部的消息，调任公文已经下发了。”

　　沈极镇摇了摇头，开口接着问道：“他若不安分，便除掉吧。”

　　闻言，沈极云阴冷的笑了起来，开口答应道：“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还劳大哥惦记？我盯着便是了。”

　　说完，沈极云将目光挪至别处，心下却是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张文若掌握了太古十三箓之一《灵明渊》在他这儿并不是什么秘密，以他沈家二爷的身份，见识和阅历自然非寻常人能比，很多年前张文若在太行山大战傲血门长老之事传回京都，他就怀疑张文若是掌握了此功，后来多方调查，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他虽不知道自己大哥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么一个小人物，但从言语中既然得知大哥并不在意张文若的生死，也就放心了许多，至少这样不会影响到他杀人夺取功法的计划。

　　此时，沈极镇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问道：“天河郡主死后，白王府可有什么动向？”

　　沈极云想了想，如实回答道：“很平静，半年前他们截杀过张文若，只是不知为何竟让他活着来到了阳州。”

　　“你倒是很清楚，看来二弟似乎对这个张文若很上心啊？”

　　“大哥让我负责情报，自然是什么都得上心一点的。”沈极云小心翼翼地说道。

　　沈极镇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他二弟，沉默了片刻，心里也猜到了一些，但却没有点破，只是开口提醒道：“天河郡主死了，白王府默不作声，而这张文若曾经又和那天河郡主关系匪浅，想来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你自己把握分寸，莫要牵扯到了不该牵扯的事情中。”

　　沈极云也是听懂了大哥的弦外之音，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弟弟心里明白，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便除掉他。”

　　“随你，不过……杀不杀也无关紧要，这么一个小人物，翻不起什么风浪。”

　　……

　　……

　　阳州巡查司，主司公堂。

　　姬红叶一袭红衣披头散发，好似刚沐浴完那般，脱了鞋光着脚丫子横坐在座椅上，双臂抱膝，侧过脸目光呆滞地看着堂下薛洪，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涂带着薛洪和风铃儿回来后，薛洪便悄悄跑来了姬红叶这儿，汇报完情况之后，姬红叶便一直拿副呆滞的模样，一语不发。

　　直到薛洪忍不住开口问起：“姬老大，那张文若是怎么一回事？”

　　姬红叶挑了挑眉，不怒自威。“你……是在质问我？”

　　“属下不敢！可是……”

　　没等他说完，姬红叶脸色难看的责难道：“你不敢？我看你最近胆子可大的很！叫你去查探那沈长流的门客，你乱扣什么帽子？还敢不经过我同意便去抓人？倒也罢了，可抓人有这么多理由你编个什么不好？非得带上沈长流和我们巡查司党派相争的言论？”

　　薛洪紧皱眉头，一脸的委屈，小声还了一句嘴：“不是姬老大你让我见机行事的吗？”

　　姬红叶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片刻之间便强行平复了下去，她自己心里也明白，薛洪的性情说好听些是憨厚老实，说难听点就是没脑子的二愣子，办差抓人或许没什么问题，要让他谨慎处理这些事还是有些勉强，索性心头也不跟愿他置气，摇了摇头，随即伸手到桌上拿起一块桂花糕便吃了起来，因为这甜食，能让她快速平静下来。

　　片刻后，她一边吃一边说道：“张文若是我任命的朱雀庭副使，记好了！他是我要用的人。”

　　薛洪愣了愣，心中有些不服气，他这个人，想什么就说什么，从不避讳，于是只见他大大咧咧地问道：“副使之位给他了？他凭什么？”

　　姬红叶眉头微皱，低声问道：“我给的，你不服？”

　　面对姬红叶，薛洪还是不敢太放肆，只得话锋一转，低声嘟囔道：“算了算了，反正他回不回得来还难说呢！”

　　姬红叶沉默着，脸色越发难看，薛洪这句话说得也没错，从刚才探子回报的信息来看，张文若今日能从沈府出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她想不明白的是，沈长流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动作？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门客吗？

　　没有线索，就没有答案，但可以断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以姬红叶的思考方式，这沈长流如此在意那位门客，若不是因为他和沈长流之间有秘密，便是那门客本身就隐藏着一个秘密。

　　她这样的女人，对别人的秘密总是本能的感兴趣，更何况那还是牵扯到沈长流这个敌人的秘密，思虑再三，她从储物法器中找出了那个尘封多年的银铃，随后一把丢给堂下的薛洪。

　　“拿这银铃，去逍遥书院请白墨，让她把张文若从沈府里带出来！”

　　薛洪愣了一会儿，回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白墨是谁？没听过啊？”

　　“她是道家隐宗的前辈，记得客气一些！”

　　闻言薛洪似是明白又好似不明白的拿着银铃便离去，姬红叶看着那矮胖身影走出门外，才流露出一个极不情愿的神情，低声喃喃道：“唉……把白墨的人情给用了，挺可惜……”

　　偌大的主司公堂上，姬红叶吃着桂花糕，一个人望着门外出神，突然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走了进来，只见一独眼老人步履蹒跚，行至她面前。

　　“拜见小姐！”

　　“七叔，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姐交代的事儿，有消息了！”

　　姬红叶坐直了身子，神情凝重起来。“哦？快说来听听。”

　　“沈长流那个所谓的门客是西凉的谢君山，奉西凉王之命来此盟燕抗妖。”

　　一听此言，姬红叶直接赤脚站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了许久。“一边态度暧昧地稳住西凉妖族，一边又偷偷跟西凉敌国互通有无，他们也不怕沐文君察觉此事，届时西凉硝烟起，又是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啊……”

　　“若是朝廷真的同西凉国达成盟约，沐文君便出不了燕国，届时妖族群龙无首，战力定会大打折扣。”独眼老人分析道。

　　姬红叶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说道：“妖族可比人族团结，一位女帝没了，立刻就会有另一位妖帝出来主持大局，只是可惜了那沐文君，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好好的道家隐宗接班人不做，偏偏投靠异族。”

　　被称作七叔的独眼老人静静听着姬红叶感叹，一语不发，他在姬家待了一辈子，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沉默，毕竟那沐文君与大小姐和二公子姐弟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从交情讲，沐文君和大小姐算得很好的朋友，可从立场讲，这二人又是对立的敌人，所以无论姬红叶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他不能赞同也不能否认，只能沉默。

　　好在姬红叶只是随口那么一提，片刻后她的目光越发深邃，轻声讲道：“看来得想办法将这个谢君山给除掉了。”

　　七叔皱了皱眉，开口提醒道：“联和西凉国抗妖也许是那位武帝爷的意思，小姐若是横加干预恐怕会引火烧身。”

　　姬红叶不以为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武帝爷退位养伤多年，早就不理朝政了，这么多年来，除了下过几道废立的圣旨，也从未管过其他事。更何况他老人家若是打算同妖族决战，也绝不屑同西凉国联手，毕竟西凉那些蛮夷和西凉的妖族谁又不是我大燕的敌人呢？”

　　“如此便是太傅大人的意思了，可就算这样，小姐您也没必要去冒险。”

　　姬红叶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何谓冒险？这些年来边境时有战事，却都是小打小闹，沐文君要代表妖族和大燕盟约，求的是两族共存，我不干涉，但西凉国盟我大燕，求的却是战争，这不行！七叔，您是从战乱岁月活下来的老兵了，该比我更清楚战场的残酷！”

　　独眼老人沉默了，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是多了几分对姬红叶的钦佩，他从战乱年间活下来，见过军中兄弟一个个死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见过百姓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为了活命易子而食，一场人族和妖族之间的大战，可以带走太多东西，留下的只有痛苦和衰败。

　　“我明白小姐的意思了，如此，这件事让老夫去办吧！”

　　姬红叶连忙开口制止道：“不必！我自有安排。”

　　“老夫去不是更方便吗？”

　　“七叔……我不怀疑你的实力，但谢君山一事牵扯的势力太多，得慎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