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羲和古塔

　　世人常说，天道境的修行，一步一重天，虽是有些夸张，但只要是迈入天道境的修行者，修为的进境完全取决于对道的领悟。

　　第一大境界灵海境，是通过凝炼体内灵力来进境，第二大境界锻骨境，是通过强化筋骨血脉而进境，第三大境界生死境，是通过修行体内本命的“生死印”而进境，第四大境界化极境，是通过锻炼灵魂强度而进境，它们之间有着绝对的联系，却又并非绝对的层次递进，共通之处是只要通过努力都可以变得越来越强。

　　但第五大境界生死境却完全不同，虽然这个境界和前四大境界统称修行五大境，但天道境是一个分水岭，换句话说，此境也可以独立出来，远远凌驾于前四境界之上，因为此境和前四境没有必然联系，就算能够达到第四境化极境圆满，也不见得能够得入天道境，张文若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若不是得了《灵明渊》这部功法，他也许很难踏入天道境。

　　所谓《灵明渊》，以义父那老瘸子所言，乃是太古十三箓之一，顾名思义，灵是天地之生机，明是拨开迷雾划破黑暗之光辉，渊可解释为海，亦或是深渊，大意可理解为充满灵力的光明之海，或是无穷生机的真实深渊。

　　此功法开篇写道：“古有玄蛟，生于无尽冥火之渊，命主凶煞，喜食人心，此蛟以渊火锻其身，经年修行，生得一对赤色妖瞳，可窥天地之真意，化迷雾，辨真伪，蛊惑人心，后此玄蛟展翼，入苍穹引天雷锻身，渡九九之劫化真龙。”

　　以张文若自己对于此功的理解，这就是上古时期那玄蛟的修行之法，虽然霸道，时而影响人的心神，但也的确是一部空前绝后的玄妙功法，寻常人的灵海，皆是由纯粹的天地灵力而凝结，他也不例外，可自从当年修此功之后，他的灵海便被那渊火点燃，此后灵海之中，渊火不停燃烧，经年不灭，也让他的灵力越发的霸道和强悍。

　　所以后来在冲击天道境门槛之时，此功之道，顶替了本该在天道境修行的天地大道，从而让张文若这般天赋并不算好的人也得以踏入此境，成就天道境之修为。

　　换而言之，沈长流身在天道境第九重，那便是说他于剑之一道，已是登峰造极，对剑的领悟需要多深彻才能以剑道修行至天道境第九重？张文若不知道，也难以理解。

　　但对今日一战，他却是知道自己的赢面不大，虽然修行和打架是两回事，但差得太多，也绝不是经验和头脑能够完全弥补的。

　　所以他也没有托大，面对沈长流的剑，只能毫不犹豫的引动体内渊火，这渊火非寻常炎法，虽不知其来历，但大概能猜到这是源自深渊或地底的火焰，经年不灭，可融玄冰，也算张文若的保命手段之一。

　　多年巡查令生涯，无论表现得有多么不拘一格，谨慎是唯一可不忽视的因素，所以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习惯性的要把最强的手段藏起来，可今日之战，不能藏，也不想藏。

　　如果多年修行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值得的对手全力一战，他希望这个人能是沈长流，哪怕在沈长流眼中，他或许还没有成为对手的资格。

　　张文若的双瞳化作了赤红，这是他的最强手段，渊火熬炼己身多年得来的一对妖瞳，可窥天地真意，化迷雾，辨真伪，亦可迷惑人心，和他的渊火一样，若非生死之战，这会是他藏起来保命的手段。

　　沈长流有些诧异，但这并不影响他出剑的速度，他的剑本是学自剑圣沐远舟的绝学“浮沉绝剑”，多年的修行和完善让此剑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原本意味生死的浮与沉，在他这儿变成了如沧海向天地吐纳时的潮汐涌动，一沉一浮，一吐一纳，皆是天地最可怕的力量，故此他于江湖得名，沧海一剑。

　　剑锋所指，直至身前，张文若感到很压抑，明明看似如此简单而平凡的一剑，却让他快要挪不动脚跟，只得故技重施，想要抬掌击打剑身，改变其剑势走向，不过沈长流这等高手却是不会给他同一招奏效两次的机会。

　　也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张文若顷刻之间冷静了下来，他深知自己的强大之处在于体魄，而沈长流是剑客，常理来说，御物之人最强的莫过所御之物，避其锋芒，攻之短处方为正确选择。

　　如果欺身上前，就算被剑气波及，同样有机会做到重伤沈长流，只是不清楚这个专注剑道的男人是否会如自己一般有些未显露的其他手段。

　　张文若没有去想太多，因为他还有这一对妖瞳，若是判断失误，大可浪费这原本可以出其不意影响沈长流心神的一招，来弥补一次失误。

　　两两相接，沈长流的剑朝着心脉刺来，接近的一瞬间，以剑为中心，四周的灵力突然间变得无比厚重，压得张文若差点失去重心，情急之下，他只能强行改变身体中心，侧身躲过这一剑，剑锋贴着侧耳划过，剑气留下一条血线，

　　张文若只感到一整轰鸣自耳边穿来，这才察觉鲜血自侧脸滑落，可沈长流的剑并没有就此停下，也许是作为剑客应有的敏锐，他撤剑于身前，由左自右下方一划，直接阻断了张文若想要近身的念头。

　　这等反应也是极为惊人，在察觉到张文若意图的一瞬间，沈长流就能果断提前出手，断了其念头，不过张文若似乎也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战斗经验丰富的他当机立断，停下了脚步，抬手一掌，刚好停在沈长流剑锋所能划到的地方之外。

　　一声轻语：“掌心化焰，气荡诸天！”

　　话音一落，一道可怕的热量自张文若掌心迸发而出，暗红色的焰火带着天外流火般的气势，直袭沈长流的腹部，渊火之霸道，区别于寻常炎法更加凶悍，古书曾载：“渊火燎原，触之即燃，烬之方灭。”

　　沈长流也察觉到了这火光的不寻常，毕竟那恐怖的热量竟能隔着这么远将房檐上的积雪融化，实在是怵目惊心，随即抬手舞剑连续斩了三四次，才将这一掌发出的焰火分成了几股，朝天际飞散而去。

　　原地沉默了许久，沈长流犹豫起来，看了看四周，心中甚是担忧。“你这炎法……不会将我的府邸给燎了吧？”

　　“沈大人还在乎这点钱吗？”

　　“钱？我是怕这一把火，牵连整条街。”

　　张文若迟疑了一下，轻声笑了起来：“既如此，那就不打了，让我走！？”

　　“说了要抓你，就一定会抓你，巡查司的天字巡查令，夜闯一品军侯府，杀人放火，这等事件，也够姬红叶难受许久了。”

　　一听此言，张文若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心想这还真是土匪言论，既想把钱抢了，又不想触犯律法，这可不能遂了他的愿，于是连忙说道：“那我可管不着了，渊火燎原，寸草不生，今日之事就算巡查令违例抓人有错在先，可也就差一纸公文而已，我们完全可以翻脸不认，无非补个手续而已，当然我也相信沈大人有能力给我们定罪，但若事态严重到不可收拾，那到底是谁先挑起的事端就无足轻重了。”

　　沈长流并不赞同，开口反驳道：“你所言的局面，只能是在姬红叶鼎力支持你的情况下才可能发生，如果我是她，便将你舍弃，然后定一个凶徒之名，让你抗下一切的罪责。”

　　“的确，我和她一个口头之约算不得绝对可信，但从利弊来看，她若不支持我，便等同于支持你对巡查司的制裁，想来若不是自身难保，她不会就此舍弃我。”

　　沈长流思虑片刻，笑了笑，继续说道：“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所以今日我只能在控制住事态的情况下逮捕你对吗？”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我走，不然我可保不齐做出什么事。”

　　听到此，沈长流没有流露出丝毫为难之色，反而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拿出一枚储物戒指，运转法决，取出一物，只见一黄铜古楼模型悬浮于他摊开的手掌之上。

　　“这是羲和古塔，结界法器，用此物封闭府邸，多的不说，随你我二人怎么闹，也不会影响到外界！”话音刚落，那黄铜古楼化作光影无限变大，直至笼罩了整个沈府。

　　张文若脸色一黑，眉头紧蹙，心想以前和这么多人交过手，也没见过谁使用结界法器这种逆天的东西，虽然有所耳闻，但也只是将其当做江湖传闻，此时亲眼所见，着实震撼不已，心下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时愤愤破口而出：“你大爷的，这是耍赖啊！”

　　“又非切磋，算什么耍赖？真说耍赖，我完全可以用这结界困住你，不过……用对付妖族的法器对付你，实在有些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