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姬红叶

　　“这儿是巡查司，不是菜市口，把这些看热闹的人驱散吧，还有这丫头带回去，秉公处理。”

　　“谨尊大人吩咐！”

　　见领头衙役小哥这般上道，张文若也不愿去为难这些人，毕竟初来乍到，兴许之后还会成为同僚，也没必要把事儿做绝。

　　于是凑到领头衙役的耳边，低声言道：“今日的事儿，你们好生处理。我便当作没有看见，不然……让主司大人知道，你们也不好受吧？”

　　说完，还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里。

　　“拿去给这小子治伤，剩下的你们拿去喝酒吧！我得先去见见姬红叶。”说完，便径直朝府衙内走去。

　　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领头的衙役这才算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眉头就皱了起来，神情渐渐凝重。

　　“唉，又来一尊不好惹的主儿啊。”

　　这时，身后一位衙役凑了上来，疑惑的问了一句：“大哥，这什么人啊，把你吓这样？就算他是巡查令，这般殴打同僚怕是……”

　　“闭嘴！他可是天字巡查令！”

　　小衙役似乎有些不服气的嘟囔道：“天字巡查令也……”

　　领头衙役瞪了他一眼，神情越发严肃。

　　“你看他的双手，加起来只有七指，还自称是燕北来的，若我没猜错，他就是那个凶名赫赫的七指罗睺张文若！”

　　小衙役愣了片刻，瞳孔一缩，脸色瞬间煞白。

　　“不会……吧？七……七指罗睺！？那个凶神不是燕北的人吗？怎会来我们这儿？”

　　“我知道个屁！？所以……人家不跟我们计较就算了，你可别再多嘴了！这位大人是个什么行事作风你就算没听过，今日也见识过了吧？管好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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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查司全称是大燕十三巡查司，又名巡查司或大燕十三司，因为燕国有十三个州，每一州都设有一总司，以州为名，所以就有了十三司之说。

　　阳州巡查司地处京都，为大燕十三司之首，统管着十三州的巡查司，府衙位于阳州城内的南大街正街之中，与皇宫一北一南遥遥相望。

　　冬日苦寒，半月飞雪。

　　巡查司各庭也托了这寒冬的福，没有什么大案子，难得清净了些时日，不如往日那般忙碌。

　　张文若到来后一番问询才找到了朱雀庭的门前，看着那半掩的门扉，独自沉默了许久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进去。

　　推开门，入眼便是几张桌案上那夸张的档案和文件。一叠一叠的摆放在各个角落，虽然多，但并不乱。每一堆文件皆被整理得整整齐齐。

　　堂上一位红衣女子正执笔写录，神情专注，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那位女子生得极为美丽，看起来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凤眸清明，云眉细腻，长发随性地盘起，斜挂三支银簪，神态慵懒散漫，好似那画中娇娥，轻薄的红衫之下隐约可见妙曼身姿，摄人心魄如妖魅，冰肌玉骨似谪仙。

　　她格外专注的在书写，根本没有抬头看张文若一眼，只是不时停笔皱眉，神情凝重地看着面前正在书写的文案。

　　少年上前一步，随后抱拳行礼。

　　“在下张文若，敢问姑娘可是姬红叶？”

　　不过堂上那女子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眉头微挑一下，随后自顾自的继续书写。

　　张文若有些疑惑，原地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向前走去，来到女子的桌案前。

　　突然，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一丈之内，我能杀你，君自重。”声音来自那个女子，她依旧低着头在书写，语气格外平静。

　　张文若愣了一愣，若有所思，随后从怀里拿出沐文君给的推荐信，放到桌案之上。“姬姑娘，在下张文若，原在燕州巡查司任青龙庭主使，此行阳州由朋友推荐前来求份差事。”

　　女子停笔皱眉思索了片刻，但看样子并不是在思索他的话，而是因为自己手里的事儿而沉默，等了片刻后，她又提笔书写，眉头轻缓。

　　“我听过你的名字，七指罗睺张文若，只是堂堂一位天阶巡查令，来阳州谋差事听起来怎么如此可笑呢？想那青龙庭主使之位于燕州巡查司已是一人之下，又何必非得来阳州？” 

　　在巡查司内，权力最大的乃是主司。其次便是四庭的主使，这四庭以四大神兽为名，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所以也难怪姬红叶感到疑惑，就算阳州巡查司乃十三司之首，就权威而论要比燕州巡查司厉害那么一点，但张文若调任而来也不可能直接就做得了四庭主使，兴许还会降职处理，如此更是不合常理。

　　张文若并不愿意就此暴露自己来此的意图，哪怕这并不是什么难猜到的事儿。“阳州城乃京都，在下求一个功名利禄又有什么不对？”

　　“你若是个求功名利禄的人，当年就不会拒绝九公主的邀请。”姬红叶依旧没停下手中笔，一边写着公文，一边不经意的说着。

　　张文若有些惊讶，曾几何时也的确有那么一位贵人想把自己收入门下当狗，可奈何这性情天生狂妄不羁，双腿更是跪不下去，也就没答应，眼下被姬红叶提起，他也有些意想不到：“这件事你都知道？看来我也不算籍籍无名。”

　　此时，姬红叶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就这么一眼，她愣住了，神情有了一丝变化，眼中藏着些许惊讶，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传闻中暴虐成性的七指罗睺，竟是个看起来如此温润的少年，要是打理一下胡须，说不准我会以为你是进京赶考的学子。”

　　张文若的神情中有些不屑，冷冷地看着她。“有句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正如姑娘这般绝色下亦不知藏着怎样的灵魂。”

　　姬红叶的神色恢复平静，缓缓拿起张文若放到桌上的推荐信，拆开看了片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什么时候我燕国的巡查令想要调任，竟还要靠西凉燕国女帝推荐了？就这一点，我可以将你下狱！”

　　对于她的反应，张文若只是略微有些惊讶，愣了一愣，笑道：“以我的资历和能力，在阳州巡查司任个什么职位都是够格的，但没有这推荐信，我却永远只能待在燕北那种地方。”

　　“你是在不满巡查司的规矩？还是在暗讽我大燕朝廷昏庸？”

　　张文若勾了勾嘴角，不屑地笑了两声：“有什么区别吗？姬姑娘，我就一句话，我来此任职，你留不留！？”

　　姬红叶迟疑了一下，手中捏着那封推荐信，手掌上突然电光闪动，一道银白色的雷电直接将其击碎，化作尘灰。“若是其他人拿着这封信来，我便卖她沐文君一个人情，你的话……不行！”

　　闻言，张文若苦笑两声，摇了摇头就准备离开，他本不是一个愿意强求的人，既然姬红叶不愿留他，自然也不会多纠缠。

　　“等等……”在张文若刚转身的一刻，姬红叶叫住了他，随即直接起身走了下来，来到他身前三尺停下脚步。

　　“不卖沐文君人情不代表我不愿留你，我只是想说，赫赫威名的七指罗睺张文若，不需要这种东西一样有资格留在阳州巡查司！”

　　张文若愣了一下，有些错愕，回过身来看向她：“姑娘此举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拿不拿这等推荐信有何区别吗？”

　　姬红叶挥袖转身，走到桌案前拿起一张空白的纸，提笔而书，一边写一边说道：“世道凄苦如长夜漫漫，先生行事虽不拘一格，却多为心中之义，我不想这浑浊天地间的一点光辉也败在了所谓世俗之下。”

　　张文若欲言又止，神情变得有些怪异，思虑了片刻，随后似笑非笑般调侃道：“我若是个刚入巡查司的雏儿，定会被你这一番话感动。”

　　姬红叶微笑不语，眼神中似乎藏着一丝不可言喻的狡黠，让人感到各位不舒服。

　　“我若留下，姑娘准备将我放到哪儿？”

　　“当然是朱雀庭……”说着姬红叶迟疑了一下，继续讲道：“当初我还未做代理主司之前就是朱雀庭的主使，那时白清瑶在我手下任职，你若去不成朱雀庭，好似对不起你如此费尽心思来到阳州巡查司。”

　　听她说完，张文若满心惊讶，直接就愣住了，虽说自己来阳州的目的并不难被猜到，但从这个女人口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渗人呢？这么一 个有城府又有心机的女人实在可怕，好似在她面前什么也掩饰不了一般。

　　“你既猜到我此行为何，还敢将我留下？”

　　“不管你要做什么，只要随时记得自己是一位巡查令就好了，咱们大燕的官……以权谋私的也不少，至少你在这群烂人当中算比较好的一个。”姬红叶满不在意的说着，一把将写好的调任文书盖上大印，递到了张文若面前，随后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