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故人
书名:燕云追凶作者名:我爱向小姐本章字数:3000更新时间:2024-12-27 17:55:52
“可我听说那人是个无法无天的狂妄之徒,殴打同僚,侮辱上司,还虐待人犯,杀的人数不胜数,谁都不放在眼里。你和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此时堂上的说书先生咳嗽了两声,笑了笑。“老夫就知道提起此人便会有人争执不下,其实世间对他的评价好坏参半,燕北那种混乱之地,能做好一个巡查令的人当然不简单。说他是个恶人吧,他能为一个卖面老头儿的女儿讨公道,不惜得罪权贵去杀燕候世子,还差点因此没命。说他是个好人吧,手上的鲜血也太多了些,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敢说杀的每一个人都该死吧?你们看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屠匪事件,他一个人就端掉了太行山上的土匪窝,五百余人,无一活口,难免还是太过狠辣了些。”
此时角落喝茶的黑衣人又开口了,一脸严肃的开口。“他是个如你我这般寻常的人,随心所欲,恣意妄为。所谓的恶名,只不过是因为他没能权倾天下,毕竟这世道,谁又真的干净呢?道家三圣?还是佛门大德?一将功成万骨枯,是非功过谁说的清……”
说话先生听到到这儿,眉头一挑,若有所思。“听阁下之言,莫非认识那位大人?”
这个男人愣了一楞,沉默着摇了摇头,随后伸手把玩起拇指的龙纹玉扳指,心事重重地转头看向窗外,也不再搭话,更是无心去听那说书先生和那些看客聊这当今天下少年英杰。
或许在这个男人看来,张文若是七指罗睺也好,是那侠肝义胆的巡查令也好,他就是他,当年蜀州裁决神像之下同自己把酒言欢的少年而已。
一直到傍晚时,陈酒庄快要打烊之际,一个男人走进了这个酒楼,正是在这安州城逛了一天的张文若,他进到酒楼直接来到那位喝茶的黑衣男人桌前坐下。
“小二,两斤栎阳春,两斤牛肉,一碟小菜!”
文中流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苦笑两声:“你知道我酒量不好。”
张文若摇了摇头,神态有些疲倦。“我两凑到一起,你总是要喝的。”
“怎么现在才过来?老子可是一早就命人给你送信去的!”
“甩了一些尾巴,兴许是因为之前我和沐文君在一起,所以那些人没敢靠我太近,不过一入安州城,他们似乎想对我下手了,我总不能让人打搅你我喝酒,所以耽搁了。”张文若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只是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今天老子带了杀手锏,你就那样来也没什么,反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他娘的想全身而退。”说着,文中流看了一眼身旁一语不发的侍卫,眼中流露出些许得意。
张文若皱了皱眉头,不以为意。“又换了?我就有些好奇,这种行尸带在身边不会发臭吗?”
“你懂个锤子你懂!老子咋这么不爱听你说话呢!”文中流一脸不悦地盯着他,那叫一个又气又好笑。
“得得得,我也不瞎说了,但还是提醒你一句,这是安州城,巡查司可不是吃素的,不要胡来!”
对于文中流的实力张文若并不怀疑,也相信他有这个胆量在这安州城大闹一场,所以更是得提醒他,毕竟张文若还有着身为巡查令的职责。
文中流知他所想,叹息一声道:“你就是顾虑太多,都有人盯上你了,还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呢?小心还没到阳州就被人给弄死!”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阳州?”
“老子自有独特的消息渠道!你以为这些年老子在江湖上是白混的?”
“那今日约我……看来不仅仅是叙旧。”张文若
文中流沉默片刻,神情严肃起来,随后看了一眼身旁侍卫,只见那浑身包裹得极为严实的侍卫起身推开,警戒起四周,片刻后,他才终于开口:“今日我来是给你个选择!”
“什么样的选择?”
“我知道白清瑶的死你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加入我的长空教,我帮你!”
张文若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同样凝重起来。“这算是交易?”
“不!这是情义!”文中流的语气很坚定。
此刻,张文若还是沉默了许久,长空教是新兴的教派,远不及道家佛门这些人底子干净,加上文中流那个性格,将这个教派定义为邪教也不为过,于是他思虑再三,轻声说了一句:“不必了,当年我选择加入巡查司开始,也不仅仅是为了求个糊口的差事。”
文中流皱了皱眉头,似乎早就猜到了答案。“你我兄弟一场,我也不会强求你,但你若不答应我加入长空教,便不要去阳州,那个地方你应付不来!”
“你怎知我应付不来?”
“因为你不够阴狠!”
“我七指罗睺之名也算天下尽知,你跟我说我不够阴狠?”张文若苦笑两声,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能杀无辜之人吗?你能不管那些看不惯的不平事吗?哪怕你装得比谁都像坏人,可你和那些没有底线之人比起来单纯得就像个小娃娃!”
听到此,张文若有些不愿继续听下去,一拍桌子,转头怒道:“小二!你他娘的还不赶紧上菜!”
“嗨呀……说你两句还不爱听了。”文中流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文若心知他是为了自己着想,所以没有去反驳什么,只是在看着小二上完酒菜之后,低落的说道:“我本以为和清瑶之间隔着的只是地位和那一座冰冷的王府,我也想过待到坐上燕州巡查司主司之位后可以拉近和她的距离,兴许还能让她爹看得起我,可如今……我和她隔着的是一座孤冢,谁能想到去年秋日凉州长亭一别,竟是此生最后一面,你说我该不该去阳州!?”
文中流摇了摇头,神情平静,也许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也许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劝慰,于是只得平静说道:“随你,反正你也不会听我的!”
“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嗯!不管了!”
张文若拿起一块牛肉放入嘴里,笑道:“若我死了,尸骨送到凉州天河郡,埋骨清瑶坟前。”
“你这个人啊……老是说这丧气话,听好了!给老子好好活着,若我将来能权倾天下,把白月瑶抢来给你当媳妇儿,反正她不是和白清瑶长得很像嘛!”
闻言,张文若白了他一眼,反问道:“权倾天下?你还想谋反当皇帝不成?还有……关白月瑶什么事儿?这么个阴狠的小丫头我可不想招惹!”
“哟哟哟……别说你看那小丫头不心动,我信你个锤子!难道除了白清瑶你就终身不娶了?”
此话一出,张文若的脸色直接冷了下来,开口道:“感情贵在专致,始终如一,更何况,若将来我当真爱上别的女子,那这个人也绝不可能是白月瑶!”
文中流想了想,抱起酒坛大笑着为张文若倒起酒来,他何尝不明白自己这兄弟对白清瑶的感情?之所以这般提起,正是因为他害怕张文若今后会永远活在白清瑶的影子里,而这世间最像白清瑶的当然是她的妹妹白月瑶,只要张文若无心把妹妹当做姐姐,那今日的伤痛终会随着岁月淡去,哪怕这傻兄弟终身不娶呢?也好过在执念中折磨自己。
也许此刻张文若还没能懂得文中流的担忧,不过眼下有酒满于杯中,二人索性直接喝了起来,世间一二人,相知者甚少,一碗酒一知交,倒也无憾。
酒过三巡,张文若突然想起了多年前与他二人一同结义的另一位义兄。心下怀念,随即提了一句:“老江近来可好?你有他消息吗?”
“那孙子这时候指不定在哪个青楼花魁的床上蹦跶呢,这么多年也没个信儿,反正定是比你我快活!”
张文若口中的老江是个道士,认识他的时候就是一副江湖神棍的打扮,时常在街头摆摊给人算命,但总是因为神神叨叨的一些说辞被人被当做骗子赶走,哪怕他本就是个骗子。
此人有着不同于世间大多数人的洒脱,张文若爱钱财,文中流爱权力。而他好似什么都爱,又好似什么都不爱,明明有一颗超乎常人的道心,却又一直江湖浮沉,沾染尽世间浮华,放任自流,以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是在修行。
每念及此,张文若和文中流总是会异口同声的骂上两句“假道士”,今日二人把酒共醉,骂骂咧咧中也难免问候了他无数次。
酒意浓时,张文若起身推开窗,举杯笑道:“当时少年年少,不知酒中滋味,繁华亦是繁花,千般欣喜暖回肠。而今故旧相逢,多年愁绪难尽,苦酒亦是苦喉,万般无奈上心头。”
文中流闻拍了拍桌子,大笑起来。“老子看你是有点上头!哈哈哈哈哈!!”
二人举杯大笑,烛火之下推杯换盏,喝了个伶仃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