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乌泽巨蟒（3）

　　音瑶神色微急，长孙俶见状，提架势就要下水去追，但是却被音瑶拦住了。

　　“她走了呀！”长孙俶不知道她为何拦住自己。

　　音瑶叹了口气：“我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都说到了这份上，她肯定不想再跟我说什么了。不过她肯定特别熟悉这块儿地方，你追去又有什么用，”看他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她斟酌着开口，“你还是先洗洗刚才那些虫液吧！”

　　长孙俶反应过来，忙不迭奔到乌泽边上就着水去擦洗脸上身上的虫液。

　　音瑶默默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那乌泽，半晌没有做声，长孙俶洗完手脸，起身走近她：“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音瑶抬头看他一脸湿漉漉的样子，顺手从腰间抽出一块棉帕，指了指他的脸：“你擦一下吧。”

　　长孙俶顺手接了棉帕擦脸，一边又道：“她这算什么，要真没做什么坏事，急着跑什么？”

　　音瑶站了起来，想说什么，顿了顿却只道：“不清楚。”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算了，先离开这儿，回去再说吧。”说着话，她又看了一眼那片乌泽，这便转身打算离开了。

　　“哎你手受伤了……”长孙俶眼尖地瞥到她手上的伤口，全是曼染刚才咬的。

　　音瑶抬手看了一眼：“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她手上的伤口刚才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打完架了才觉得有点疼，被曼染咬的一块一块的净是牙印和破口，她肤色白，这会儿一双手红红青青的，看着很是醒目。

　　“涂点儿药吧，好的会快些。”长孙俶顺手去摸自己身上带的药，末了把一个小瓶递给她，笑道：“也算还了你的人情了，这药效果很好，而且不会留疤，你用下吧。”

　　看他一脸“快用吧快用吧”的表情，音瑶犹豫了一下，抬手接了那个小瓶，坐下来给手上敷药。

　　长孙俶给她的药是膏状的绿色，抹在手上凉凉的还有点儿草药的香味，抹开之后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但是手上的刺痛倒是减轻了不少。

　　“谢谢。”音瑶抹完药，把药瓶还给他。

　　长孙俶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儿，你留着吧，我师父那儿还有呢。”

　　音瑶看了看他，只好再次道谢，对面的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唇又露出了一颗虎牙。

　　这个人，怎么这么爱笑。

　　音瑶暗自嘀咕，收好药瓶，也没再说什么，起身朝边上的洞口走去。

　　长孙俶跟在她身后：“我们这就走了吗？不去找找她？”

　　“就算了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音瑶头也没回，走的飞快，“何况，这事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就算被你找到了，凭她的本事，你根本就抓不到她的。”

　　长孙俶不服气：“好歹我还是有点儿功夫的……”

　　“可她身上有黑巫之灵，你不想跟那条蜈蚣一个下场吧？”音瑶提醒他。

　　想到刚才被自己一剑砍成两截的蜈蚣，长孙俶脸色僵了一下，连忙摇头：“自然是不想的。”

　　音瑶抿了抿唇，没再做声，走到那离地颇高的洞口前，弹身跃了出去。

　　长孙俶出了洞口依旧走在她身后，一边顺口问她：“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音瑶停了一下，回眸看他：“当然是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长孙俶一笑：“我这不是人生地不熟不认得路嘛，还得劳烦你带我出去才行。”

　　音瑶看他一眼，想了想便叮嘱他道：“那你跟在我身后，可不要走散了。”说着话，她当真走前几步，认真在前头带起路来。

　　长孙俶跟在她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总算出了山洞，从那个干涸的河床爬了上去，他一边走一边四处乱看，他这会儿才发觉音瑶走的很快，许是很熟悉这片山林，又或者是她习惯这样走路，因此忍不住开口，“音瑶，你真的不是密安族人？我看你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就算是封郡守都未必敢说自己很熟悉这片林子，除了这儿土生土长的密安族人，我还真想不出会有人跟你现在这样似的。”

　　在他眼中看来，音瑶在这片林子里行走如入无人之地，她像是这山林里的一只鸟儿又或者一只小鹿，脚步轻盈而矫健，完全是不假思索地就将他带了出去，完全没有一丝凝滞感。

　　她如果真的不是密安族人，那么……她一定在这儿生活了很长时间。

　　长孙俶突发奇想：“音瑶，是不是大应朝所有的巫女都在这里啊，你说你是巫女，你还有师父，那你师父肯定也是巫女，除了你师父之外还有别的人是巫女吗？”

　　音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

　　“怎么了？”长孙俶完全没察觉自己问的有问题。

　　他居然这样问。

　　音瑶咬了咬唇：“你这个人，是不是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长孙俶闻言顿时会意，神色讪讪：“我……我就是那么随口一问。”

　　“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音瑶说着话防备地朝后退了两步，“我不信你不知道大应朝将巫女驱逐出境的事情，难道……你是准备问清楚了好告密吗？要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就把你丢在这儿了。”

　　长孙俶看着她那一脸戒备的表情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喂！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样的坏人了？更何况有你这么威胁人的吗？居然还当着别人的面就这么直接说要把人丢在这儿？”

　　音瑶没有这么威胁过旁的人，被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有点泛红：“你不要不相信，我、我可是很厉害的！”

　　长孙俶忍不住失笑，想到刚才音瑶被曼染堵的哑口无言的时候也是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儿窘，脸色红红的。

　　他不由又笑了一笑，这才正色道：“好了好了，你放心，我决定不会泄露你存在的秘密！”他并起两根手指做起誓状，煞有介事，一脸认真。

　　音瑶怀疑地瞄了他一眼，实在是不想相信他。

　　然而长孙俶一脸认真，虽然唇角微扬，但是眼神清明诚恳，完全不像是故意撒谎骗人的样子，她顿了顿，只好点了点头：“那你要说到做到才行。”其实她有点后悔，觉得自己着实是有点儿太过莽撞，怎么就在他面前施展出巫术了呢？

　　长孙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他的确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但他现在也没办法当做不知道吧？再说要补救的话……这好像也不是什么能补救的事情吧？

　　只是音瑶这会儿显得情绪不大好，有点悻悻地在前头带路，像是因为被他知道了自己身份这事而颇受打击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让人心生愧疚，长孙俶迟疑了一下，只好说：“如果你有什么术法可以让我忘记你是巫女的身份……你尽管使出来，我可以承受。”

　　音瑶心下一动，下意识停步，回眸看向他。

　　夜幕笼罩下的密林内，火鹤燃烧的光亮映照出少年清俊的轮廓，他一派坦然，眸中仿佛有细碎的星子在闪烁。

　　音瑶没有做声，只是目不转睛审慎地打量他，直把长孙俶看的心下惴惴忐忑不已。

　　“我不怕的，你放心施展吧。”长孙俶不知道她是何打算，索性心一横，抬头闭眼，一副听之任之的表情。

　　半晌后，音瑶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行了，我就当你不会告诉别人好了。”

　　长孙俶睁眼看她：“你要信我？”

　　“不然呢？”音瑶瞥他一眼，淡淡道，“我是巫女，不是神棍也不是骗子，何况就算有那种办法，我也不能随便施在普通人身上。”

　　这要换了是黑巫的话，只怕不管不顾的，立即就施法好叫这人忘掉所有的事情吧？可她又不是，无故对普通人施法，是要遭天谴的，她可没想过朝黑巫发展，师父无数次说过，她是巫族木氏的后人，所作所为必不能走了歪路。

　　可是……

　　盯着长孙俶又看了一眼，音瑶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就算知道她是巫女又如何，反正他又不知道她住在何处，回头俩人出了密林就分道扬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指不定就没了见面的可能，还怕他怎地？

　　想到这儿，音瑶心下这才稍稍放宽一二。

　　“真的吗？”长孙俶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已不像刚才那样一副发愁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存心活跃一下气氛，“我还以为你随随便便摆摆手我就能失忆了！”

　　“哪有那么夸张？”音瑶果然失笑，一边摇头一边继续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