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此心依燃

　　『因为我们的生命在帝枫树之灵的赐福中诞生，我们永远都怀抱着感恩之心，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帝枫树之灵都会在背后指引我们，如果触犯了她，就一定会死于非命。』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我六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一起参加国王的宴会，在宴会开始之前，所有的客人和国王一起参拜帝枫树，母亲一直以来身体都很差，在参拜之前昏倒了，第二天，她……她……对不起，柒雪，我说不下去，她走的很难看，她的七窍都流出黑血，因为她触犯了枫灵主上，主上发怒了，降罪于她，她……，但是我不敢恨主上，因为是她……是她罪有应得……』

　　『你怎么确定是所谓的「枫灵主上」杀掉了你的母亲呢？』

　　『柒雪，母亲她……她就死在我们家里，在冒犯了枫灵主上的第二天，罪人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七窍会流出黑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爱上我会惹怒你的「主上」，你会杀了我以赎罪吗？』

　　『我……我不可能伤害你，我宁愿七窍流黑血而死，也要保护你！』

　　猫柒雪赶紧按住了他的嘴，语气中带着怪责：『你别瞎说，我就是随便说说……』

　　她的心不知为何竟扑通扑通乱跳，赶紧把那种可怕的预感从脑海中摒除。

　　『柒雪，我要撕掉「月枫和约」！再也不让你们被压迫，如果父亲骂我，我就跟他讲道理，我就把你们的痛楚都说给他，我还要……我还要……』

　　『还要什么？』

　　『我还要娶你！』

　　『这些事以后再说吧。你看，太阳出来了，好美。』猫柒雪指着跳出海平面的红日。

　　那里云层堆叠，霞光万丈。

　　『是啊。』

　　两个人坐在船舷上，紧紧地靠在一起，手拉着手，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安静地看着星空海上的日出，海风轻轻吹动着猫柒雪的发丝，痒痒地打在夜羽燃的脸上，时光仿佛凝固在了这一瞬间。

　　这一天，她拉着他的手，在所有猫族族民惊愕的目光下，跑遍了整个猫城，她带着他去猫城最有名的酒窖，品尝了六十年的蜜酒，去参观飞心广场上栩栩如生的「飞心侠侣」木像，去向每一名浅滩上的猫族卫兵问好，划着一只木舟去浅海捕鱼，然后把它们串成一串，蘸着蜜酒在沙滩上烤熟。

　　太阳的温度正在消退，林间吹来一阵凉风，夜羽燃和猫柒雪并肩坐在一颗高大的青伞树上，眺望着西沉的夕阳。

　　『今晚你就要走了对吗？』猫柒雪问他。

　　『嗯……但是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夜羽燃紧张地说着，『我想多留几天，我等下回去和徐叔说……』

　　忽然，一只纤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不许你为我留下。』猫柒雪说。

　　『为什么？』夜羽燃不解地问。

　　猫柒雪沉默了好久，才说：『当你可以不以公务的原因，再来这里找我的时候，我才允许你留下。』

　　『好，我听你的。』夜羽燃不住点头，抓住猫柒雪的手放在手心，『我下次再来的时候，会是……以娶你的原因。』

　　夜羽燃无意识地把猫柒雪一缕发丝在手中打成一个结，静静地凝望着她，问道：『柒雪，到时候你会跟我走吗？』

　　猫柒雪冲他笑了笑，说：『我不知道。』

　　她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又说道：『但是，我会等你。』

　　『好。』

　　猫柒雪从口袋里拿出那块透明的晶石，递给了夜羽燃：『我写好了，你呢？』

　　『傻瓜，在把这块石头给你之前，我就写好了。』

　　两人交换了「心诚灵石」，心里一阵幸福安宁，这两块石头承载着他们的期盼。

　　忽然，夜羽燃感觉到猫柒雪的温热的手从他手心中抽离。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我想在这里一个人待着。』

　　夜羽燃恋恋不舍地说：『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吗？』

　　『嗯。』

　　『如果我舍不得你呢？』夜羽燃问。

　　猫柒雪没有说话，夜羽燃伸出双臂想要抱她，却被她躲开了。

　　『燃，我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舍难分，记住我的话，如果你走后不再想我了，我不会怨你，怪你。』猫柒雪说完从树上跳了下来，在树下望着他，『但我会一直等你。』

　　『回去吧，如果我们真的有缘分，还会再见的。』猫柒雪凝视了他几秒钟，变成了一只淡黄色毛皮的猫儿，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夜羽燃傻傻地望着她去的方向，很久，才从树上爬了下去，顺着林间小道往猫城里走去，一路上，他不时回想着与她在一起的时光，直到见到猫震天和徐理事。

　　徐理事注意到他脸上的伤痕，隐隐中似乎觉察出了什么。

　　临行前的晚宴和昨日一样，那个位置还是空落落的，只是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提起。

　　吃饭之前，夜羽燃拿出「月枫合约」，一巴掌拍在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道：『从今天开始，猫城不用再向枫叶王国上缴一枚金币！』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他拿起了笔，把那句「猫族自愿每年向枫叶王国上缴八十万金币以示臣服」狠狠地划去，又从腰间拔下五色枫叶令握在手中。

　　『枫灵主上为证，和约即刻生效。』

　　『少主！你不可以这样！』徐理事大惊失色。

　　『徐叔，不用再说了，这是我的决定，所有的后果由我来承担。』夜羽燃说。

　　这一刻，夜羽燃觉得自己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徐理事嘴巴微张着，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复过来，猫震天，猫玖辰，猫三角三人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猫痴渝那老头闭着眼睛，捋着胡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好了，吃饭！』夜羽燃首先动筷，大吃特吃，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猫震天三人虽然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但都一个个面露喜色、精神振奋，只有徐理事如坐针毡，食不知味，满脑子都在想「少主究竟中了什么邪？」「回去该怎么跟夜元首交待？」「自己会不会被处罚？」「不会引起什么大乱子吧？」等诸多问题。

　　临行的时候，让夜羽燃不敢相信的是，猫城中超过一半的族民都跑到海边为他送行，小孩子们欢呼雀跃，大人们笑逐颜开，猫族的卫兵们举着临时赶制的旗子在空中舞动招展，上面写着七个大字「欢送恩人夜少爷」，夜羽燃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猫震天亲自扛着一麻袋「蜜糖咸鱼干」搬到夜羽燃的船上，拍着夜羽燃的肩膀，眼眶中闪烁着泪花：『小少爷，遇见你，真是我们猫族的荣幸，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麻烦，就写信告诉大叔，大叔这条命都是你的。』

　　夜羽燃哈哈大笑，连声应是。

　　其实，月牙岛和人类城邦根本无法通信。

　　猫震天又向徐理事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挚地说道：『徐理事呀，以后没事就来岛上坐坐，这次招待不周的地方，还得您多多担待。』

　　徐理事「哼」了一声，钻进船里生闷气去了。

　　『大叔，你让大家都回去吧，我还会再来的。』

　　『好，好，好。』猫震天沿着木梯走下了船。

　　『大伙都回去吧，我还会再来的。』夜羽燃冲着岸边，兴奋地挥手大喊。

　　岸边的猫城族民们一起举起手中的火把摇动着，明亮的火光点亮了整个海岸。

　　驾驶室的士兵转动机轮，大船缓缓离岸，驶向茫茫夜色。

　　夜羽燃望着眼前越来越小的月牙岛，他知道，猫柒雪一定在那颗最高的青伞树上，含着笑目送他。

　　『少主，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在想？』徐理事愤愤不平地说着，『登岛之前，属下多次交待您，最后还是办砸了。』

　　『徐叔，我们没有办砸，我觉得我们做了一件很正义的事情！』夜羽燃一本正经地说。

　　徐理事唉声叹气，来回踱步，坐立不安，最后，他吁了一口长气，说：『可能这是天意吧，少主，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夜羽燃脱下外套，躺在甲板上，望着满天繁星，不由自主地幻想自己和猫柒雪的未来。

　　「父亲肯定是坚决不同意，那我就偷些钱出来，买一只小渔船划着去月牙岛，带上她去探险，我不要什么名和利，我只要她……」他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就上扬了。

　　深夜，除了开船的士兵，其他人都已睡去，除了桨轮拍水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星月交辉，璀璨如梦，洒落下来，满满地载了一船。

　　夜羽燃从怀里摸出那颗石头，四行小字闪着微光，他忍不住小声地读了出来。

　　『星空海上，月牙如诗，来生今世，与君相知。』

　　月牙岛上，猫柒雪坐在那颗最高的青伞树杈上，松开了手掌，仔细地辨认着石头上的字迹。

　　『许伊一诺，千金不换，柒月飞雪，此心依燃。』

　　（第一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