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枫叶印记

　　『可惜，我没资格，也没兴趣跟人类谈恋爱。』猫柒雪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快步走了出去。

　　她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倚靠在门口，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

　　她不断地回想着这个傻少爷种种不可思议的行为，掉在海里扑腾着浪花时的蠢笨，将一把匕首递到她面前时的认真，以及光着身子从宴席上一直追到这里的傻气，不知为何，她竟然轻轻地笑了出来，想起了猫痴渝大叔曾说起过的一句话：

　　勇气从来都不源自种族，血液可以在任何身体里沸腾，爱情从来都不害怕种族，心跳的时候只管任性起来。

　　「我怎么会想到这些？大叔只是个赌鬼啊……」她的脸不自觉地红了。

　　而此时的夜羽燃却像突然掉进了冰窖里一样，一阵从头到脚的冰冷贯穿全身，甚至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摇晃了几下，自言自语地说：『只不过是被拒绝了啊……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夜羽燃，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他浑身虚脱，双腿绵软，顺势坐在了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

　　『是我没资格，我傻，我笨。』他萎靡地垂下头，自怨自艾地说。

　　『你哪里傻了？』一个柔和动听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夜羽燃猛地回过头去，那张让他神魂颠倒、朝思暮想的绝美容颜就靠在他的肩旁，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香兰氤氲的呼吸。

　　夜羽燃用力地抹了抹眼睛，才知道这不是幻觉，他傻傻地瞧着猫柒雪，思维陷入一阵短路。

　　『你说的傻，是指把满船的财宝拱手相让，还是指拿着一把刀让我杀了你，还是指从城里一直追到海边，还是指……向我表白心意？』猫柒雪微微蹙着眉头，似笑非笑地问他。

　　她娇俏的容颜近在咫尺，夜羽燃紧张地无以复加，一时对不出任何话来，只觉得船外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此时变得格外刺耳。

　　『猫小姐，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你，我收回刚才那些话，其……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我不是坏……』夜羽燃不利索地说着，却被猫柒雪一个动作打断。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一支纤细修长、如白玉一般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他已经结痂的额头，『这里疼吗？』

　　『不……不疼！哦，刚才疼，现在不疼了。』夜羽燃脸色通红，笨拙地回答道。

　　忽然，夜羽燃感觉到一块柔软温暖的东西，在自己受伤的额头和脸颊上轻巧地滑动，那种感觉舒服奇妙，又涩涩麻麻，他全身的神经都自然地放松了下来。

　　『猫族的舌头有疗伤止痛的功能，你这些是皮外伤，一会就好了。』猫柒雪轻轻地对他说。

　　夜羽燃低下头去，她的两片粉嫩薄唇就在眼前，兰桂般的清香在鼻尖蒸腾。

　　『冰务元首夜海棠的儿子很傻，但是却很勇敢，不是么？』猫柒雪轻轻扬起头，眸子里微光跳动。

　　夜羽燃浑身上下热血喷薄，胸口炽热的海浪不停翻涌，他闭上眼睛，勇敢地吻了下去。

　　大海寂静，星月无声。

　　这一夜，是他们一生都难忘的一夜。

　　黎明的第一束光划破黑暗的时候，东方的天际是淡青色的，几颗疏星像是将要燃尽的蜡烛，困乏地挂在天边，用黯淡的光芒诉说着对夜空的眷恋，黑暗像使劲了力气的魔鬼，再也没有力气阻止光明的苏醒。

　　夜羽燃醒得很早，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船舱里的灯还在亮着，自己身上铺着一条绒毛柔顺的毯子，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猫柒雪正坐在窗前缝制一件衣服，忍不住叫了声：『猫柒雪。』

　　『你醒了？先等等，我马上就要完工了。』

　　『你在做衣服吗？』

　　『难道你打算这样光着上身回去吗？猪！』猫柒雪白了他一眼，接着说，『我刚才在船上的储藏间里找到了一些破旧的地毯，就把它们剪成布料，你可不许嫌弃，这是我第一次为男人做衣裳。』

　　一股无法言表的甜蜜感涌上心间，夜羽燃一把掀开毯子，搬起一把椅子坐在猫柒雪旁边，静静地看针线在她指间飞舞。

　　『原来「海盗公主」还会针线女红……』夜羽燃惊奇地说。

　　『怎么？不可以？』猫柒雪咬断线头，把衣服递给他，『喏，试试。』

　　夜羽燃接过这条用破地毯缝制出来的上衣，莽莽苍苍地套在了身上，照了照镜子，大小竟然刚刚合适，顿时赞不绝口：『厉害，厉害，我家居然有只会做衣服的猫。』

　　猫柒雪被他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对了！』夜羽燃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

　　『你等着。』

　　夜羽燃一头钻进船舱后面的储藏间，不一会儿，他拎出着一只袖珍铁皮箱出来了，说：『柒雪，船上所有的宝贝几乎都被你搜刮走了，我只留下了这一件。』

　　『那是什么？』猫柒雪好奇地问。

　　夜羽燃把宝箱打开，里面卧着两块比鹅蛋还要再大几分的透明晶石。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一件宝物，叫作「心诚灵石」，一共两块，小时候她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各持一块，在白天握着石头想好心中要跟对方说的话，夜里十二点钟的时候，石头上就会显现出发光的字迹。』夜羽燃解释道。

　　『真的？』

　　『我不知道真假，我们来试试吧。』夜羽燃取出其中的一块，递给了猫柒雪。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等傍晚的时候，我们再交换吧。』猫柒雪小心翼翼地收起「心诚灵石」。

　　『我们去看日出吧。』夜羽燃往窗外看了看，东方青色的鱼肚正在被驱散，一轮初生的红日马上就要跳出海平面。

　　人类青年和猫族少女就这样依偎着坐在船头，吹着咸咸的海风，望着东方，宛如人间最美的画作。

　　『很久以前，有一个叫猫飞飞的猫族少年和他心爱的桃心小姐为了躲避人类的追杀，带着猫族族人来到了月牙岛。

　　但是，人类的舰队很快就包围了这个岛，猫飞飞和桃心小姐说服大家一起向人类投降，因为只有这样，猫族人才能够存活下来。

　　人类占领了月牙岛，所有的猫族人都沦为了最下等的奴隶，带着镣铐、挨着藤条和皮鞭、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很多猫族的小孩子和老人连一个月都没能撑下去，活着的猫族人也都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看不到一丝光明和希望。

　　后来，猫飞飞和桃心小姐制定了一个逃跑计划，成功地从月牙岛逃了出去，临走之前他们向族人许诺，十年之内一定会回来，从人类手中买下这座岛，从此，他们踏上探险的征程。

　　十年之后，猫飞飞带着一颗闪亮的枫灵石和满船的财富回来了，但桃心小姐却永远留在了他们探险的终点，听说她在争夺枫灵石的战斗中不幸身亡。

　　猫飞飞把桃心小姐用生命换来的枫灵石送给了人类，用一千万金币的价格从人类手中买到「月牙岛」和一纸「月枫合约」。

　　从此，猫族成了十二支妖灵族中唯一一支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类视野内的妖灵族，猫族的族民们脱下了沉重的镣铐，自由地生活在属于自己的领地上，通过贩卖蜜糖咸鱼干，出售月锡矿石获得收入。

　　当时「月枫条约」的价格是30万，而猫城每年的收入大概在50万左右，所以我们过得还算不错，但是随着月牙岛上最后一口月锡矿的枯竭，猫城每年能获得的收入骤减，但枫叶王国却不断地修改「月枫合约」，增加需要上缴的金币数额。

　　有一年，因为鱼干的价格太低，我们没能凑够金币，人类派来一只舰队，抓走了很多我们的族人去做奴隶，所以，我从七岁开始做海盗，通过抢劫商船获取收入，只为……只为维系这来之不易的自由和安定。现在，你知道了他们为什么叫我「海盗公主」了吧？』

　　『我昨天看到大叔府邸的门上挂着一只门环，上面刻着一只飞翔的心，我想，这应该就是在纪念他们吧。』

　　『嗯，他们是我们猫族所有人心目中，永远的英雄，永远的「飞心侠侣」。』

　　『小时候，那些白胡子历史教授告诉我，人类是大陆上最高贵的种族，是枫神的后裔，只需要遵照着帝枫树之灵的指示前行，就一定可以征服整个大陆，之前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可是近几年来，边境屡屡传来战报，我们人类的军队在跟幻翼族交战时节节败退，幻翼族人每攻陷一座城市，都会屠杀和奴役当地的市民，那些高官大臣们束手无策一味议和，而对待妖灵族却极尽欺压剥削之能事，我就在想，为什么种族要有高低之分，妖灵族真的像历史书中所说的那么邪恶吗？我从来没有跟妖灵族打过交道，但是我觉得，无论是小兰还是大叔，还是那个白胡子猫爷爷都不是坏人，如果可以，我想对所有的人类说，妖灵族跟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应该和我们一样平等的活着！』

　　『呵呵，真的吗？』

　　『我发誓！』

　　『对了，我问你，你胸口那只血红色的枫叶代表着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在枫叶王国，佩戴枫叶令的颜色多少，决定了权利的等级，七色枫叶令象征着王国最高权利，接着是佩戴六色枫叶令的首席大元帅和政阁总卿，再然后是佩戴五色枫叶令的四名元首，四色是主城城主，三色是卫城城主，单色和双色是更低等级的官员。

　　「帝枫铁律」中规定，五色枫叶令以上等级的官员子女都必须在出生之时完成「枫叶洗礼」，在帝枫树下用鲜血献祭，宣誓永远效忠于枫灵主上，如果得到主上的认可，身上就会长出枫叶印记。』

　　『燃，我听明白了，只是，你不觉得这听起来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