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回杂货铺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一晃又过去两年，这两年来张三一直在山瀑下练功，在他看来，这练功的内容实在是枯燥乏味至极，无奈那老头师傅貌似是敝帚自珍，至今仍是一点儿干货都不舍得往外掏。

　　张三有时忍不住想：“这老头莫非是在诓我？”

　　不过这话他也只藏在心底偶尔腹诽一下。因为按照老头的说法：不是为师不教你，是的的火候还不到！

　　一想到这茬，张三便有些沮丧。老头对他可谓是高标准、严要求，一条山道来回跑了一年，在瀑布下一练又是两年，并美名其曰：这些都是为了给他打牢基础！

　　虽说至今仍没有学到一招半式，但在每日枯燥训练的打熬下，效果也是有的：如今他无论伸手抬腿还是起纵跳跃都无比轻快，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

　　时间久了，张三嘴上再也不提此事，除了看向师傅的眼神，偶尔带着点儿“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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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个把月前，张三无意间察觉到，忠胜家里的气氛稍微有点不对劲，但到底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却没有摸着一点头脑。

　　每晚出去的“锻炼”的事情，忠胜早习以为常，没再说过什么。这晚，张三练完功从山里回来，因为夜已经深了，怕打扰到别人，蹑手蹑脚溜到自己房中，也不开灯直接就上了床。

　　经过老头师傅的一番调教，张三的身体就如一块被反复锻打了几年的铁胚，尽管还没露出锋刃，但也非同小可，就拿感官来说，如今他耳目聪敏胜过常人几倍，只是自己还不自知罢了。

　　张三刚溜进屋躺下来，就听到隔壁屋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落入耳中。

　　对话的双方，是忠胜跟他家老太太，其实张三本不愿偷听的，但刚听了几句，就马上竖起了耳朵。原来他们谈论的事，却是与张三有关：

　　“娘，我当初答应过素兰，要照顾三儿的，素兰这才走了几年，你这就让孩子搬出去，让我……唉！”

　　“你这孩子，是想把我活活气死吗？”

　　“娘，你先别生气，容我我再考虑考虑。”

　　“你还考虑个啥，考虑到啥时候啊，等我咽气了才能考虑好是吧？今天不给我个准话，我就，我就……”

　　“哎呀，您这是干什么……您先起来，起来慢慢说，慢慢说嘛！”

　　“哎呀，他爹呀，你一撒手走了这么多年，这不孝的儿子我现在管不了了啊……”

　　“娘，你别这样啊，这……这个，哎呀，我答应！答应了还不行吗？！”

　　“真的答应了？不是骗我？”

　　“真……真答应，我都听您的，您快起来吧！”

　　“好，那就赶紧按我说的去办。”

　　“哎……好……好吧。”

　　听到忠胜娘俩的一番对话，张三忽然想起前些天家里怪异的气氛，瞬间就全都明白了，怔怔地躺在那儿，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原来，素兰出了意外之后，忠胜把张三接来自己家里，当亲儿子一样对待，不过他一直不愿再讨婆娘。张三心里明白，忠胜叔是一直放不下母亲。

　　他家老太太一看，这怎么行？心说你一时半会儿心伤素兰，走不出来倒还可以理解，但拖了几年都不找媳妇，想让家里绝后是咋的？

　　于是，老太太坐不住了！

　　忠胜娘开始开导忠胜，但开导了无数次也没啥效果，忠胜似乎再没了那方面的心思。老太太见开导不起作用，又想了不少其他法子，也全都不奏效，这才急了眼。

　　后来，闲谈中有人告诉老太太，你家忠胜心底好，把张三那个孩子认了儿子，这以后要是讨媳妇的话，终究是不方便，任哪个女人也不愿刚进门就有这么大个儿子。

　　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说得更玄乎：张三这孩子命格中带着煞气，没出生就克死了父亲，后来又克死母亲，现在你给接到了家里来，轻则妨的你家事事不顺，重则……那可是会招来凶煞之气，引来大灾祸！

　　忠胜娘本就有些迷信，听了这话之后，越琢磨越觉着有道理，马上回家就跟忠胜要求，让张三搬出去住。忠胜一听这怎么行，当初把张三接过来时信誓旦旦，这才几年就要反悔，不说让街坊们笑话，自己良心上也过意不去。

　　忠胜言语间又提到了死去的素兰，老太太一听更加不满。心想正是张三这孩子天天在你眼前晃荡，才让你始终心里放不下素兰，不愿找媳妇……

　　忠胜妈听了旁人的话，加上自己的分析，终于把忠胜迟迟不讨媳妇的症结归在了张三身上，这下忠胜可难办了。在老太太的不断逼迫之下，忠胜被搞得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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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人篱下的滋味，原来竟是这般……”张三静静躺在床上，脑海中回荡着方才忠胜母子的对话，不禁想起故去的母亲，念及自身的处境，不由得黯然神伤。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张三知道是忠胜叔来了，不过脚步声却在门外来回徘徊，迟迟没有推门进来。

　　张三在屋里听得真切，他压了压心头的忧愁，强自打起精神，起身开了门，冲着正准备离去的忠胜道：“忠胜叔，找我有事？”

　　“哦，小三啊，你还没睡啊，哦，没事没事，你快回屋睡吧。”张三看出来忠胜显然有些言不由衷。

　　“忠胜叔，刚好我也有事想跟你商量呢，快进屋来。”他过去亲昵拉着忠胜的胳膊就往自己房里拽。

　　进屋后，看见忠胜欲言又止的样子，张三心头不由一暖，反倒宽慰他说：“忠胜叔，有话你就说呗，我都看出来了，你肯定有事。”

　　“小三啊，是……这事……”忠胜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

　　“忠胜叔，咱俩之间还有啥话不能说啊？”张三脸上挤出的笑容看着有些勉强，不过忠胜并未察觉到。

　　“是……是这么回事，你奶奶说……你现在也大了，住在家里有些不方便，她……”忠胜似鼓了很大勇气才说出这几句。

　　“哦，就是这事啊，叔你早跟我说就行了嘛，我本来也想跟你商量商量，搬到杂货铺那边去住……”张三那可是心思晶莹剔透的人，不等忠胜说完就马上装作很自然的说出这番话来。

　　“小三，你……你这，叔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只是你奶奶她……”听了张三的话，忠胜只觉心头一酸，接着眼框就红了。

　　反倒是张三在旁一句一句安慰着忠胜。片刻后，忠胜步履沉重走了，张三再次躺倒在床上，心绪久久难平……

　　其实，这一刻他心中很难受。毕竟在忠胜家里，他还能感受到一丝家的温暖，这下要搬出去了一个人孤单单的，想到这里，心头立刻涌上一股难言的孤寂落寞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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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张三从忠胜家又搬回了杂货铺。这几年杂货铺一直是忠胜在帮忙打理，一应的摆设基本都没动，忠胜把张三以前住的后面那个小间整理收拾了一番，又给换了一套新被褥，买了不少日用之物。

　　这晚，送走了忠胜，张三看着屋里那些老物件触景生情，心里想起母亲，不禁一阵难过。不过他现在已经成熟了不少，过了没一会儿就不再伤感，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渐渐飘远。

　　今后独自一人，虽然难免孤单寂寞，但也落得个潇洒自在，以后就跟着师傅勤练功夫，还要认真读书，过几年要读大学，大学毕业后，据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这样那样不顺心不如意之事，有的人会长久沉浸在负面情绪中难以自拔，而有的人则能很快从低潮中走出来。

　　这其中的关键，就是个人的心理调适能力。不得不说，张三有着不错的心理调适能力，或许是他性格使然，又或许是老头教导有方。

　　总之，关于搬回杂货铺这件事，只过了一夜，他便释然。

　　叮铃铃……

　　下午最后一节课刚结束，张三抻抻身体活动一下，正准备收拾东西，小胖子周东明匆忙走过来，趴他耳旁压低了声音说道：

　　“三哥，今个放学先别急着回，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完还挤了挤眼，脸上浮现出怪异的表情。

　　张三盯着他那张胖脸仔细看了看，心中暗道：“这小胖子的有古怪，怎么看着有点不正经……”

　　张三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这小胖和自己平时相处不错，待人也很热情，这几年来他在学校也只交了这么一个不错的朋友，看了看时间离晚上进山练功还早，就一口答应下来。

　　小胖子见张三答应下来，顿时喜出望外。于是拉着他出了学校东拐西拐，不断穿梭……

　　到了地方，张三抬眼一看，竟是工人文化宫！

　　心中纳闷，这小胖子，带自己来工人文化宫是干什么，这地方好像很久前就没人来，已经快要荒废了。他正疑惑之际，小胖不由分说拽着他钻了旁边一条小巷子。

　　“小胖，这是啥地方，来这到底干什么？”张三心中纳闷开口问道。

　　“别着急，马上就到了，一会保证过瘾。”小胖显得轻车熟路，示意张三跟着自己。

　　张三心想来都来了，那就看看这小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片刻，二人从巷子里绕了一圈到了后门，门前放着张桌子，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那儿，嘴里叼着根香烟，手里捏着一沓子票，身边吵吵嚷嚷围着一堆人。